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松·腰营:我们的知青生活

牟海斌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抚松·腰营:我们的知青生活</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鲍玉峰</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1969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寒冷。西北风卷着冒烟的大雪,填平了沟沟壑壑。苍茫的林海中,伐木工人在忙着冬采冬运,油锯声打破深山的寂静,一棵棵参天大树被放倒,打完枝丫后“爬山虎”拖拉机把原条从深山中拖出,送到立着架杆的装车场。森林小火车拉着汽笛沿着蜿蜒的铁道,小巨龙似的拉着原条台车进入貯木场。造材台上人声鼎沸,机械轰鸣,把卸下的原条造成大小不等,长短不一的原木,由链子机传送到不同的楞口,分别归集。桥式吊车、高空缆索、“撅搭杆”绞盘机在风雪中忙碌。两条铁路专用线上,装好木材的车皮等待挂车编组,长白山的各种优质木材即将发往全国各地。“抓革命,促生产”“革命生产两不误”“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等口号标语与热火朝天的生产场面相映生辉。</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泉阳林业局育红中学简陋的教室里,六九届毕业生无聊地聚集在各自班级,学习报纸上的时事文章。经历了大串联、挖防空洞、斗私批修、学老三篇、跳忠字舞,断断续续上了几天课,中学就毕业了。印着最高指示的毕业证已经发给每个同学,大中专院校停止招生,我们这些尚未成年的学生无路可走。学校革命委员会和工宣队把这些毕业生归拢在学校,等待安排。</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临近年末,终于有了明确精神,所有毕业生按照毛主席“五、七”指示,到农村这个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单纯且稚嫩心理的同学们被革命热情感染着,热烈响应伟大号召,积极组建成立集体户,做好扎根农村干革命的准备。在学校的动员大会上,学生代表发出豪言壮语: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我们到农村去,要做永久牌,决不做飞鸽牌,扎根农村,继续革命!同学们热情高涨,群情激昂。无限的遐想和美好的愿望,冲击着我们青少年的头脑,让这些即将成为知识青年的学生热血沸腾。</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开始组织成立集体户了,工宣队和老师把县里组织下乡集体户的安排传达到各班级,每个集体户不超过二十人,男女生搭配。同学们打破班级界线,自愿结合。平日里关系较好的同学,男女生暗生情愫的同学,组成八个集体户,等待上级安排去向。我们九个在学校不显山露水,不善交际的男生,成立一个户,没有女生愿意与我们组户,被同学们戏称“光棍户”。本文记述的就是“光棍户”(下乡几个月后又进来四位女同学),在农村接受再教育的历程</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一、不广阔的广阔天地</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1970年春节过后,林业局和抚松县在泉林俱乐部召开知识青年下乡欢送大会,近千人的俱乐部坐满各单位的代表和在校学生,我们八个集体户的知青坐在前边。林业局和抚松县的领导致词讲话,家长代表鞭策鼓励,知青代表激昂表态。林业局为每位知青赠送一套《毛泽东选集》和一尊毛主席塑像。第二天,带着对家乡的不舍,分赴各自的生产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二月二十五日,我们九名同学带着木箱和被褥衣物,在家长的陪同下,由一名老师带领,乘上送我们去农村安家落户的解放牌汽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风,仍然那么凛冽,雪,仍旧随风飘洒。漫无边际的大森林一片白茫茫。汽车在雪地上有气无力地行驶,刺骨的寒风和飞扬的雪花让敞篷车上的人们倍感寒冷。复杂的心境和相互的不舍,默默无语。五十里山路,汽车爬行了一个多小时,公路到头了。这里是北岗公社大顶子大队,距我们要落户的东方红大队还有八里地。生产队来接我们的几张牛爬犁已经在公路尽头等候。一个精壮的汉子迎上来,操着一口山东味乐呵呵搓着手:“那个什(胜)吗,快来,快来。”送我们房老师向我们介绍说:“这位是王队长,你们就去他们生产队。″王队长憨厚的向我们笑着,指挥队长几位“爬犁豁子”,把我们木箱行李分别装到几张爬犁上。送行的老师和家长依依不舍乘大解放返回,冰天雪地不会再有车来了。我们坐上牛爬犁,与狗皮帽子已经结霜的“爬犁豁子”说着话,行进在林中马车道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一个多小时后,一片低矮破旧的房屋呈现在我们眼前,一幢看上去稍稍象点样的房子门口掛着歪歪扭扭字迹的牌子:北岗公社东方红大队。王队长是第一生产队队长,我们九个人就落户在第一生产队。在大队部四间房的西屋,用木板搭起的板铺,就是我们的临时住所。板铺是用苫人参的红松板子搭的,那时种植人参全部用红松板做遮荫蓬。安顿下来之后,大队书记,大队长,大小队会计一干人等,来与我们见面。早已按排妇女主任领着做的饭菜,也热气腾腾搬了过来。小米干饭,狍子肉顿酸莱,芥菜英小豆腐,大小队干部陪我们吃了第一顿饭。王队长告诉我们:明天开始吃派饭,等锅灶搭好就可以立伙自已过日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分头吃了几天派饭(到队里分派的村民家吃饭),锅灶搭好了,集体户的生活正式开始。户长王文忠同学看我年龄最小,从小没有母亲在家做过饭,就安排我当第一任厨师,并规定往后每个月一轮,都要学着做饭。热情的妇女队长和大队赤脚医生葛大姐每天都到集体户指导做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几天下来,生产队的外部情况有所了解。东方红大队仅有两个生产队,一队和大队部就在我们所在地,二队在几里外山下的江边。五六十户人家座落在茫茫林海中一块狭小的空地中,一百多米的土路两侧排列着破烂不堪的土房,还有些农房散落在大队部西边。黄泥糊的墙,屋顶苫着草,很少看到玻璃窗。有的房屋已东倒西歪,随时都会倒塌。山坡和沟坳几百亩土地是全村社员赖以生存的资源。有限的一点参地和冬季打点二劈柴,是生产队创收的副业。多少年生产队按工分制计酬,十分工从来没有超过一元钱。瘠薄的土地以玉米种植为主要作物,产量很低的大豆和谷子做为生活的调剂物。近乎于原始的生产劳作,年复一年在这个小山村继续着。牛拉犁杖是生产队先进的生产手段,锄头镐头镰刀是劳动的必备工具。</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们参加的第一项生产作业,是备耕。厚厚的积雪仍然覆盖山坡和原野,我们刨开秋天堆积的人畜粪便与土混合的农家肥土堆,装进大抬筐,拉上爬犁,把粪送到山坡的土地里。送粪,成为我们接受再教育的第一课。稀稀落落的送粪队伍中,男社员头戴形状不一的狗皮帽子,破大衣用绳子系着。女社员身着蓝黑色棉祆,没太有色彩的围巾缠在头上。我们穿的制服式棉衣和羊剪绒帽子,吸引着农村姑娘和孩子们的目光。我们虽然来自林区小镇,社员们都称我们城里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大队会计享受全年满工分,或许还有额外收入。一天去公社开会,买回一块不知名的手表。从戴上手表那天起,大队会计左胳膊棉祆袖子就挽起来,无论是开会或劳动,那个闪着亮光的物件总是出现在人们眼前。还不时说“几点了”成为村里许多小青年羡慕的偶象。我们集体户放假回家时,大部分都让家长给买块手表。上海牌,东风牌,天津牌,回到生产队集体亮相,大队会计的棉祆袖子也放了下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生产队的王队长兼任我们的生活户长,对我们这些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学生娃百般呵护。朴实憨厚的面容,不善言淡的山东腔,每天都围绕在我们身边。那种庄稼汉的外貌美如花,细致入微的行动,关心着我们劳动生活的方方面面。每天工具不离手的劳动态度,率先垂范的带头精神,感染着我们这些知青,是我们接受再教育的良师益友。王队长每天忙里忙外,整个生产队的大小事务,家长里短,生产安排,计工评分,山东大汉不算魁梧的身躯充满着无限活力。在忙活队里的事情外,每天都到集体户,关切问问:冷不冷,饭够不够,他的那句“那个什(胜)么”成为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精神依赖。</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二、接受苦涩的再教育</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春天悄悄地来了,积雪融化后渗入到黑土地中。朝阳的山坡上小草吐出了新绿,柳树率先伸出“毛毛狗”。林中的小鸟又欢快唱起来,温和的春风吹拂人们也精神起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一年之计在于春,这句话在农村由其适用。繁忙的春耕生产开始了,提前准备好的犁杖、绳套从库里拿了出来,养精蓄锐半冬天的耕牛从牛棚牵了出来。王队长把集体户身体相对较壮的王文忠、金洪昌、于志成、公佩金和王洪杰几位同学分派给几个贫下中农犁杖手,让他们学习扶犁技术。“三虻子”“铃铛角”“黑头子”“吊死鬼”等耕牛就成了他们的伙伴。要想扶犁做的好,先要熟悉这些牛的习性,明白“驾、喔、吁、稍”等指令,声音大小,音调高低,都需要在实践中去掌握。贫下中农这些科任教师以不同的教学方法,传授着最基础的务农知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破土开犁了,没当上扶犁手的同学,随着大批社员拿着镐头从地头到地尾刨楂子,把上年收割完留在地里的苞米根刨出来,犁开垅背就埋在土里了。围着山坡的地垅按水平方向伸展,每人一垅一镐一镐刨着。时间不长,我们几个同学就被社员甩出很远,越着急越跟不上趟,手上很快磨起了血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白天超负荷的劳动在太阳落山才收工,盼着吃口饭好好躺下歇一歇。吃完晚饭刚要休息,大队会计就来喊道:“都到村学校去,晚上开四类分子批判会。”无奈,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垂头搭拉角地到村小学,参加一个富农分子的批判会。这个解放前出身成分不好的富农,四五十岁找不到媳妇,在一个村民家“拉帮套”。挣的工分和口粮全都给这个社员,偶尔能与那家媳妇睡一觉。这种情况当时在农村很常见,但富农分子就得以阶级斗争的角度严加批判了。已经批判多次了,每次都是老生常谈,反复磨叨。昏暗的柴油马灯下,我们听了不一会就先后进入梦乡。鼾声被王队长听到,打断了以“完了的时候”做口头语老陈的讲活,站起来“那个什(胜)吗,今天就开到这里吧,明天再开,散会。”我们互相搀扶,里倒歪斜回到住处,牙不刷脚不洗,钻进被窝就酣睡过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在日常的劳动生活中,小三王、小韓、地墩等年龄相仿的小青年经常到集体户说笑打闹,村里的姑娘媳妇也与我们熟络起来。村保管员王东凤似乎喜欢上户里的王有甲同学,有事没事就到户里坐一会,眼睛追着王有甲转。看到王有甲衣服脏了,收拾收拾就拿回家给洗了。我打趣说“把我们的也给洗了呗。”王东凤温温一笑“等着吧”。可从来没给我们洗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天下起了毛毛雨,听说岗下二队那边开江了,村里小青年按耐不住骚动的心,趁着下雨不出工,约我们集体户到江边抓蛤蟆。我们拿着水桶、面袋子,冒着淅淅沥沥的春雨,沿着泥泞的下山小路走了五里多地,到二队的江边。在江水里休养生息一冬天的蛤蟆,从江里跳上岸,急切寻找有稳水的泡子,交配甩籽,繁衍后代。我们到了江边,看到江水中漂浮的冰块顺流而下,两岸许多大小不等的冰块被水冲出来。村里青年告诉我们,这是“武开江”。就是上游融化的冰雪急速流下,把江面上尚未融开的冰层冲开,憋足的江水把大小冰块冲挤到两岸,时常有被冰块挤死的大鱼。这个时候正是抓蛤蟆的黄金季节。汹涌的江水奔腾而下,两岸回荡着江水拍击的声音。我们在怪石林立的江边,捕捉着从江里跳出来的蛤蟆。开始见到就抓,后来看抓的太多,就只挑母的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天渐渐暗了下来,我们抓了两面袋子蛤蟆了。户长王文忠招呼大伙集合,轮流背着胜利果实,爬上山路回到集体户。妇女队长、老王队长和葛大夫已经早早烧好一大锅开水,我们回来后立即把蛤蟆给烫了,接着在锅里放了少许豆油,加上五味子杆等佐料,炖了一大锅。不一会,鲜香的蛤蟆美味充满屋内,飘向室外。老队长回家拿来两瓶老烧,每人一大碗炖好的蛤蟆,吃喝起来。由于我们年纪太小,没有饥饱,加上从来也没吃过这么好的美食,结果大多数人一晚上没消停,胀肚拉稀。第二天有的连工都出不了,这成了我们后来的笑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苦涩的接受再教育继续着,农村好多课程还等待我们去学习。白天面向黄土背朝阳,晚上阶级斗争上战场,日里田间劳作付辛苦,梦中暗自流泪思故乡。</b></p><p class="ql-block"><b></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三、正式安家落户</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春耕春种告一段落,生产大队张罗给集体户盖房子。下乡时,政府拨付每个知青八十元安家费,这就要派上用场了。在这时,公社传来消息,将有四名女同学很快就要安排到我们户。我们很高兴,“光棍户”即将改写,我们很快就要“脱光”(摆脱光棍户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建房工作开始,生产队组织了有经验的把式带领我们在选定的房场上平整一番,下了简单的石头基础,用大跳板支上模板,模板中填上黄土,填一层用大木锤砸一层,这叫“干打垒”。四面墙壁就这样打起来,预留门窗位置打的松些,待整个四框打完,再按尺寸抠出门窗。那个被经常批斗的富农分子,是村里盖房的大拿,每天起早贪黑忙乎在工地,指导着大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房子刚刚起来不高,许艳茹、孙景华、程兆香、王桂珍四位女同学被生产队的牛车接进山村。我们这些男同学雀跃欢呼,争先恐后帮助女同学卸下箱子行李,妇女主任为这些女同学安排到村民家临时过渡。随后一起参加构建新房的劳动中。由于女同学的加入,大家的干劲更足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每天欢声笑语,工程进度加快不少。几天功夫,四间干打垒房子封顶苫盖。山沟里割回的靰鞡草,在富农分子的指挥下,厚厚地苫到屋顶。抠出门窗口,按上简宜的门窗,一幢新房就落成了。东边两间搭一通长大炕,西边一间一铺小炕,中间两个锅台是通道和厨房。炕烧干了,铺上一领草编的炕席,挨着摆上行李卷,地上板架上依次放上各自的木箱。女同学屋内就整洁多了,挂上白色带花的布帘,行李摆放的整整齐齐。一个新家就诞生了,从此有了烟火气和家的味道。有了女同学,做饭的事就交给了她们,男同学堂而皇之的爷们起来。女同学在每天做完饭后,到男同学屋里把换下来的脏衣服臭袜子放到大盆里洗干净,凉晒到院子里,很有些住家过日子的样。我们在房东头用木杆子搭起一个猪圈,抓了三头黑猪养着,想起来就喂上一口。这期间,温立强、王佩玉两名同当被大队抽出,到村小学当上了公办教师,每月工资三十一元,把大家羡慕够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女同学进户了,有点才艺的男同学都把那点稚嫩的本领展现出来。拉小提琴的,拉二胡吹笛子的,几乎人手一把口琴,连最老实的金洪昌也抱上一把破秦琴,象弹棉花声音参与进来,一支自发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活跃在这封闭的小山村,给这贫穷的农村增添了一点文化生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村里举家搬进两户“五、七”战士,是被下放的城市干部。一家姓贾,一家姓潘。潘姓家里有一个与我们同龄的女孩叫潘晶,为体现知青的特点,成为我们编外户员。我们的户口早已从家里迁过来,男女十三个人一个户口簿。家也安了,户也落了,这就扎根农村干革命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艰难的生活继续着。饮水难是村里一直没有解决的问题。村里仅有一口不知哪年打的可以饮用的深井,积攒一夜才能免强控出一洼水。每天我们挑着两副水桶,到井口用辘轳放下水桶打上混浊的井水。经常去晚了用桶打不上来,只好连人带桶一起下井,两三个人摇扶着辘轳,把身形较小的同学拿着水瓢放到三十多米深的井底,用瓢舀上井底的水,装进桶里,再摇到地面。几只桶装满,再把井下的人用辘轳摇上来。每当下雨,户里同学就把大桶小盆放到屋檐下,接些雨水洗菜洗衣服。冬天化些雪水,解决人畜之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苞米面大饼子,大楂子粥是日常主食,罗卜条汤豆芽汤漂点浮油,就是我们的佳肴。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夜黑人静时操起简宜的乐器,不管嗓子好不好,对着月空唱几段革命歌曲,这就是我们的生活。</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四、社会教育大课堂</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山上的树木已枝繁叶茂,地里的庄稼长势旺盛。炎热的夏天烈日高照,滚烫的地面升起阵阵热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盛夏里,我们在社员的带领下,浑汗如雨铲三遍地。两尺多高的玉米脆绿油嫩,玉米叶子刮在身上却令人难受。社员和我们一字排开,每人一垅。前边是“打头的”,紧跟“贴二摽的”,把我们夹在中间,后边还有“打狼的”吆喝着向前推进。锄头在我们手里不好使,本想铲草却碰到苗,一不小心脆嫩的玉米苗就被拆断。越着急越出错,遭到后边社员一声声呵斥。王队长铲到地头,回来接应我们,才气喘吁吁干到地头。小三王、小韓等也回过头接应女同学,一起到地头休息。我一屁股坐在潮湿的地上不想起来。久而久之经常这样,我做下了痔疮的病根,后来先后做过两次手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这天,我们在一片低洼的地里锄草,孙景华同学突然大叫起来。大家放下锄头,跑到孙景华身旁,不远处一条一米多长身上闪着绿光的蛇弯弯曲曲爬进草棵里。孙景华坐在地上,捂着小腿哭了起来。女同学和女社员围笼过去,撸起她的裤腿,看到两个明显的牙痕冒着血丝,边上已有点黑紫。妇女队长撕开自已头长的破沙巾,迅速把她的大腿紧紧勒上,喊着众人:“快,赶紧去卫生所拿担架,孙景华被毒蛇咬了,往县医院送吧!”大家慌忙把孙景华抬到地头,手疾眼快的小三王等村里青年,就近砍了几棵小树,用绳子很快扎了一副简宜单架,把孙景华安置在上面。公佩金,于志成,金洪昌,王有甲等同学和村里的青年社员抬起担架,大家前呼后拥向县医院疾驶。二十五里崎岖的山路,大家换着抬担架,一刻也不敢怠慢。到了县医院,医生看到她肿得老粗的大腿,对大家说:送的太及时了,如果毒素漫延全身,这人就没救了。许艳茹陪伴在县医院治疗了几天,孙景华有惊无险出院了,又重新回到我们集体之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小队会计姓叶,小伙长的挺精神,大大的眼睛,说话很乖巧,就是个子矮些。他也是经常到集体户找我们玩的小伙伴。正在与村里李瓦匠的女儿李兰英热恋,有时也带李兰英到集体户玩。小叶会计自已经常住在小队办公室,是个半脱产的生产队干部。一天清晨,老王队长慌慌张张跑到集体户:“那个什(胜)么,大伙快到小队部帮个忙,小叶会叶出事了!”我们放下还没吃完的饭碗,跟着老队长匆匆赶往小队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已经有些年纪大的社员在小队部出出进进,我们赶到时,一个社员对我们说:“早就没气了,可能是上半夜死的。”啊、小叶会计怎么会死了!社员们摇头的,叹惜的。王队长进屋看了一会,出来对大家说:“那个什(胜)么,牛圈铡草房还有一副料子,赶紧拢起来,弄出去吧。”当地有个习俗,有老人活着,死人不能存放,需尽快下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好好活蹦乱跳,又精又灵的小伙子怎么就突然死了呢?听老社员嘟哝几句“回马毒”,我们也不知咋回事。原来,小叶会计与李兰英搞对象,老李瓦匠嫌小会计个子矮,又拿不出彩礼,死活不同意。李兰英热烈地爱着小会计,经常偷偷幽会。头天晚上,李兰英借口去大队卫生所找葛大夫玩,很晚没有回家。老李瓦匠到大队卫生所,葛大夫已早早睡下了。老李瓦匠气不打一处来,回家操起个镐把,气呼呼到了小队部,拿着镐把猛砸队部的门。屋里的两个年轻人正在温柔乡中步入高峰,小叶会计被激烈的砸门声吓的立即停止动作,哼了一声歪头倒在炕上。李兰英慌忙穿上衣服,顾不得其他出来把门打开迎了出去,李瓦匠拽着李兰英的头发:“你个死妮子,回家收拾你”。扔下镐把,拉着闺女回了家。第二天一大早,有个社员找小会计有事,推开虚掩的门进屋一看,小叶会计光溜溜躺在炕上,已经没了气息。这个社员赶紧找来附近的村民,用被子盖上小会计的遗体,报告给队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当天上午拢起一口白皮棺材,下午就入殓。小会计的家人哭天喊地,他那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已泣不成声,呆呆看着静静躺在棺材里的儿子,抽搐过去。葛大夫在潘晶的陪同下,赶紧上前抢救。潘晶向棺材里看了一眼,啊的一声也昏了过去。我们户的同学和青年社员几个人抬一个,送到卫生所打上针,先后都苏醒过来。回过头大伙又到小队部帮着把已经封钉准备起灵的棺木抬上牛车,拉到村西的树林中埋葬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秋天,四面群山五光十色,斑斑澜澜色彩纷呈。大地渐显金黄,成熟的庄稼给人们带来喜悦。大队书记荊云勤弟弟荊云琛十月一日结婚,新娘是山东投亲过来的姑娘。王洪杰忙里忙外给张罗着,平时他就常到荊书记家,帮助干这干那。正日子,岗上和江边两个生产队的村民络绎不绝来到荊家,送上脸盆、暖瓶、印着最高指示的镜子以及礼金等,前来道喜祝贺,我们集体户每人也随了五元钱。多少年没有的热闹场面,大红的喜字,大红的对联,荊云勤书记满面红光,露出两颗发黄的大板牙对每个送礼的人点头致意。中午在大队部和附近农户拉大席,四碟八碗,推杯换盞,喜笑颜开,热闹非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第二天又是一大早,老队长又来到集体户,告诉户长王文忠:“去几个体格子棒的,送荊云琛去县医院。”他亲自去卫生所拿出担架,领着几个户员和队里青年,抬着荊云琛送去县医院。荊云琛年近三十找了个面若桃花的山东姑娘,洞房里如饿虎扑鸡,不曾想他自幼生殖器包皮,又没有常识,动作太猛,当晚家伙式就肿涨起来,痛不欲生。他大嫂清晨发现此事,找到王队长安排几个人悄悄把他送去县医院。小小村庄,又是一桩村民茶余饭后唠嗑的调料。</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大队治保主任韓老倔有个姿色尚可的老婆,与村里一个老光棍暧昧不清。一天晚上,韓老倔巡视完仓库和牛圈后回到家里,正好看到老光棍从老婆身上下来提裤子,气得拿起镰刀打跑老光棍,回头拉着老婆退下裤子,拽出自已那根家伙式,挥起镰刀:我这玩意儿没用,说着就要下手。他老婆哭叫着夺下镰刀,抱着老韓喊着:“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这事被撵出的老光棍看到,很快被村民偷偷传开,并演绎变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小山村简单纯朴,也能发生光怪离奇的故事,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困难境地,也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奇闻趣事。</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五、深秋的收获</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深秋,层林尽染的五花山渐渐退色,各种色彩的树叶在秋风中纷纷落地。近处枝叶繁茂的树林变得空旷稀疏,远处山峦叠嶂的林海,变得颜色灰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集体户的生活,由于女同学贤惠操持,过的还有模有样。许艳茹虽然年纪不大,可她那种热情和组织能力成了女同学的核心。大多事情都是她在张罗,时常对男同学也发号施令。同学之间有矛盾纠纷,男女同学朦胧产生感情,许艳茹都象大姐她似的做思想工作。凭着她那两片嘴唇和温柔似水又伶牙利齿及热心肠,为集体户的和谐起到积极作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这个时期,由于我在户里年龄较小,体质又不太好,农活老跟不上。好在我写字说话还行,大队把我抽出来到村小学当挣工分的民办教师,与开工资的温立强、王佩玉一起工作。十六岁的我,村民和孩子开始称我:“鲍老师。”简陋的学校一共两个教学班,每班二三十个学生。桌凳是用大长板子钉成的,有的板面尚未刨光。釆用的是复式教学方法,每节课一年级黑板授课,二年级预习,三年级写作业,下节课再重新倒过来,周而复始。农村孩子上学较晚,有的学生比我年龄还大。怎么象个大人呢?上课前,学生们在教室唱起“社员都是向阳花”“大海航行靠舵手”,我打开门站在门口,抽上一支“蝶花牌”烟,顿时有了大人的感觉和自信,进入课堂照着课本给学生们白话起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那年月,农业学大寨的热潮席卷全国农村。大队在村西头用木杆和板子修了一个进村大门,安排我和温立强搞宣传红画。大门上额画了一幅光芒四射的红太阳,两侧用大红漆写上大字:与天斗其乐无情,与地斗其乐无情。学校的墙上,大队部的墙上写上“农业学大寨”“战天斗地干革命”等标语口号,还真对这个穷山村起了点缀作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生产队仍旧每天评工分,我这个民办教师只能评七分工,好劳力每天可以评十二分十三分,这也叫按劳取酬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王有甲同学不知什么原因,腿上长了一个大包,有时还淌出浓水,痛的下不来地。许艳茹等女同学精心为王有甲做面条,疙瘩汤。开始我们还以为他泡病号混细粮呢。几天后王有甲的爸爸把他接走,送到上海去治疗,才知他得了很严重的骨髓炎。消息传来,我们都为他担心着,那个经常与王有甲暗送秋波的保管员王东凤,再也不到集体户玩了。村里妇女说王有甲这种病,影响夫妻生活和生育。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王有甲又生龙活虎的回到了集体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县相关部门为鼓励先进,促进知识青年在农村接受再教育工作的进展,下发了抚松县评选先进知青集体户的文件。公社确定我们户为”“四好集体户”。由我和孙景华撰写事迹材料,上报县有关部门。经过几天编写修改,一份围绕思想好,作风好,劳动好,团结好的两千字材料报送上去,很快一张县级四好集体户的奖状就发了下来,成为北岗公社知青集体户的典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地里的苞米已经掰棒入仓,谷子黄豆运到场院准备打场。男女老少投入到秋收大忙之中,一年辛勤劳作,收获到丰硕的成果。国家实行粮食统购统销,生产队留下定量的口粮后,余粮全部上缴国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接下来仓库里妇女和老弱者搓玉米,打麻绳。强壮劳力在场院打场脱粒。室内劳动的荤素结合故事不断,欢声笑语;场院连枷飞舞豆桔高砌,尘土飞扬。优质的粮豆二百斤一麻袋装好缝口,绝不缺斤少两,准备送交公粮。纯朴的农民不会糊弄国家和共产党,以交好公粮为荣光。剩下瞎瓤子苞米和少量黄豆,做为工分粮分给村民。吃不够了,再申请“反销粮”,维持到下一个秋天。即使这样,我们朴实的百姓也没有怨言,仍然春种夏锄秋收忙碌着。简单的生活,简单的思维,简简单单生活在这块贫穷的山林中,这就是那一代农民。</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六、寒冬里的无奈</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落雪了,长白山区的冬天来的很早。一场雪把山林村落覆盖的一片银白。</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农业学大寨的热潮继续着,刚刚在坡度并不大的山地上修完大寨田,又在下雨有水无雨就干的小河沟修起了水库。在村子西南角通往蒲春河方向,生产队要修一个水库,把小河沟仅有的一点水拦截蓄积,以供生产生活之需。这个项目全部靠人力用黄泥堆砌一道拦河坝,是村里从来没有过的大工程。往日的农闲猫冬变得更忙了,全村集中力量突击奋战。天已经很冷了,男女老少奋战在工地上,集体户的全体知青包括我们学校的几个人,全都投入到这场突击战中。最原始的人抬肩挑,从山包上把黄土运到小河沟里,一层一层垫起来。四人一组拉起用粗木头做的大夯,喊着号夯实黄土。我们的肩磨出了血,手磨起了泡,为了表现知青吃苦耐劳的精神,每天咬着牙坚持着。手套磨坏一付又一付,垫肩磨破翻过来用。女同学负责往抬筐土蓝里装土,整天累得顾不得梳理打扮;男同学抬筐打夯挑土蓝,灰头土脑根本想不到仪表。收工回到集体户,公佩金打趣说:“就差没拽着猫尾巴上炕了。”经过一个多月突击,在土已经冻硬刨不动时,一道五十多米长,四米宽,三四米高的土坝终于停工。也不知开春能蓄多少水,蓄的水能不能用,反正水库竣工了,是学大寨的成果,受到公社的表扬。</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寒冷的冬天里,生产队请示林业部门,开始用病腐木和树枝丫打二劈柴,做为村里的创收副业。我们又转战大雪没膝的森林中,拿着板斧弯把子锯,把那些不能成材的杂木砍倒锯段劈开,用烧过的油丝绳破出的铁丝捆成一人能扛动的梱,这就是二劈柴。于志成把他亲自放了一夏天的牛从圈里牵出来,老队长组织了一支爬犁队。那几个春耕时扶犁的男同学,又找到他们的牛伙伴,成了“爬犁豁子”。爬犁队每天能挣十五分工,让他们很有热情。装满二劈材的牛爬犁,沿着山路下到江边,顺着江面冰道进入县城,卖给供销社和城里居民。头一天下午把爬犁装好,第二天凌晨三点套上牛出发,二十多里冰雪道,下午返回。在江面的冰道上,老牛慢步轻松拉着爬犁,爬犁豁子坐在二劈柴上面悠悠自得,好不快话。危险不确定什么时候出现,特别是江面跑沿流水时。一次,金洪昌赶的铃铛角误入沿流水中,爬犁拉不动了。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很快就能把牛和爬犁冻在冰里。小三王和户里同学立即停下,先后趟水赶到铃铛角处,用随身带的割套弯刀迅速把牛套割断,牵出老牛。然后卸下所有的牛一起把陷入水中的爬犁拉出来。重新套上再出发,很惊心动魄的一幕。到了县城,大家的棉裤已冻成冰棍,找到人家烤干才返回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一天的劳动结束,同学们草草吃口连脐带皮粉成面做成的大饼子,喝碗罗卜条汤,就钻进被窝。女同学勤快把小炉子烧的很热乎,男同学太累都不愿往炉子里添柴火,屋里冻得水盆结冰。所有棉衣压在被上还瑟瑟发抖,戴上棉帽子睡觉。后半夜两点,赶爬犁的同学就得起来,吃点头天晚上大锅里留的干粮,去牛圈牵上三牤子、吊死鬼等,套上爬犁又出发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十二月末的一天,呼啸的西北风不停歇的刮着,干打垒房子冻的嗄嗄发出响声。夜深了,同学们都已睡下,孙景华围着棉被坐在煤油灯下为邻居邱大婶赶织毛衣。女伴们已经进入梦乡,不时从男同学屋里传来高低不同的鼾声,与地上火炉的响声交相互映。烧木柴泥炉子烟筒从前边仅有的一个窗户伸到外边。孙景华织累了,伸了伸腰放下织了一半的毛衣,准备熄灯睡觉。突然发现窗外火光映红窗户,俊俏的小脸花容失色,大声喊起来:“不好了,快起来,着火了,着火了!!”许艳茹第一个惊醒,披上棉袄,跑去砸男生的门,高八度带哭腔喊:“快救火呀,赶紧地啊!”男生们从疲惫的睡梦中爬出被窝,慌忙蹬上鞋跑到屋外,有的只穿个破裤叉子就跑了出来。女生屋的烟筒火星把房顶苫的草引着了,火已经起了近两平方米。幸亏房顶有厚厚的积雪,火势蔓延的不快。我们大家七手八脚把缸里锅里的水尽数泼向着火的屋顶,邻里的村民也闻声赶来,用水和雪把火扑灭。于志成、公佩金等几个人又架上梯子爬上房顶,仔细检查一遍。几个女同学惊魂未定的哭了起来,穿着单薄的男生才感到寒冷,不顾身上的雪和水,钻回自已的被窝。太悬了,如果不是孙景华及时发现火情,将会发生一起房毁人亡的惨案!</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春节快要到了,同学们掰着手指数着日子,盼望能够回家团聚,与家人高高兴兴过个年。腊月二十三,集体户破天荒包了一顿饺子,围在一起过小年。老王队长又来到集体户,憨厚笑着对我们说:“那个什(胜)吗,公社来通知了,今年过年不放假,都在生产劳动过革命化春节。”听到这个消息,同学们惊讶失望,默不作声。王佩玉站起来:“这是谁的规定啊,过年了还不让回家!”大伙这才出声:没办法,一切听从党安排吧。老王队长叹了口气:“那个什(胜)么,王文忠明天去库里拿二斤豆油,过年时给大伙多炒几个菜吧。”摇摇头消失在黑暗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一直到年三十下午,生产队才提前收工。我们回到户里,女同学把酸菜、罗卜白菜和仅让邮递员从公社捎回的三斤肉摆了出来,还有从村民家中买的几块豆腐,做了几道菜的年夜饭。在男同学大屋,于志成从箱子里掏出偷着从家里带来的两瓶“西凤”酒,许艳茹等女同学强颜欢笑调节着气氛,你一口我一口喝起来。小酒落肚,暂时忘却了想家的念头,操起各自的乐器,革命歌曲回荡在茫茫夜空中。年夜饭散了,女同学收拾完碗筷,简单洗嗽一下就睡下了。男同学借着酒劲,胡吹乱侃一会,也先后躺下。金洪昌抱着那把破秦琴,弹着不成调的曲子,凄凉低沉的琴声在黑暗中回响,被窝中传出阵阵抽泣声。</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大年初一,生产队安排统一往地里送粪。白雪皑皑的大地上,送粪队伍鲜艳了许多,红围巾绿帽子为村里革命化春节增添了色彩。</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按公社安排,所有知青初一下午放假,初四必须返回开始新一年的劳动。我们送完粪,抓紧收拾一下,打包回家。在年前的收益分配会上,我一年的劳动,由于工分少,分值低(那年十分工5角6分钱),扣除下一年的口粮钱,得到现金十五元六角。把这些钱到社员家买了两只老母鸡,用小背筐背着,回家孝敬老父亲和看望姊妹。</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朔风吹,林涛吼,峡谷振荡。望飞雪,漫天舞,巍巍群山披银装,好一派北国风光……。</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七、迟来的春天</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一九七一年的春天来的晚些,漫漫寒冬渐渐隐去,春天姗姗步入长白山区。积雪被春天温暖的阳光融化,寒冰被和煦的微风漫漫吹开。春天回来了,寂静的山林之中又传出悦耳动听的鸟鸣,朝阳的山坡上冰凌花顶着尚未完全融化的冰雪绽放。一条条小溪卸掉冬装潺潺流入江河,倔犟的小草在片片枯叶中顽强的拱出萌芽。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人们的精神也振作起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集体户里,几位当老师的开始新学期的常规教学,把本来就没有多少的文化传授给村孩子,煞有介事的象传道授业“先生”模样。其他同学又投入到备耕生产活动中。随着春天到来,十七、八岁的姑娘小伙也春心萌动,情窦初开的男女相互之间眼神发生了变化。户长王文忠跑下放干部潘叔家多了起来,潘晶也借找女同学玩经常逗留在集体户。有情的青年男女,互相深情对视一眼,就会心跳好长时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距离八里地的小蒲春河生产队,我们一届同学组成的另一个集体户生活在那里。由于总总原因,他们户打架斗殴,男女混乱,户风乌烟障气,成为生产队头痛的难题。公社开会决定,让蒲春河集体户全员到我们户学习一周。我们生产队为他们安排了临时住处,与我们同吃同劳动,结对子,交朋友,把“四好集体户”的面貌展现给他们。一天天不亮,老队长敲开集体户门:“起来起来,那个什(胜)么,那个户丢了两个人,快去帮助找一找。”到了他们的住处,知道他们户长和最漂亮的女同学双双失踪,他们物品一样没少。大家分头去找,终于在一片树林里找到他俩。虽然已经开春,那个女同学蓬头垢面依偎在她户长怀里发抖,不知是害羞还是冷的。一周结束后,不知有没有收获,都打上行李回去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雨润楊柳绿,风吹地皮干,春耕又开始了。扶犁的几个同学重操旧业,吆喝着自已的牛迂迴在山坡上,其他同学跟着社员为播种撒底肥。为了节约很少的农家肥,把参土的人畜粪便凉晒一下,每人胸前掛个半圆筐,把粪装到筐里一把一把撒到播种的位置,这叫“抓把粪”。干这活不能戴手套,男女同学只能学着社员的样子,爱干净的女生用围巾堵着口鼻,一把把将胸前的粪撒到地里。回到户里跑到房东头的小水沟,用肥皂反复刷洗,女同学仍然皱着眉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春意渐浓,林间百鸟争鸣。春天的到来给人们带来新的希望,望着湛蓝的天空,长叹:这样的日子啥时是个头!</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八、温馨一家人</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集体户生活虽然单调艰辛,同学们之间却其乐融融,相互之间能够求大同存小异,偶尔有点小矛盾在大家帮助下及时化解。与当地村民和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女处的也很好,“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吗,村里的社员对知青的成长也给予了很多帮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集体户里,年令较大的金洪昌、程兆香、王桂珍几位同学,起到了大哥哥大姐姐的作用,凡事都迁就我们这些年令较小的同学,从不计较得失,为集体户的和谐默默付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农忙时节,男生们每天浑汗如雨,又没有洗澡的地方,弄的臭哄哄的。一天雨后不出工,几个女生一齐把男同学全部撵出去,让我们去江边洗洗澡。男同学带着干净衣服嘻嘻哈哈,顺着崎岖的山路,下到八里外的江边,脱巴脱巴跳进江里,尽情地打闹起来。泡了一阵江水,就到江边沙滩用细沙搓洗身上的污垢。金洪昌在江水里捞出一只大蛤蜊对大家喊:“快看呐,这里有江蛤蜊!”岸边的同学带着满身细沙,连蹦带跳进入江中,有会潜水的进入水深处摸起蛤蜊来。江蛤蜊黑黑的硬壳,一巴掌大小,里边有很艮的肉。大家有摸十几二十个的,有摸三个五个的,我不会水,只在浅水处弄到一个小的。大家把蛤蜊装到换下来的脏裤子里,洗完澡扛着胜利果实爬山回到集体户,刚洗完澡又出一身汗。女同学看满满一大洗衣盆的蛤蜊,喜笑颜开。好长时间不知肉是啥味道了,无论如何,这也是肉啊!当天晚上,一大锅煮蛤蜊成了我们解馋的美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生产队有一头老驴,每天都有人轮流看着拉磨拉碾子,眼睛蒙上一块黑布,不声不响转悠在那方寸之间。集体户女同学都轮流去看驴拉磨,有时还拿块大饼子喂喂那可怜的老驴。老驴渐渐拉不动碾子了,生产队决定把它杀掉,这是真正的卸磨杀驴。杀驴那天,几个女同学不忍看那场面,借故去蒲春河集体户玩,晚上也没回来。生产队给集体户分了一大块驴肉,男生们烀完,给女同学留了一大碗。第二天女同学回来了,男生把驴肉给端过去,可她们谁也没动筷,最后把这碗驴肉拿到房后埋掉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在我们摆渡过江去抚松县城的必经之路,有一个柞树岗村。著名电影演员方华被下放在那个村子里,方华文革之前是全国家喻户晓的反派演员,是当时的四大名角之一。我们去抚松办事途经柞树岗时,总是到方华家逗留一气。方华被生产队安排喂牛,每天腰间系一个帆布围裙,手里端着一个笸箩,笑容可掬地接得我们,与他在银幕上可憎的“松井”等反派人物截然不同。方华两间小泥房,一个小院落,与老伴生活在这小山村里接受改造。他简陋的居室里,整洁干净,墙上掛着小提琴二胡等乐器。我们同为“五、七”战士,心照不宣自然亲近。我们用浅薄的知识与这位著名演员交流,方华不厌其烦,回答着我们一个个幼稚的问题。于志成让方华给买把小提琴,后来费好大劲,从长春花25元钱买了一把普通小提琴给他,这把“歪脖拉”于志成一直保存至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常年吃粗粮喝菜汤,许艳茹的胃受不了了,时常疼的出不了工。村里年岁大的妇女说:油炸长虫(蛇)可以治疗胃病。我们男同学一起上山抓蛇,用不着时经常看到蛇,真要想用了就很难找了。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抓到一条土球子(无毒蛇),一米多长,还挺有肉的。回来后把蛇扒了皮,取出胆,在集体户门口用三块石头支上一个小锅,把仅有的半斤豆油倒在锅里,把蛇一段段炸的金黄。许艳茹含着眼泪吃着又香又脆的蛇肉,一种兄弟姊妹之情由然而生。分几回吃完,还真缓解了他的胃病,从此再没有疼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在青黄不接的季节,集体户萝卜白菜都没有了,少量的黄豆生芽做汤也吃干了。自已做的大酱天气转暖时生了很多蛆,男生把蛆用筷子挑出去,胡弄女生就饭吃。吃了几口,酱中发现有小白点,女生强忍着把饭吃到肚子里。公佩金偷偷对男生说:“女生吃了肉芽都不知道。”实在无菜可吃,生产队给弄来一些田菜榨子,放点盐煮成汤对付一日三餐。即便是在那么艰苦的生活环境里,户里的男女同学没有垂头丧气,仍然富有朝气的面对生活,仍然乐观的活跃在这个小山村里。</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九、夏天里的喜悦</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地里的庄稼在雨水的浇灌下,绿油油的长起来。茂密的山林也郁郁葱葱,“小封门”“大封门”,丛山峻岭一片绿洲。夏天的风带着热气,吹动所有作物快速生长。浩瀚的林海翻着波浪,远处的江面碧波荡漾。夏天如期而至,我们的生活似乎也充满阳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 生产队的耕牛这个季节“放假”,为了节省饲料,队里安排专门人员把牛赶进森林放养。牛倌于志成跟着邱大叔已经是第二年放牛了。林间用木杆子搭起牛拦,白天放出去,晚上圈回来。这个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十几头牛不听吆喝,在林子里撒野乱窜,没有一定招数牛就跑丢了。特别是公牛母牛发情期,更是难以管理。林子里枝丫纵横,山里杂草丛生高低不平,枝叶繁茂密不透风,牛稍跑远不见影踪。于志成已经有了经验,上山时兜里揣上几把盐,背着水壶多喝水。当牛离开视线时,他就喊着牛的名字,摇动带来的铃铛,牛接近时喂上几粒咸盐,没有盐时他就往草上撒泡尿,老牛美滋滋舔食起来。有时星期天,我也跟着于志成去放一天牛,还挺有乐趣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夏天的晚上是迷人的,劳累了一天的我们吃完“一贯制”的大饼子青菜汤,在集体户的院子里操练起来。吃完晚饭的村里青年男女大叔大婶陆陆续续围进我们院子,观看我们表演。口琴齐奏,样板戏选段,革命歌曲联唱,在十分业余的器乐伴奏下,村民与我们互动高唱当时允许唱的歌曲,也很热闹。苦中作乐,也算一种文化生活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公社巡回放映队在大顶子大队和我们大队露天放映革命样板戏《杜鹃山》,一部片子两个大队放。每个大队掛一块幕布,支一架16毫米放映机。片子拷贝只有一部,共四卷。大队让我们出八个人,两人一组,大顶子大队放完一卷,我们传送一卷。我和温立强一组,夏天黑天晚,放完第一卷已经九点多了。我俩拿着用铁盒装的拷贝,急忙往我们大队赶,全村人都等着看电影呢。走出大顶子村不远,有一片参地,用木栅栏围着。我俩急匆匆赶路时,听到几声狗叫,我喊了一声:“瞎叫什么!”就听到“呯”的一声巨响,头上树叶哗哗落下来。看参地的以为来了贼,朝着我们方向放了一土炮(打沙弹的猎枪)。我们急忙喊:“我们是东方红的知青,传送电影片子的。”听到瓮声瓮气的一声:“快走吧,没事了。”我俩拍了拍乱跳的心脏,顺着羊肠小道疾步而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六月上旬,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传来,符合条件的知青可以返城。消息传来,我们雀跃欢呼,激动兴奋。所谓符合条件,是在农村没有劣迹,没有安排工作,没在农村结婚等。温立强,王佩玉俩人高兴不起来,他俩已经在上一年成为公办教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户长和于志成、公佩金张罗着杀头猪庆祝。我们户养了三头猪,一年多长到不足一百斤,人都吃不饱,猪饿不死就不错了。村里来了几个小青年,帮我们抓了一头倒霉的猪,七手八脚把它杀了,剩下两头大家决定给走不了的户友留下。集体户的两口大锅可派上用场,生猪处理好后,一锅烀肉,一锅用头蹄下货做菜。一顿前所未有、空前绝后的全猪宴,在男生大屋摆起来。我们邀请大队书记、会计、老王队长、妇女主任、葛大夫等宾客,到购销点买回十斤白酒和两瓶果酒,一场别开生面的大宴在每个人不同心情下举行。窗外,很多村里的妇女和姑娘扒着门窗看我们狼狈的吃相,引起妇女们哈哈大笑和姑娘们含羞的目光。大队书记喝了一大口酒,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大牙,用板着山东味的普通话,说了一通知青到农村接受再教育的意义目的,大队照顾不周等官活。老王队长真切地看着我们每个人:“那个什(胜)吗,小青年们就要回林业局了,俺真舍不得,要回去当工人了,以后别忘了俺们……”说着,一行清泪从那真诚的眼睛里流了出来。热闹的场面随即静了下来。王文忠沉默一会,端着酒碗站起来,代表集体户知青,向大小队干部和村民表示了一番感谢。于志成扯着公鸭嗓喊道:“来,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干了这碗,咱们唱一段。”……今日同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歌声把屋里屋外的气氛活跃起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6月15日,好晴朗的一个夏日。生产队套上六掛牛车,全村人几乎倾巢而出。温立强、王佩玉看到已空旷的集体户,嚎啕大哭。大队妇女主任和几个青年留下陪同他俩,其余村民全部乘坐或跟随牛车送我们去大顶子村,接我们的汽车等在那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前几天的雨水冲刷道边的林木格外清新,太阳照得树叶闪闪发光。八里山路,六架牛车,百十号人,行驶在林间小路上。乡亲们依依不舍与我们说着唠着,千叮咛万嘱咐。那个保管员跟随王有甲那辆牛车,眼里闪着晶莹。小三王赶着头一架牛车,扬着他那把二鞭子,抽打路边无辜的树枝树叶。同学们望着那些淳朴的村民,心中涌起感情的波涛。一起战天斗地的难苦告一段落,那片贫穷落后的乡村留下了无法忘却的记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登上回城的汽车,挥手向站在道边的乡亲们告别。灿烂的阳光照耀着茫茫林海,汽车载着我们向太阳升起的方向徐徐开动!</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后 记</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四十年后,我们集体户的同学在不同的工作岗位各有建树。有的做了林业局中层领导干部,有的当人民教师,有的成为生产技术骨干,当年不起眼的一帮学生,在不同领域为社会做出贡献。遗憾的是王文忠、王洪杰两位同学因不同原因掉队逝去,王佩玉同学患病卧床。在过去的岁月中,大家都没有忘记曾经接受再教育的另一所学校,三三两两时常回去看望乡亲和那块土地。</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2010年,于志成牵头,组织全体户员带着家属,回到腰营大队(文革后又恢复了原来名称)回顾那些曾经的往事,看望那里的乡亲和朋友。乡村公路已经畅通,水泥浇筑的乡村路一直通到各家各户。我们自已开了三辆车,温立强带家属从抚松开车,汇集到腰营村。当年破旧的小山村已完全改变了模样,整洁干净的街道两侧排列着青瓦红砖房,条件好的住房墙面镶上瓷砖。一个个农家小院果树飘香,繁花盛开。自来水引进每个小院,电灯电话已经很平常,网络覆盖各个角落。我们领着家属把整个村屯转了一圈,追忆那曾经的过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我们落脚在三王家,三王夫妇早早让村民杀了一头猪,一大锅杀猪菜已经炖好。我们带着从泉阳备好的烟酒水果等礼品,登门到王队长家看望这位耄耋老人。众人相见,热泪盈眶。老队长眨着已经混浊的眼睛,每个人每个人叫着名字,颤抖着手:“那个什(胜)么,俺们在家吃饭。”看到他家虽然换了砖瓦房,室內摆设和空旷院子,过得远不及普通村民,大家很感慨。告诉他三王家已准备好了,邀他一起到三王家相聚。三王又找来当时的大队书记、妇女主任等,摆了两大桌。围坐在丰盛的农家宴上,两鬓染霜的我们看着老态龙钟的村干部,百感交集,千头万绪,当年的情景又浮现在我们脑海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饭后,我们向三王夫妇再次道谢,乘上汽车准备返程。小小车队刚调好头,老王队长踉踉跄跄跑到第一台车前,拦着不放我们走。汽车发动了,他趴在汽车机器盖子上,流着眼泪:“不行(绳),不行(绳),你们不能走,那个什(胜)吗,住下,住下……”我们又都下了车,女同学扶起老王队长,大家都激动地流下了热泪。那段特殊年代结下的特殊感情,让我们每个人动容。好不容易才劝说老队长放了口,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向这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山村再次告别。近几年,我们都陆续退休,又数次回到腰营,看到山村随着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变得越来越富饶,我们心中十分欣慰。</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五十多年过去了,我们是半个世纪前全国下乡知青洪流中的一缕水,所经历的往事仅是几千万知青生活的一个缩影。仅以此文祭奠知青那些特殊的岁月,唤起同代人对那些年的追忆,回味那些曾经的苦涩和艰辛。也让年轻人对当年的状况有所了解,珍惜当下的生活和幸福!</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2020年12月2日初稿于松江河</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