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这是很多年以前写的一篇文章,10岁的时候,我在一个乡村小学的经历。三十多年过去了,小学迁到了梁山头村,原来的学校只剩下这么一块地,盖上了新的房子,连学校大门都不是原来的模样了,老师们,同学们都不知道去到了哪里,只有冬天温暖的阳光,依然洒在这片曾经是个美丽校园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乡村小学只剩下回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荣归故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读完小学四年级,因为父亲的工作调动,我从一个兵工厂回到费县老家。父亲的单位临时没有房子,我就在乡下读了半个学期的书。</p><p class="ql-block"> 我的到来在乡村小学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我的肤色较白,没有被太阳晒的很黑,而且洗的比较干净;因为我的衣服比较新,没有补丁,而且还经常换,最特别的是我还穿裙子,乡村的女孩子是不敢穿裙子的,全校学生仅此一人,我和教初中英语的那个曹老师一样,成为学校的另类。</p><p class="ql-block"> 曹老师年轻漂亮,开朗活泼,穿着时尚,是那个村小的公众人物,因为曹老师是外地人,她穿裙子人们能接受,因为我从外地回来的,穿裙子人们也能接受。曹老师见了我都笑的很甜,不是摸摸我的头发,就是拍拍我的肩膀,尽管她不教我们,但我感觉到她很喜欢我。</p><p class="ql-block"> 同学们都以和我同班为荣,以和我交往为荣。我年龄在班上最小,同学们也特别关心我,许多清规戒律都对我网开一面。平时男女同学都在一起玩,性别概念象是在现在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很模糊。我们村几个同龄人都在一个班,叫哥哥姐姐的,叫姑姑叔叔的,也有叫奶奶的,她的辈份太大了,可受到的特殊照顾还没有我多,每天上学都有人来喊我,也有外村的,其实他们根本不顺路。</p><p class="ql-block"> 中午值日,时间太紧,是不能回家的。虽然家很近,我也像模像样地带饭到学校,教室的地面是土的,一扫地尘土飞扬,要到几里外的井里打水洒地,我抬不动,就有同学帮助我干,她们抬着水,我只能一路跟着小跑。</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乳名泄密事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这里,一个人一般有两个名字,一个是学名,俗称大名,是正式对外的公开称谓,一个是乳名,又称小名,在家里长辈口中猫呀狗呀叫的那种,不是谁都可以随便叫的,尤其是成人,喊乳名就等于骂人了。</p><p class="ql-block"> 小孩子一旦上学,乳名就是最大的隐私,一旦某个同学的乳名被泄,他将在同学们面前失去尊严。鉴于问题的“严重性”,也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学生间有条不成文的铁的规定,本村对本村同学的乳名是守口如瓶,这一点谁也不例外。</p><p class="ql-block"> 他们越是保密,我对同学的乳名越好奇,乳名怎么了,起了不就是让人叫的吗?在外上学多年,同学们对乳名不是很计较,何况才是十岁出头的毛孩子。但苦于没有搜索途径。我们的班长是西村的,她姐姐嫁到我们村成了我的三嫂,三嫂到我们家烙煎饼,中午回家吃饭碰到她,得到她娘家是西村的线索,我立刻凑上去打听,三嫂很为难;“我告诉你,她们会生我的气!”我表示坚决不泄密,在我再三央求下,三嫂终于把几个同学的乳名告诉了我。</p><p class="ql-block"> 下午,我高兴的连蹦带跳上学,西村的女同学听到我准确地说出她们的乳名大吃一惊,脸气的通红,非问谁告诉我的,见她们真的不高兴,我知道自己闯祸了,但我没供出三嫂。可怜他的弟弟,我们的班长,成了“替罪羊”,但不是同学们猜出他姐姐泄密。我们东西两村相距不足一里地,家家都有亲戚,之所以别的男同学没被随便诬陷,就因为他是班长,得罪他不算得罪。</p><p class="ql-block"> 放学路上,他惨遭到那几个女同学的围攻,他越是不承认,女生们就越认定是他说出的,差点把他揍了。拷问进行到太阳落山,班长是哭着回家。</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到校,西村的女同学就向我反馈昨天班长的悲惨遭遇,尽管乳名被泄很生气,但她们并不怪我,把责任全部都推到班长身上。我心里感到深深的不安。班长连续好几天遭到女同学的质询,但他表现了一个班干部极好的忍耐性,没有向班主任告状,这一点女生们还是比较满意的。</p><p class="ql-block"> 幸好乳名泄露范围不是很大,到我这里为止了,小孩子气也生不长,没多长时间,乳名泄密事件就不了了之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好借好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同龄人和比我们大的,从农村出来的孩子,心里都会有母亲出去借面借鸡蛋的记忆。人穷了,怕过年过节,怕家里来客人,但这都无法避免。大人怕的,都是小孩子盼的,之所以大部分小孩子都爱走亲戚,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混顿好的吃喝。</p><p class="ql-block"> 来客人了,家里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母亲就要到邻居家借,主要是面和鸡蛋,也不多借,刚好够用。吃饭的时候,大人在桌子上吃,家里的那群“小馋猫”就趴在门口,看到馒头一个个被拿到嘴里,看到盘子里那黄灿灿的鸡蛋一点点被蚕食,口水直往肚子里咽。客人也舍不得吃,教育自己的孩子有出息点,不要都吃掉,给主人家的孩子留点,但控制食欲很难,难得饱一次口福。客人走后,孩子们蜂涌而上,一扫而光。尽管不是很过瘾,也是很满足了。</p><p class="ql-block"> 往后的日子,父母就要经常算计还帐的事,时间拖的不能太长。面粉借的是平瓢还是尖瓢,鸡蛋是大的还是小的,面粉还时要稍稍多一点,鸡蛋也要比借来的稍稍大一点,表示对人家的感谢。这样的事要自觉,若还帐里还想沾人家点便宜,那从此村里人全都不会和你打交道了,在村里立足,“好借好还”是必备的品德。</p><p class="ql-block"> “好借好还”表现在乡村小学,最典型的是借钢笔水,很少有人舍得把墨水瓶放在学校里,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钢笔水时时够用,小孩子借钢笔水是家常便饭。借钢笔水时要先声明借几滴,人家根据自己的需要确定给你多少,协商成功就都拧开钢笔壳,这边笔尖朝下,那边笔尖朝上,一滴一滴,捏的捏,喝的喝。第二天上学要记得还给人家,确保自己的信用,才能“再借不难”。</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送别留念</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父亲单位分房子了,我也要转学到县城。同学们都依依不舍,我三天两头地收到同学们的送别留念,清一色五分钱20页的小本。别看它只值五分钱,可那里人太穷了,同学的的小本都是正反两面用,字写的密密麻麻,五分钱对他们来说还是一个不小的数目。</p><p class="ql-block"> 小本上的留言也都是让我好好学习的,对农村的孩子尤其是女孩来说,升学是件很渺茫的事,能读几年书就是很幸福的了。我到县城上学,他们给我定的目标是考上“清华”,“清华”是什么样子的,我们都想象不出来,但知道那是中国最好的学校,考上清华,就象考上状元一样无尚光荣,那是所有学生的梦。他们认为,也许只有我,才有机会实现这个清华梦。我现在才觉得当时那么小,怎么能承受这样的重托。清华我没考上,我所有的同学都没有考上,这本很平常,可我时时觉得对不住同学的期望。</p><p class="ql-block"> 小学毕业时,大伯家的姐姐给我捎来一张毕业像,是所有的女生集资为我加洗的,在照相的时候,她们就算计着送我一张,照片上每个同学都照的很认真。到现在,我还能清楚地叫出每个同学的名字,但她们现在何处,已无从得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