心中的玫瑰

晨玫

初识玫瑰，乃至情所独钟，始于豆蔻年华。门前的空地，被外祖父用竹篱笆围出了小花园。姹紫嫣红的花丛中，我尤喜娇艳妩媚、芬芳馥郁的玫瑰。晨曦微露，踏进园子，挑几朵含苞欲放的花儿插入瓶中。夜幕降临，暗香浮动，抬眼望去，蓓蕾初绽，分外妖娆，遂誉为花魁。

同年，随着上山下乡号角的吹响，热血青年奔赴闽北。艰辛劳作，风雨洗礼，落日余辉的黄昏携友漫步，惬意至极。阡陌纵横，炊烟袅袅，我的心被一户人家绊住了。呵，这不是梦里寻它千百度的玫瑰园么？隔着清澈的小溪，那一丛丛花开烂漫煞是撩人的玫瑰已成樊篱。兀自陶醉于如诗如画的小桥、流水、人家，不觉天色已晚……

夕阳西下，我依旧散步，依旧要踱到小溪畔驻足。我只是远远地望着，想着故乡的玫瑰，此时又不知开放的何等火爆，何等热烈……

物质匮乏的贫困山区，非但没有使知青怨天尤人精神颓废，相反，生命之光灿若星空的多彩年华，爱的种子不知从何时开始悄悄地撒落在少男少女的心田。抑或是朝夕相处、患难与共，几对″学姐″″学哥″的″苦恋″已是公开的秘密。小字辈的我，虽无″非份″之想，然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渐次萌生。

我开始留意既熟悉又陌生的他。聪慧的大眼、谦卑的态度、亲切的语调、关心他人的细致入微，这一切由于敬而远之蒙上一层可望不可及的神秘色彩，更富有魅力。我甚至羡慕他的队员，那些与他无拘无束的女孩。我只是想能同他一道干活，感受″泽被他人″的温馨，哪怕依然保持缄默。

远离故乡的第一个春节，在简朴而欢乐的大家庭气氛中结束。场部宣布重编工区各自安营扎寨。一切都来得这么突然，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告别在一灯如豆的寝室里进行，三四十位年轻人围成圈子挨着个以歌代言。我心乱如麻，偷偷地瞥着每每使我平静的心湖漾起微澜的谜一样的他，一首声情并茂的″怀念战友″可曾打动他的心？

曲终人散，我突然对他产生一种深深的眷恋。劳燕分飞，何日再相见？一种难以名状的激情倏然从心底蹿起，再也顾不得平日的衿持与羞涩，我鼓起勇气低声唤他。站在漆黑的大门洞里，看不到彼此的脸，我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面对一言不发的″糊涂″人，枉自多情的我纵然有千言万语又如何表白。有人晃动着手电筒走来，我们只好将″再见″互为赠言，连手也不敢相握便逃往宿舍。

岁月蹉跎，有谁能料到，这一别竟是25个春秋。跨越时空的″再见″，在蝉儿高歌，荔枝红熟的榕城仲夏。咫尺天涯，当两对久别重逢的眸子同时放射出惊喜的光芒，当两双曾经长满厚茧的手首次相握，往事如烟似雾，如花似锦，一幅幅朦胧美的画面从我的脑海闪过……静谧的夜，深埋在心底的那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折腾得我久久难以入眠，不由地回想起16岁花季初绽的绚丽的玫瑰……

注:《心中的玫瑰》写于1994年，闲暇翻阅，依然喜欢，特配图(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