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青春芳华 在兵团里成长

李鹿平

<p class="ql-block">  迎着晨风,迎着阳光,跨山过水到边疆。伟大祖国天高地广,中华儿女志在四方。………这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曾经广为传唱的一首歌。歌声伴随着广大青年学生放弃内地城市优越的生活,纷纷立志到祖国的边疆去,到最需要的地方去,改变祖国边疆的落后面貌,积极参加祖国的边疆建设。从那时起,兵团生活就印在我们幼小的脑海和心灵里。</p><p class="ql-block"> 1969年初,北京军区要组建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得知这一信息,同年4月,春意盎然。我们七十余位稚气未脱的军二代们,纷纷告别父母,背着行囊,离开熟悉的生长环境,陆续到北京军区后勤部第七分部(石家庄)招待所集结。在这些人中,还不乏出现多个姐弟、兄妹、姐妹、兄弟相伴随行。其中有宋亚平、宋継平、宋継洪姐弟三人;李援朝、李军、李又名兄妹三人;宋新平、宋援朝姐弟;王正安、王安平姐弟;周春花、周卞花姐妹;冯春花、冯喜英姐妹;董小英、董小力兄弟。这群人中年龄最大的20岁,最小的只有13岁(高春季);其中绝大部分是15~16岁的未成年人。</p><p class="ql-block"> 4月8日早晨,吃过早餐,我们在父辈主管部门派出的工作人员带领下满怀憧憬登上火车;没有锣鼓喧嚣,没有鲜花相伴,没有铿锵誓言,只有少部分家长前来默默为子女送行。随着汽笛鸣响,车轮启动,火车载着我们一行人渐渐离开冀中平原,一路向北奔向内蒙古茫茫的草原。</p><p class="ql-block"> 翌日,火车进入内蒙古自治区,依次停靠自治区首府呼和浩特市和钢都包头以后,継续行进到乌拉山,我们到了兵团二师师部所在地乌拉特前旗,经过短暂的休整,师部又派车将我们送到了十六团驻地——五原县阴山脚下的 牧洋海畔。这里是鸿雁的栖身之地,也是繁殖和饲养国家引进新西兰细毛羊种羊的牧羊场。</p><p class="ql-block"> 初来乍到,四月初的内蒙河套地区,还略显寒冷,风沙扑面,牧羊海一片盐碱地,有些荒凉。这里的条件实在简陋,根本没有像样的营房和宿舍,我们只能挤身住在羊圈改成的临时宿舍里。两排用木桩搭成的一尺多高通铺,上面铺上厚厚的芦苇草,就是我们的床。这里还没有电,晚上只能点煤油灯;喝的水里掺杂着一股苦涩的味道。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我们都傻眼了,它与我们预期的很不一样。此时护送我们的工作人员还没有完成交接,我们如果后悔,还来得及选择离开。但是人生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我们七十余名军二代们,丝毫没有退缩,坚定的选择留下来,义无反顾的住进了羊圈。留下来,做一名真正的兵团战士。留下来,参与建设我们新的家园。</p><p class="ql-block"> 没有营房,没有宿舍,我们自己动手建造家园。在六连退伍老兵和牧场职工的带领指导下,我们一群血气方刚的小男子汉们不怕苦,不怕累,学会了脱土坯,烧砖,盖起干打垒的住房。双手磨出了血泡,汗水寖湿了衣衫,当看到一排排整齐的住房平地而起,大家的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不久我们终于搬离了羊圈,住进了干净有火炕的宿舍,有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p><p class="ql-block"> 初到六连,苏渭珍、宋新平、李鹿平、李军和李又名等就被分配到了连直属的炊事班,负责全连一日三餐的工作。说起做饭,我们就触头,我们从小进寄宿制幼儿园,上寄宿制学校都是吃现成的饭;放假回家吃的是妈妈做的饭,自己压根就没做过饭。可是既然名单已经公布,我们已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下来。我们几个姐妹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团结一致,在炊事班老师傅的指点下,实战时学,在切萝卜和土豆的过程中从切块、片、条、丝依次练起,由生疏到熟练,逐步切出了均匀一致的各样菜品。过了切菜关,再学习主食的制作,蒸馒头、做窝头、闷米饭、擀面条等。经过老师傅的言传身教,我们从一窍不通,到心领神会,操作自如,我们的技能在实干中逐步提升。虽然是大锅饭,大锅菜,不讲究色香味俱全,但是我们也要尽量做到饭菜可口,让同志们吃好、喝好,保障全连官兵的身心健康和体能。</p><p class="ql-block"> 炊事班看似是一項轻松悠闲的工作,其实不然。最较劲的是蒸馒头、蒸窝头时上屉和下屉。特别是下屉,热气腾腾笼屉需要我们从灶台上搬下来,捎不留神就会被蒸汽熏到,烫伤。但是我们顾不得这些,两个人分别站在灶台边上,手握笼屉的把手,将冒着热汽的笼屉一屉一屉抬下来。</p><p class="ql-block"> 我们炊事班的工作量从最初的百拾来人,不断增长。5月7日,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正式宣告成立,时隔一天,天津66军的军二代们就来到连队,呼和浩特市知青也随之到来,六连的人员火速就达到300人。8月底,又有北京的知青到来,还有内蒙古自治区的下放干部也来到六连,全连的人员一下子就扩充到近400人。人员的增加,炊事班的人手明显不足,连里又抽调天津来的张娜娜、张涛、张大苗等补充进来,及时缓解了人员增加的矛盾。</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人生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是满足人类生存的基本需求。記得有一次,我们储备的粮食没有了,司务长和给养员连忙赶车到团部粮站去购买,可是不曾想团部粮站由于运输问题也没有货源了。看到司务长两手空空回来,大家一筹莫展。怎么办,给全连官兵吃什么?总不能让大家饿肚子吧!忽然有人想到,我们储存有足够的土豆和胡萝卜可以给大家充饥,于是乎我们七手八脚从储藏室搬出一袋袋的土豆胡萝卜,清洗干净,削去不好的部分,摊到笼屉上,一层一层摞到灶台上蒸熟,分发到各个班让战友们充饥。一连几天全连官兵们就靠着土豆胡萝卜充饥渡日。战友们天天吃着土豆,丝毫没有怨言,想想革命老前辈没有粮食,吃草根,啃树皮充饥,我们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一直到团部粮站有了米面的货源,我们才渡过了短暂断粮的难关。</p><p class="ql-block"> 我们炊事班没有休息日,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始终坚持每天从早到晚,面对着锅碗瓢盆,重复性的做着洗菜、切菜、揉面团、蒸馒头、蒸窝头和清洗晾晒笼屉与屉布的一系列手工劳作。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时间长了,肯定吃不消,容易产生精神疲劳。所以炊事班的人员需要定期轮换,保持旺盛的战斗力。我们几个姐妹先后离开了炊事班,重新开始了新的工作,我大约在69年底最后一个离开了炊事班。</p><p class="ql-block"> 我们当中的其他战友:段竞当了连队的文书;冯玉兰成为连里的卫生员;郝玲娜到了缝纫组;武瑛在牧羊点学做兽医;李援朝后来当了司务长。宋亚平到团部子弟学校当了老师……大家尽管分工不同,都各守其责,兢兢业业,立足本职工作,各有建树。</p><p class="ql-block"> 离开炊事班,我被安排到了三排十二班。班里有北京、天津、石家庄、呼和浩特、包头、后来还有从青岛来的各地战友。我们组成一个集体,朝夕相处。吃在一起,睡在一个炕上,每天出工劳动在一起。</p><p class="ql-block"> 六连是农牧业连,除了一部分人员需要到后山看护种羊外,其余人员留在牧羊海从事农业生产。 </p><p class="ql-block"> 牧羊海的冬天十分寒冷,当地人在这个时节会闲赋在家休息。但我们兵团战士是不能休息的,我们抓紧利用冬闲时期挖渠修水利,为开春的春种春播做准备。我们天天扛着镐头,铁锨,抬着柳条筺到挖渠工地会战。把渠道修成上宽下窄一人多深的梯形。大家顾不得天寒地冻,甩开膀子抡起镐头刨土,你追我赶,干劲十足,互相开展劳动竞赛,看哪个排,哪个班将分配的任务完成的又快又好。</p><p class="ql-block"> 春天来了,大地复苏,到了农作物播种的时节。因为牧羊海是盐碱地,地表面的一层盐碱不利于农作物的生长,需要用水将这层盐碱压下去。我们就先引渠水灌溉土壤,待水份吸收蒸发后,大家就纷纷扛着铁锨镐头到田间刨土、开垦土地,再用铁锨松土壤培土。然后把小麦的种子、各种蔬菜的种子撒播到土陇里。待种子生根发芽,到生长期,每隔一段时间,就定期到田间除草、施肥,浇水保证农作物的生长。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的辛勤劳作,就可以换来良好的收成。</p><p class="ql-block"> 我们除了务农,还肩负着保卫边疆的使命,时刻准备守卫祖国的边疆。像行军拉练等战备训练更是必不可少。晚上也会突然来个紧急集合,打断我们的睡梦。每当夜深人静时耳边传来急促的哨声,大家纷纷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摸着黑穿好衣服。叠被子打背包,穿背包带,再用背包绳按复员兵排长教给我们的基本要领,一气呵成将被子捆成三横两竖的背包。而后立即背起背包,冲出宿舍,迅速到各排各班指定的位置站队集合。看哪个班哪个排速度最快,集合完毕,连首长命令我们到驻地外急行军,在漆黑的夜色里大家深一脚浅一脚跟着队伍向外奔去。有的战友因为背包没有打牢,背包就会在行进的途中散落开来,只能尴尬无奈的抱着被子行进回来。待队伍折返归来,连长点评完毕,我们才能重新回去睡觉。有时候一个晚上会发生两次集合。以至于有的战友会将同伴的尖细呼噜声当做哨声,矶砺咕噜爬起来就穿衣服,被大家当成日后茶余饭后调侃的话题。</p><p class="ql-block"> 随着时间的推移,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天天重复的劳作,平淡乏味的生活,渐渐磨去了我们的初衷和激情。闲暇之时思乡之情由然而生。有人开始向往城市喧嚣的生活,想家乡,想父母家人,思想出现了动摇,甚至怀疑自己的选择。针对这些问题,连里就及时开会教育我们,让我们抛开私心杂念,时刻树立扎根边疆的信念,稳定我们的情绪。常常要求我们在连队会、排队会和班组会上表决心,狠斗自己的私心一闪念,承诺践行兵团提出的热爱边疆,建设边疆,扎根边疆,保卫边疆的铮铮誓言!</p><p class="ql-block"> 连队青年人居多,也有下放干部。恰逢六连来了内蒙古自治区歌舞团的作曲兼指挥家德伯西夫老师,舞蹈家青巴图老师,还有器乐家等。他们的到来活跃了连队的文化生活氛围。劳动之余,他们会教我们唱歌、跳舞、拉乐器。特别是德伯西夫老师受邀为我们编写了兵团战士之歌在连队传唱。</p><p class="ql-block"> 高高的兴安岭峰连峰,峰峰连着北京城。</p><p class="ql-block"> 滚滚的黄河水波连波。波波涌向金水河。</p><p class="ql-block"> 草原上鲜花千万朵,</p><p class="ql-block"> 朵朵鲜花向阳红。</p><p class="ql-block"> 兵团战士心向党,</p><p class="ql-block"> 日夜想念伟大领袖毛泽东!</p><p class="ql-block"> 优美动听的歌声,深切表达了我们兵团战士身在草原,热爱草原的朴实情感。每天劳动归来,洗去一身疲惫,德伯西夫老师就义不容辞的教大家唱歌,一经推出,立即受到全连战士的喜欢,田间地头我们都哼唱这首歌。悠扬的歌声回荡在驻地内外。与此同时,团里要开展合唱比赛活动,连里积极响应。德伯西夫老师用专业的水准在连里挑选人员,组织了合唱队。确定了嗓音条件好的战友张琳娜、罗朝莉、杨达玲分别担任独唱、重唱、领唱, 让歌曲的表达更加富有层次感。我们信心百倍,满怀激情在德伯西夫老师的指挥下,在合唱比赛中演唱了这首歌,我们的歌声成功打动了全体参赛人们的心,受到了一致好评和充分的肯定。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为连队争了光。</p><p class="ql-block"> 多年以后,2016年9月的西子湖畔,我们六连各地的战友们,在紀念杭州战友赴内蒙兵团45周年庆典上,重聚在一起又唱起了这首歌。思绪感慨万千,回味无穷。我们再次一同唱着曾经熟悉的歌。把它分享给到会的全体战友们。以此紀念和缅怀德伯西夫老师,感谢他为我们留下了让我们一辈子难以忘怀的歌声!......</p><p class="ql-block"> 1970年11月,由于我的父亲离休,需要回原籍江西安置,打算带我一起回江西。北京军区主管部门同意了我父亲的申请,给我下达了调令,于是我在11月下旬离开了六连,从而结束了20个月的兵团生涯。</p><p class="ql-block"> 20个月只不过是浩瀚海洋里的一滴水,是人生历程中的一瞬间。它記录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尽管我在兵团的日子是短暂的,并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那里是我们人生的起点,它磨炼了我们的意志,净化了我们的心灵,经过兵团的洗礼,让我们学会了生存的基本方法和必要的生活技能,我们从一个涉世不深的孩子,在兵团这个大熔炉里学会了与人相处,学会分享、宽容和承让。老老实实做人,本本分分做事。逐步蜕变成有志气、有理想、有道德、有责任、有担当的青年,从而让自己不断的成长强大起来。为我们后来的学习和工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p><p class="ql-block"> 时光流逝,岁月不可回头。我离开兵团已经50年了,半个世纪以来,我再也没有去过那个令人魂牵梦绕的地方——牧洋海。也许我今生都不能再看到它,但是那份情怀,那种深深的眷恋,那段不可磨灭的经历将会永远留存在我的脑海里,铭记于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1年1月16日 完结</p> <p class="ql-block">1969年冬,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有了统一着装,1970年1月中旬,苏渭珍着兵团冬装骑马摄于六连驻地外。</p><p class="ql-block">下图为苏渭珍着兵团冬装大衣摄于六连驻地外</p> <p class="ql-block">1970年1月中旬,李鹿平着兵团冬装骑马摄于六连驻地外。</p> <p class="ql-block">同日,李鹿平着兵团冬装大衣摄于六连驻地外。</p> <p class="ql-block">1970年6月中旬,宋新平(坐)和李鹿平着兵团夏装摄于六连驻地外。</p> <p class="ql-block">同日,李鹿平着兵团夏装摄于六连驻地外。</p> <p class="ql-block">李军(左)和李又名姐妹摄于1970年7月</p> <p class="ql-block">1970年11月下旬,李鹿平离开兵团,回到北京后,于11月28日在北京颐和园游玩。</p> <p class="ql-block">1970年11月29日,李鹿平和姐弟在天安门广场。</p> <p class="ql-block">李鹿平在天安门广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