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昨夜,又下雪了。</p><p class="ql-block">我仿佛在梦中听到了雪花从天空飞舞飘落的声音,窸窸窣窣,轻柔细腻,清雅优逸,甜美惬意,久违而亲切。</p><p class="ql-block">我问佛:为什么每次下雪都是我不在意的夜晚? 佛说:不经意的时候,人们总会错过很多真正的美丽。 我问佛:那过几天还下不下雪? 佛说:不要只盯着这个季节,错过了今冬。我问佛:何为缘? 佛曰:缘为冰,我将冰拥在怀中。 冰化了,我才发现缘没了。</p> <p class="ql-block">雪,皑皑白雪;冰,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冰清玉洁,罗曼蒂克,童话般的冰雪世界,一直是我心中不解的结;而那白雪公主的童话故事,则是我儿时心中一个美丽的梦!</p> <p class="ql-block">如今的南国之冬,雪愈来愈成为稀罕之物了,漫天大雪,惟余莽莽,更是俨然成了一种永远的回忆。遥想当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在我老家那个湘南边陲的小山村,隆冬时节也是常见的南国风光。那时国家困难时期,缺衣少食,但从来都不缺雪,还大得过瘾。尽管上身勉强有件薄棉袄,下身一般是两条稍厚点的单裤合穿过冬是常见的,甚至一条单裤扛过冬也不是没有的事,但仍饥寒交迫地盼望着下雪,就像现在的麻将包治百病一上桌疼痛烦恼全无一样,一下雪反倒赶脚全身暖阳阳的,不再抖抖索索地缩在烟火呛熏的柴火灶旁烤老蔸子火了,撒开脚丫冲出门外往雪地里尽情撒欢去了。</p> <p class="ql-block">每当隆冬时节,如果连日阴晦的天空突然出点秧秧日头,寒风却格外地刺骨割肉,这就是叫做雪风天开雪眼,预示着马上要下雪了。一般是先下米粒雪,像一颗颗小米粒,我们叫它米蛋古雪。下几天米蛋古雪后,接到就是飘雪,也就是通常讲的雪花,像一朵朵盛开白花,我们叫棉花雪。下了棉花雪就杀绞了,雪停天晴出太阳了,我们把这叫做绞铺,然后地上的积雪就开始慢慢融化了。但有时候下几天米筒古雪后就停了,却不接到下棉花雪,地上的积雪似融不化,或多或少地残留一些,这叫做是在等伴,也就是意味着还一定会有雪下。有时候这个过程会断断续续持续一段日子,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定,反正不下棉花雪就总绞不了铺收不了场,就像情人约会,不见不散一样。另外在天寒地冻的雨雾天会形成雾凇,在天晴回暖雪融化的时候夜里也会出现结冰,我们统统把它们叫做冰挂,或叫链构子,把整个世界装扮得琳琅满目晶莹剔透,也是极美的。有些岩洞里冰柱,高高大大,有的粗得一人还抱不住,如金箍棒擎天柱,颇为雄伟壮丽。</p> <p class="ql-block">冰天雪地,给儿时玩具和娱乐匮乏的我们这些农村娃带来了无穷的乐趣。堆雪人,打雪仗,是老生常谈的常规项目,了无新意,但仍乐此不疲,尤其是女崽嘎嘎们的一大嗜好。奶崽们自然还有一些女崽嘎嘎玩不了新鲜玩法,如溜冰,打得螺,雪地捕鸟(借用一下鲁迅先生在《故乡》和《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文中都有生动有趣的描述:<span style="color: rgb(51, 51, 51); font-size: 18px;">扫开一块雪,露出地面,用一支短棒支起一面大的竹筛来,下面撒些秕谷,棒 上系一条长绳,人远远地牵着,看鸟雀下来啄食,走到竹筛底下的时候,将绳子一 拉,便罩住了</span>)(<span style="font-size: 18px;">善意提醒:现在提倡</span><span style="font-size: 18px; color: rgb(31, 31, 31);">禁捕野生动物保护生态平衡,请勿模仿,以身试法!)</span>如此等等,五花八门,不亦乐乎,反正一个字,想哪门耍就哪门玩)。所谓的溜冰,可不像在城里,溜冰场,溜冰鞋,场地设施装备一应俱全。我们最好的溜冰场就是村里的晒谷坪,女崽嘎嘎也能溜哈,不刺激不够劲,野外山里地里田里塘里才是奶崽们尽情撒野的地方。村前村后的小池塘水面结冰有时候厚实得可以承人,于是我们就在上面溜冰,打得螺。因为时刻担心冰破落水,于是踩在上面就有了一份额外惊险刺激!每年都有人前赴后继四脚撂天落水湿身,冻到发出阵阵杀猪般的嚎叫,也惹来一片幸灾乐祸的笑骂,怂头,给呈很了!当然也不是年年都有这么厚实的冰,有时候水面结冰只有薄薄的一层,像玻璃一样,我们就敲下来一块块的当玻璃玩,拿根草筒古用觜里的热气在冰块边角吹出一个小洞眼,然后再用一根草穿起提着,找一根树枝或小木棍来当钟敲,发出清脆悦耳的当当声,边敲还边大声喊叫:各家各户,鸡鸭小心!那时候在我们这样的边远山区农村是绝少看到有玻璃的,我们就幻想着把自家的门窗也装上明亮的玻璃,并且选有花纹的那种冰块,就像现在的花玻璃,不,比花玻璃更漂亮雅致,一个字,简直美爆了!只是这种花里胡哨没名堂的事没少挨大人的骂。</p> <p class="ql-block">玩得最嗨皮最心跳的当数高山高坡滑雪。连日降雪,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若是夜里再下一场毛毛细雨浇盖,在雪上面冻结一层厚厚的坚硬的冰,有时候会构上几天不化,光溜溜硬头滑硬头滑的,在上面徒步行走都是极难的。扛把锄头或铲锹出门挖雪铲雪开路,锄铲一举,脚下一滑,四脚扒扠,锄头铲子甩开老远。这正是我们这些小把戏和毛后生家滑雪玩的绝佳时机。寻一处高坡,用一张二人凳或一块木板垫在屁股下面做梭梭板从坡顶往下滑,一溜烟一泄千里,如一道闪电掠过,着实惊险刺激惊心动魄。但凡技术不好控制不住,则会翻进沟里或是撞树撞墙,发生交通事故,甚至头破血流。所以这是一门艺高胆大的技术活,一般人玩不转。(再次善意提醒:专业表演,请勿模仿,否则后果自负)此外,这种玩法还有个硬核缺陷,器械设备无遮无挡,滑行过程中碎雪飞溅,容易把裤子特别是屁股搞湿,难免回来又要挨大人一顿屁股板子,原本冻得通红的屁股那滋味就跟麻辣烫一样吃不消。吃了几次亏以后,我积极开动脑筋攻坚克难终于想出了办法,用废旧铁脸盆代替二人凳和木板,先在脸盆里垫上一层塑料薄膜或其它防水材料(当然无破洞不漏水的好脸盆就不用做防水了,但一方面成本太高,还搞不好屁股不湿却有被打肿的危险,得不偿失),再垫一层烂棉絮烂布一类的软座,既舒适又安全,保证湿不了裤子和屁股,一举攻克了这个技术性难关,促进了高坡滑雪项目的发展,为家乡小伙伴们的娱乐事业和健康快乐成长做出了积极的贡献。</p> <p class="ql-block">打小起我就有个喜欢踩雪的恶习,喜欢听踩在雪上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脆生生的,一种无由莫名的快感。并且是喜欢踩别人没踩过的那种新鲜干净雪,尤其是女崽嘎嘎们要保护不许别人踩踏的白雪,赶脚似乎特别有成就感一样。雪上尿书,也是奶崽们的独门绝技,或画画,或写字,任意挥洒,酣畅淋漓。若是不久前刚好与某人结了梁子,便在雪地上狠狠尿出他的名字,再在名字上尿一个大叉巴,算是报了雪海深仇!</p> <p class="ql-block">眼前雪花飘飘洒洒,儿时趣事历历在目。我时常想念我的家乡和父老乡亲儿时伙伴以及那个边远偏僻恬静秀丽小山村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更怀念小时候故乡冰天冻地的漫天大雪。而今,背井离乡数十载,两鬓霜发乡音未改的我,却更喜欢独自贮立,静静地看漫天飞雪,听雪落下的声音。亦或一人彳亍在茫茫雪地,享受踩雪和咯吱咯吱的声音。再不然捧一朵雪花融于掌心,掰一根冰棍直指苍穹:许你漫天飞雪,与你牵手白头!少时下雪天与我两只小手相牵,漫步走在雪地里的那个小女崽嘎嘎,你那里的冬天可有雪,昨夜是否也在梦中听到了下雪的声音?</p> <p class="ql-block">都说,下雪的时候,一定要约自己心爱的人出去走走,因为走着走着,两个人就一起白了头。</p><p class="ql-block">等你,我在风里雪里等你,一如痴痴不化的残雪在等伴一样!</p><p class="ql-block">约否?昨夜又下雪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