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尽男女恩怨

清泉

近期，杨笠的脱口秀把人们的注意又聚焦于男人身上，同时也延伸出许多争议。其实，有关男人的话题每个时代都有，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记得梁实秋先生曾写过一篇论述男人的文章，文章的题目就是《男人》，文章中讽刺男人的金句不少，嬉笑怒骂，一针⻅血，把男人常⻅的毛病一一展示在世人面前，也没有⻅有人同梁实秋先生打笔墨官司。反而现在一些人，经不住别人的调侃，尤其是女性同胞的调侃。

   脱口秀中的调侃娱乐成份多，恶意的成分少，像扬笠这样的调侃无关宏旨，更无损于男人的"光辉"形象，如果这个形象还算光辉的话。扬笠口中的垃圾男人每个时代都有，不会因为她的的一番调侃而突然增多。有些人为了证明自己不在垃圾男人范围之内而去指责扬笠，在别人看来有点做贼心虚的味道，这只能说明这些人的内心脆弱。男人要做的是怎么样扮演好家庭中的⻆色，肩负起社会的责任，没有责任感的男人是一个懦夫，很难保证不会滑入"垃圾"的行列。现在，时代进步了，但是男人的不堪行为并不比过去有所减少，反而源源不断给"垃圾男人＂榜单中增添了许多新面孔。在这份⻓⻓的榜单里，令我想起了一个人，⺠国汉奸胡兰成，特别是他那段东躲⻄藏逃亡日子里的往事。

1945年日本投降，汉奸胡兰成也成了一只丧家之犬，他丢下在汉口 的同居相好周训德，匆匆出逃。9月，他乘坐一艘日本的伤兵船从汉口 抵达南京。在南京密谋兵变未果之后，由日本军人护送至上海，在上海 虹口暂时躲藏于日本侨⺠家里，并伺机与日本大使一起⻜往日本。这时 国⺠政府军政人员和美军陆续进住上海，他逃往日本的计划变得越来越 不可行，只能另谋逃生之路。报纸上天天登载京、沪逮捕汉奸，盟军审 判战犯的消息，这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虹口无任如何是呆不下 去了，因为国⺠政府开始调查居留在沪的日本侨⺠，在这里多呆一天就 会多一份危险。去妻子张爱玲的住处也不安全，搜捕他的军警自然不会 放过那里。自己的老家浙江嵊县胡村同样十分危险。这时他想到了他的 已故中学同学斯颂德，这是他想到的唯一能去的安全地方。

   胡兰成在张爱玲的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匆匆踏上了逃亡之路。他先去了杭州，渡钱塘江，入绍兴皋埠，在他侄婿姐姐的家里躲了二天，然后再去诸暨的斯家。一路上他如惊弓之⻦，看到墙上"惩处汉奸＂的标语，就像看到一支正射向他的利箭，惊出了一身冷汗。路上遇⻅官兵盘查，或在旅馆里碰到提着灯笼查客商的保甲⻓，更会让他魂⻜魄散。他感到一张搜捕他的法网正越收越紧。到达斯家，总算找到一个暂时的栖身之处。

　　斯家住在五指山下，这里山水环抱，⺠⻛淳朴，村里居住着300多 家人家。斯家是当地有名的大户，是名副其实的官宦之家。斯宅是临溪 边的一处洋房，粉墙黑瓦，兽环台⻔，骑楼栏杆，石砌庭院。斯颂德是 斯家的⻓子，比胡兰成大二岁，他与胡兰成是中学读书时的同学。18年 前，胡兰成去杭州时曾在斯家勾留过一段日子，与斯家算是老相识，胡 兰成叫斯颂德的母亲为斯伯母，斯伯母也称胡兰成为子侄。虽然有这层关系，但是如今老同学斯颂德已经过世，胡兰成也成了通辑名单上的汉奸，已非往日耀武扬威的模样可比，但是斯伯母还是伸出了援手。

  京、沪、杭、绍正开始全面逮捕南京政府的要员，胡兰成是汪伪政权的宣传部副部⻓，又是汪精卫的笔杆子，是国⺠政府重点抓捕的对象。外面的⻛声越来越紧，胡兰成住在斯家还是感到实实在在的压力。他白天不时去村口哨探是否有来兵，夜晚村里的狗叫声都让他心惊胆战，另外，斯家是这里的大户，斯伯母的三个儿子都是国⺠政府军政官员，久住斯家并非十分安全。住了一段日子后，胡兰成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斯家，求助他们的帮忙，找一个相对僻静安全之处躲藏。斯家中的老四斯君先带他去了村外亲戚家暂住，并想在那里的小学谋一个教职。但是他在那里住了几天还是觉的不妥，又返回了斯家。有一天，胡兰成与斯君在村里散步，刚好遇⻅斯家的小娘范秀美，"从端正里出来温柔安详，立着如花枝微微倾斜，自然有千姣百媚。"这是胡兰成结识范秀美的第一印象。范秀美出身贫寒，从小被卖到斯家做童养媳，是斯家老爷的小妾。斯家老爷去世后，她二十一岁便成了寡妇。胡兰成⻅了范秀美后顿时觉的有机可趁，对她特别殷勤，他是十足的情场老手，要想得其好感不费吹灰之力。

就这样，范秀美开始为胡兰成鞍前⻢后的出谋出力。她先是带着胡兰成到诸暨县城，然后坐船三十余里去女友家，希望能找个靠谱的落脚处。她又积极地张罗着去范秀美的表弟家，谎称借个⻝宿，休养个一年半载。再陪胡兰成去斯家女儿稚珊的奶妈家，转而又去斯君小娘娘家的酱园酒坊想在那里谋职当帐房。范秀美忙前忙后几个月，胡兰成来来回回折腾了几个月，俩人从陌生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胡兰成描写当时的心情：＂秀美处处照顾我，我亦不能有一刻不⻅她。＂外面的世界依然形势紧张，身处汉口的情人周训德的被捕，更加深了他的惶恐，躲藏几个月，情况依然不⻅好转，这时胡兰成想到了一个⻓久之策。

　　胡兰成的魅力功势开始奏效，范秀美对胡兰成变得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最后他们商定去温州躲一躲，一来斯君的岳父住在温州，二来范秀美的娘家也在那里。以前外出躲藏都由斯君和范秀美陪同，这次去温州路途遥远，斯君不克前往，范秀美便自告奋勇地作向导。路上他们俩雇上二辆⻩包⻋，走走停停，逃亡之路变成了游山玩水。这对孤男寡女的一路同行，双方免不了互诉衷肠，而这又是⻛流成性的胡兰成最为擅长的，连才女作家张爱玲也被这招打败，更别提守寡多年的范秀美。胡兰成把自己小时候的趣事，求学、当官的经历，游历四方的⻅闻，庸俗不堪的艳事，一桩桩一件件地都抖了出来，到了丽水俩人已经结了秦晋之好。范秀美觉得找到了一个情感的依靠，她说:"谁知你这个人，我送朋友送出了老公。"而胡兰成说：＂这在我是因感激，男女感激，至终是惟有以身相许。＂我在忧患惊险中与秀美结为夫妇，不是没有利用之意。"胡兰成的利用之意就是找一个本地女子，出入同行既可以掩人耳目，又能满足对女人的肉体的欲望，可谓是一举二得，而这对于斯家来说无疑是恩将仇报，引狼入室。

   他们从丽水搭船到了温州，先在斯君的岳父家落脚，然后再搬去秀美的娘家。范秀美老母独居一室，贫寒无依，女儿带着夫婿回家让她有点喜出望外，胡兰成描写当时的情景：＂她把大床让给我们，自己另铺一张小床，两张床在这样的一间瓦椽泥地的房里，倒是还舒⻬。＂他们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开始过上夫妻生活。然而，好景不⻓，日子才刚过了半年，妻子张爱玲从上海赶到了温州，这让胡兰成大吃一惊。他急忙安抚张爱玲，把她安置在公园旁的旅馆里，对张爱玲谎称自己是暂居在"范先生"的家里，如果搬来旅馆与张爱玲同住，怕警察查夜反而不安全。就这样胡兰成开始享受⻬人之福，白天闺房相守的陪着张爱玲，夜深了才回到自己的住处，与范秀美打的火热，有时胡兰成也会带范秀美一同前往看望张爱玲。胡兰成要寻找一种平衡的生活，既不能让张爱玲知道自己已经另组家庭，又不使范秀美怀疑自己与张爱玲藕断丝连。然而，纸终包不住火，张爱玲隐隐觉得这位"范先生"并非是她丈夫的一般朋友，很可能是胡兰成旧病复发，另结新欢。有一天张爱玲责问他:"你与我结婚时，婚帖上写现世安稳，你不给我安稳?"其实对于这样一个感情潦草的男人来说，再多的责问都是枉然。张爱玲在温州住了二十天，然后只身一人坐船返回了上海。随后张爱玲写了一封信给胡兰成：＂那天船将开时，你回岸上去了，我一人雨中撑伞在船舷边对着滔滔的⻩浪，伫立涕泣久之。"⻛流成性的胡兰成再次上演了一出"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的闹剧。

   此后，胡兰成变得愈加小心翼翼，平时很少外出，最多与范秀美在附近市面上走走，有一天，他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行政专员公署将发动突击检查，温州城内分区挨次举行，并不时有军人出现在家⻔口。就这样胡兰成又带着范秀美仓皇出逃，返回斯家。回到斯家后，俩人回归自己的⻆色，再也没有机会出双入对，露水夫妻变成了镜花水月。

他们神不知⻤不觉地回到斯家，为了遮人耳目，胡兰成把自己关 在楼上，并把房⻔反锁，一日三餐斯家都有专人送上，自己决不踏出房 ⻔半步。然而，⻛流过后，范秀美的肚子却不争气的一天天大了起来。 无奈之下，胡兰成让范秀美带着他的纸条去找上海的侄女⻘云，请她帮 忙安排打胎事情，还稍带给张爱玲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有毛病，请 支助一点。"范秀美则跟斯家谎称去上海看病。等范秀美打完胎回来之 后，胡兰成才知道张爱玲是拿自己的金手镯当掉，来支付范秀美的手术 费用。胡兰成在斯家的楼上住了八个月，后来听说温州的情况已经恢复 正常，并由斯君送胡兰成经上海去温州，当然斯家再也不许范秀美同行 了。在上海住了一日，胡兰成与张爱玲坦承了范秀美的关系。胡兰成抵 达温州后的几个月，收到张爱玲的来信:＂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 已经不喜欢我的了。......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 了。"至此这场满是谎言的婚姻彻底画上了句号。胡兰成在温州藏匿多 时，然后找机会逃亡香港，在去香港的途中，他路经杭州，与范秀美在 ⻋站匆匆一别，对于将要亡命天涯的胡兰成来说这场艳遇充其量只是挥一挥衣袖，而对范秀美而言是"此恨绵绵绝无期"。

   胡兰成后来写了一本自传《今生今世》，书中可以看到，从胡村走出的一个⻘涩少年怎样一步步登上他的人生巅峰，又怎样跌落谷底。全书至始至终都贯穿着"欲望"二字，虽然他善于在欲望的外表包装上"爱"的外衣，这层外表迷惑众多痴情女子，甚至为"爱"做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其实，这并不难理解。男人是视觉动物，容易被欲望所驱使，正是无尽的欲望让胡兰成成了"垃圾男人"中的佼佼者；而女人更多的是情感动物，被"情"字所困扰，书中一个个女人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紫陌红尘充满无限的诱惑，无穷的欲望，这是人类追求快乐的原始动力。在这个过程中，男女的表现各不相同，男人偏重于权利的追求，物欲的享受；女人更偏重于情感的需要。从这点上来说，男人要守住欲望的底线并不容易，特别是那些社会上的稍有地位的男人。女人要守住情感的底线也非易事。在这个世界上，如果男人情感专一一点，那么男女姻缘中就容易出现神仙眷侣；如果女人往欲望的边际靠拢，柴米夫妻也会变得私欲膨胀，走入歧途；而男女双方各走一端，即使再浪漫的情缘也会硝烟四起，走向终结。

还是一句老掉牙的话，人性多一点，欲望少一点，人生在世没有比 这一多一少更有意义，无论男女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