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灵与人杰

浮云游子

地灵而人杰，还是人杰而地灵，或是两者相依相促，不求解答，问题本身是有趣的。

儿时曾听伯与父议论＂地气南移＂，中国古代的帝都和皇上，在汉之前，均出自黄河流域、关中河洛地区，先秦诸子，孔、庄、孟、荀、墨、列、申、韩，都出生于豫，鲁，陕，晋地带，老子是楚国苦县人，那也是今天的河南鹿邑，只有屈子生长于长江流域。到了晋代，特别是宋代，帝都东南移建康临安，汉代大儒董仲舒（河北）之后，宋、明思想家朱熹（江西），程灏、颐兄弟（生于湖北黃陂），王阳明（渐江），陆九渊（江西）全是南方人。近代大师们，如果可相题不并论的话，梁启超、陈寅恪（广东），胡适（安徽），赵元任（江苏），王国维（浙江），地气更往东南移了一些。

＂地气南移＂之说，似始于北宋冀人邵雍，由杜鹃巢洛阳，指天象禽鸟先知，“几家大第横斜照，一片残春啼子规” ，谓南人作相，预言宋亡。明末清初湘人王船山也附合此说，＂吴、楚、闽、越，汉以前夷也，而今为文教之薮。齐、晋、燕、赵，唐、隋以前之中夏也，而今之椎钝轾戾者，十九而抱禽心矣。＂

在古代，西北中原佬是看不起＂南夷＂的，吃稻米鱼虾是荒蛮可笑的事，面饼高梁玉米牛羊肉才正宗，《史记》上说南方＂地广人稀，火耕水耨；江南卑湿，丈夫早夭＂。而那时的西北，唐代晋人王维诗中是这样描写的：＂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积雨辋川庄作》），这分明像南国呵，今日辋川哪里有如此清秀美景？

有学士说地气南移，是北方游牧民族入侵之故，这大约是指人文方面，而黄河流域自高原而下，自然条件不再丰足，也是杀伐驱赶、铁蹄带沙之故吗？从思想和哲学角度来看，似乎人之杰随着南移也衰弱了，今天再无大师，更没有大思想家，文教更近衰竭，这是地气变更之故吗？地气确实变了，水土流失，田园荒芜，绿州沙化，空气水源污染。地气到了东南，遇到大海，不知再向何处去……

这使我想到《庄子•秋水》，那黄河之神顺流而下，见到大海，海神告诉他：＂井鼃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今尔出于崖涘，观于大海，乃知尔丑，尔将可与语大理矣。＂，两千年过去了，却不知河神真明白了什么。

诶，有一种处世，常常感觉更好，王摩诘与陶渊明都深悟其道：＂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