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草原去看雪

泉之海

编写这个美篇时，北方大部分地区正进入寒潮“冷冻”模式，局地最低气温已达零下四十多度，微博话题#内蒙呼伦贝尔草原冻冒烟了#一度登上热搜。我们刚去过的内蒙乌兰布统和科尔沁奈曼旗怎样啦？还在那儿摄影的朋友冻哭了吗？坐在温暖的书房，翻看着一张张“挨过冻”的照片，仿佛瞬间又置身那手机冻关机，眼睫毛上现“雾凇”，相机上结“冰挂”的冰天雪地。草原的冷不是你感觉的冷，而是我刚体验过的疼。草原挑战极寒归来，家门口的冷都不算什么事了。过去的一年真不容易，命运多舛，在极寒草原拍来的照片也实为不易，无论怎样过往都值得珍惜。

草原冬季的寒冷名声在外，冬天想去草原就得像打算去西藏的朋友担心是否会高原反应一样，先得考虑自己能不能抵御零下三十度左右的低温。对摄影者来讲，不像游客每天可以“朝九晚五”作息，两手插兜悠闲自在观光游览，而他每天需要“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似的赶路抢时间等光线，草原再冷也得背负二十多斤重的摄影包和五六斤重的三脚架拿相机拍摄。正像摄友调侃自嘲的那样，“没办法，都是心甘情愿花钱买罪受”。

按照与乌兰布统草原老朋友“影像赤峰”李总的参团时间约定，河南的八位兄弟提前两天分别从郑州新乡出发，自驾九百多公里后当晚入住承德，正常情况下次日上午赶路，中午不误在目的地吃午饭。不曾想过了御道口牌坊进入锡林郭勒盟草原，就被凌厉的寒风积雪杀了个下马威，直至天黑才抵达入住酒店。一下午的时间差不多都在被积雪堵于路上苦等、在草原上绕路汽车惨遭雪坑被困，在冰面似的道路上小心翼翼龟速前行中煎熬。

“白天不知夜的黑，车内不懂车外冷”，在御道口停车等同伴车时，看到四周白雪皑皑，兴奋的下车拿出手机相机拍摄两张，站在路边矮墙堆竟被风吹掉下来，几分钟后就被寒风赶回车里。第一次切身体会什么天气才能算“真冷”。不戴手套很容易冻伤手指，戴手套又不能感应触屏，多呆几分钟能自动关机，手机摄影在这里成为勇敢者的游戏。

在锡林郭勒通往乌兰布统的路上，大风把大雪吹到了道路上，并快速冷冻凝固成雪山样的存在，刚与推雪机擦肩而过就看到车辆又被积雪拖底四轮空转，有“猛禽”和“牧马人”自恃武艺高强，企图霸王硬上弓，冲出一条“雪路”，结果在草原的风雪面前，无疑都是幼稚的冒进，屁股和轮胎冒一会儿黑烟就败下阵来。我等一众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堵的久了才意识到自己也是被堵的一员。

不能“坐以待毙”一直等下去，看到有胆大的车已经开始绕行，@东雨老弟迷之自信，又是四驱又是差速锁的对爱车一顿猛夸，仿佛我们的坐骑“霸道”也瞬间牛气冲天，“走自己的路，让别人等去吧”。老弟到底是老把式练家子，开车下路基，从草原雪地上要绕过堵点，谁知道跟着雪地上的车辙走了没多久，痕迹被大风吹不见影了。

摸索前进不远，前车轮就陷入雪坑之中。原来大风把雪吹峰填谷，明面上看一路坦途，暗地里藏坑使坏。倒车，前进，再倒车，再加力，轮子越转越深，车又嘶吼又扭身段就不挪地方，反而冻硬的前后积雪把“大包围”的前后保险杠都给顶撞断裂脱落了。我自己看了都心疼，不知老弟此时是何心情。

顾不上寒风凛冽冻手冻脚了，我们三个乘员和后车几个同伴一起又是推车又是刨雪，反反复复几次都前功尽弃。最后@东雨老弟破釜沉舟，牺牲工具包做铺垫让轮胎找到了着力点。后轮空转磨擦出坑的瞬间，车着力前走了，推车的@程兄重心向前来不及收回，顺势一下爬在雪中，再看看推车的我等几位，全身上下都是轮子转动带出的雪水泥巴。@老罗弟腿疾无力推车，站在一旁也有贡献，记录了我们化险为夷的全过程。

不是哥们事后诸葛亮，去草原之前，明知险恶气候条件，除了准备保暖外套鞋帽等，@东雨老弟还专门买了汽车防滑链，在旷野寒风中折腾半天欲逃出生天时，怎么就不知道把防滑链即时全部装上，不就不用上演“可歌可泣”这悲壮一幕了？难道刚入草原还没达目的地一车人就被冻“傻”了？我也是写到这里才想起来，不好意思，原谅俺不厚道的嘿嘿了。

接下来就是正式接受考验了。在草原的几天，天天凌晨四点多起床，早餐后五点多出发，这是一天最冷的时间段。因为拍摄地点距离住处有一段距离，加之路面结冰车速受限，都得有提前量。大团队行动，不得不紧张起来自觉适应。跟团的最大好处，就是拍摄的场景有人帮你踩点，拍摄的集群对象，包括牧民和马群骆驼群，都有人家提前协调安排好了。

开团第一天，伸手不见五指就颠在路上，天不亮就下车整装，背上摄影包三脚架，踏着漫过脚踝深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透风沟山顶，拍摄魔界日出、暖水雾凇、牛群出牧。零下二十度，矗立在寒风中，看看身边包裹的一个个只有眼镜外露的人们，大家相机都不敢提前拿出来安装上架，无助的被寒冷蹂躏，整个人都凌乱了。那一刻就想，来了就可以了，拍不拍的不重要了。

生活在中原地带，有生以来没经历过二三十度极寒低温，我们理解的数九寒天与草原的寒冷有着质的区别。寒冷带给人的考验一个接一个。东雨带的两个三脚架一个冻死打不开，一个上冻用力拔给拔断了；丰田霸道每天早起也不“霸道”了，要靠应急电源协助才能打火启动；出门穿着，我们更是武装到牙齿，几个哥们上身一层层穿了三件羽绒服，下身保暖裤外穿羽绒裤，羽绒裤上包裹羽绒护膝，外层再套上抓绒冲锋裤，把自己打扮成熊猫一样臃肿肥胖，脚下的防寒靴，穿了三层保暖袜子还怕冻透，鞋垫上和袜子内层再贴上网上买的“暖宝宝”即时贴，连膝盖和腰部都贴上了“暖宝宝”。

头部保暖也是分几层，只要不窒息自己只管防患于未然，@等闲老兄网上采购一个连头带脖子全部装进去只开孔露出眼睛的毛绒袋，上边竟然针织着看不懂白色的阿拉伯字，让人看了忍俊不住，联想到了中东的什么组织，幸好这是在草原，真是让人开眼了。

穿得够保暖，站在冰天雪地拍摄两个小时也冻不透了，但行动却又惨了。走在雪地抬不动腿脚，上下车腿打不过来弯。手套戴几层却无法拍摄，脱下外层，戴薄手套操控相机，连半分钟都坚持不住，就把手指冻僵发疼。连野外小便脱穿一次囧状无以言表，干大事先不说冷，不上手段屁股先在雪地深深印个带把苹果。

拍摄骆驼踏雪的下午，寒冷又被六七级白毛风挟持，站在风口浪尖一样荒原拍摄骆驼一次次自山顶冲锋踏雪而下，唯一露在外边儿双眼都被吹的睁不开。眼睛贴近相机取景目镜，呼吸哈气瞬时模糊相机目镜啥都看不见了，同伴中有戴眼镜的，更是受两茬罪，据说现场基本上在盲拍。呼气凝固结冰再呼气再结冰，眼看着自己的相机出现了冰挂奇观。骆驼冲锋踏雪时，不得不按次快门赶紧再把手插入保暖手套，后来手套里面也是凉的，就把手临时夹在腋下缓和一下，如此循环往复。

最后拍照不能不如练习射击一样“有意瞄准无意击发”，按快门时屏闭呼吸，才能看清和对焦移动中的骆驼和马群，每一次操作都被自己控制出气而憋的面红耳赤，为了摄影已经被恶劣环境所不容了，还再自己戕害自然呼吸，简直令人生无可恋。

一直以摄影最能吃苦耐劳，最为执着形象示人的@等闲老兄，貌似在寒冷的面前人设也崩塌了，他破天荒地退缩了，不知道是“苦肉计”“美人计”或是“明修栈道 暗渡陈仓”哪一计给暗算了，只见他“将计就计”，扛起相机三脚架，对我说了声“不拍了”，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他背影消失在白毛风吹起的飞雪迷雾之中，我们几个懵逼半天没转过神来。

“跋山涉雪”累个半死回到停在山那边的车里时，仨哥们竟然都在车里享受呼呼的暖风，连相机，摄影包，架子都没顾上收拾堆在后座。坐进车里，摘去口罩围脖和手套，感觉内外两重天，内心深处感受了一次“幸福”两字。@老罗老弟没有拿车钥匙，拍摄回来绕车又是转圈又是打电话，最后跑过来拉开我们车门说“让我进去挤挤暖和一会儿”，看到后排堆积如山他马上又说“算了”。都是出来摄影的弟兄，友情为重，怎能忍心看着老弟形影孤单的挨冻，@程兄和我赶紧把相机，架子和摄影包一股脑往自己腿上怀里放，腾出空间由@等闲老兄打电话召唤罗老弟。暖在身上也暖在心上，罗老弟莫怕，寒冷想灭你几个哥哥不允许啊！

左边车门罗弟才刚进车里，右边车门就被拉开了。一个不认识的朋友以央求的口吻说“能让我进车里避避风吗”，@等闲老兄开大车门，让他往车里看看，可怜的朋友转身离去，失望的眼神让人可以想象得到，要不是寒冷欺人太甚，谁会有勇气好意思拉开素不相识之人的车门。

天气寒冷，但并没有挡住摄友的摄影热情。每次拍摄骆驼和马群踏雪冲沙的时候，正面机位总是脚架如林，拥挤不堪。不管能不能拍好照片，全国影友不畏严寒，不顾遥远，汇集于冰天雪地的草原，此情此景足以感受每个人内心的热爱，说是追求梦想为信仰而努力也不为过。

在乌兰布统草原拍摄两天半以后，我们又行车五六个小时，移师到辽通科尔沁草原腹地奈曼旗宝古图沙漠景区，感受拍摄这里的大漠风光、沙海驼影和罕见独有怪柳林景色。因为兄弟几位都有事情，最后一天凌晨进入怪柳林象征性拍摄几张后，就单车脱团从拍摄场地附近驰上大广高速，踏上返程之路。除了中午和晚上在服务区吃饭时间，我们四个兄弟轮替开车，15个小时急行军，中间送@等闲回家进出新乡市一趟，我到家时已是凌晨一点多。最远的@程兄回到洛阳家里已是凌晨三点多了。

前边说这组片子命运多舛，不仅仅指寒冷受罪，长途奔袭受累，更加悲催的是回家之后，发现主拍相机内装的内存卡电脑上打不开了，连相机都识别不了卡的存在了。备用相机拍摄用CF卡拍的不多。不想说因为怕冷犹豫准备了几年才有此次顶风冒雪之行，也不想说挨冻受累的心血结晶都在卡里边，看到SD卡打不开那一刻的心情，相信摄影有过相同经历的朋友能够理解和体会。

紧急四处求助，朋友们都给出了意见和建议。我也平息下来，顺其自然，尽最大努力进行数据恢复。电子产品有时说不清道不明，新相机外加新的高速卡，专业的人士也确定不了原因或确认是否能有效解决问题。朋友小张在单位帮助恢复，因卡内数据大，电脑C盘小，软件不能运行到头没法备份，但说看到了希望。当晚请小张到家里在我新装的专业电脑上重试，一切顺利。皇天不负人，近万张照片的数据，不幸之中的万幸，一点点起死回生。虽然有部分数据丢失导致照片破碎和莫名其妙的变成几百KG的小图，但一张一张认真复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图片还是幸存者。

所以，这篇美篇描述冬天坝上草原之美的内容就不说了，回忆和记载一下图片的来之不易和失而复得过程才是我最有感触的，也算为了以后外出摄影需要注意防范做个备忘录，引以为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