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寨

飞天

<p><br></p><p>初冬早起的太阳,在山区升起的格外迟。都上午九点了,西寨路口依然没有太阳。山豁垭透过来的阳光撒在南侧的马路上,形成了锯齿样的光斑,阴影里依然冷森森的。马路上疾驰过一辆大车,寒风随车扑面而来,赶紧扭过头。风里没有尘土,一股寒意钻进了鼻孔,眼泪不由自主地爬上了眼角,还好没掉下来。</p><p>329省道擦过秦王湖景区大门之后,拐了个胳膊肘子弯,过了这个弯,大概100米就是西寨路口。西寨村坐落在半山腰的悬崖顶上,去哪儿可不容易。水泥路要从宽20多米的山谷中爬上去,海拔从200米陡然上升到400多米,你想想得拐多少个弯吧?我粗略数了一下——16道弯,外加一个螺旋形“乡村立交桥”。车可以开上去,但我没这个胆量。每次来我都把车停在路口的小广场上。</p><p>今天是农历十一月初一,距离冬至还有六天,距离元旦还有十六天。我感觉今天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站在329省道路肩墙的垛子上,握相机的手冻得都有点麻木了。秦王湖里袅起的水汽,缓缓升起却没有和天相接。就好像大铁锅里刚加热不久的水,水烟升起便消失了,却又源源不断。把手伸进羽绒服口袋缓一缓,迈开步子上山。</p><p>山道两侧的灌丛和小树,大都被无情地削去了头,那几棵猫乳树也不例外。构树到没事,都长得很好,东一棵西一棵的。这种树的生命力真的好顽强,到处都能碰到,对环境从不挑三拣四。在第一道拐弯的南侧背阴里有一棵楝树,繁华落尽枝干上只剩下了一串串楝子。这些楝子还没有完全干透,球形的果实一边浅黄,一边还是绿色。面向南侧石壁的一面是绿色,朝北一侧却是泛着白的浅黄色。这里没有直射光,可见反射光对植物的影响也蛮厉害的。西寨没什么稀罕的植物,猫乳倒值得一提,毕竟在其它地方没见过。今年春天我拍了它的花,回去查资料才晓得是猫乳。以往只见过叶子,还当是山茱萸科某植物呢。本来打算6-7月份再来拍它的果实,后来琐事缠身也忘了。勤快的山民们为了通行便利,把夏季路边疯长的植物“粗鲁”地“修剪”了一番,整个猫乳树头都被砍掉了。唉!又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它的果实呢,还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树桩子还在,耐心等待就是了。猫乳又叫长叶绿柴是鼠李科猫乳属植物,灌木或小乔木。它们虽不是什么保护植物,但在本地还算稀罕,对本地的生物多样性也是有贡献的。</p><p>西寨村交通闭塞,要不是户外运动爱好者和QQ群的传播,现如今估计还是锁在深闺人未识的状态。现代化的传播方式,给它带来了投资,带来了流量。其实,西寨村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就已经没有人居住了,村民因为修建秦王湖(石岭水库)而移民它处。后来因为“经济时代”来临,陆续有村民返回居住养羊、养蜂谋生活。西寨村边开发了个景区,景区不大,像个建在山上的小公园。景区的后门就开在村里,几次来这儿都是大门紧闭。景区里的游客出不来,村民也进不去,村里的人恐怕沾不上景区的光。</p><p>除去节假日和礼拜天,西寨几乎看不到人,走在山谷里的水泥路上都能听见自己脚步的回声,寂静恍如隔世。要不是头顶上,偶尔会传来几声红嘴山鸦的叫声,心里还真有点落寂感。爬上崖壁的络石藤,初夏时,像风车一样的小白花缀满藤蔓,远远一看好似一道花瀑挂在面前。红嘴蓝鹊是这里的常客,每次来都能看到。它不在马路边,就在果园,贼头贼脑地贴地飞行。岩鸽不慌不忙,咕咕地点着头,在崖壁上从这头走到那头。不知为什么,突然飞起来盘旋一圈复又落回原处,继续咕咕地来回走动。棕头鸦雀在荆条丛里,唧唧唧乱作一团,呼朋唤友从这一处窜到那一处,没有个安生的时候。偶有胆大的蹿上枝头,东张西望唧唧唧叫几声,然后一头扎进灌丛随着大部队不见踪影了。戈氏岩鹀也是这里老住户,它喜欢落在干净的石头上百无聊赖地发呆。北红尾鸲晃动着尾巴,也没个消停的时候,在刺槐、酸枣枝上来回折腾。灰头绿啄木鸟在柿树茎干上螺旋向上,偶尔从树后探出头,看看你在做什么。九点多的阳光撒在崖顶台地上,杜梨树沐浴在冬日暖阳里,牛头伯劳在树顶上目光迷离地注视着东方。随着我的走近,它极不情愿地飞落到更远处一棵干枯的玉米秸秆上。依然面向东方,享受阳光,接受来自阳光的抚慰。2009年的秋天,在路边那棵杏树上我曾经看到过一群黄喉鹀。其中有一只雄鸟长得像小鸽子那么大,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体型最大的一只黄喉鹀。</p><p>说起鸟来,西寨是一个观鸟的好地方。自2008年到2014年之间我先后数次来这儿拍鸟,尤其拍摄苍鹭记忆深刻。自己坐在悬崖边,通过取景器注视苍鹭的一举一动。从求偶、交配、孵化到育雏全程记录。</p><p>并且还赋“诗”一首:</p><p style="text-align: center;">《西寨》</p><p style="text-align: center;">西寨山前苍鹭飞,</p><p style="text-align: center;">飘摇漫舞踏云归。</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壁立千仞安营寨,</p><p style="text-align: center;">斜风细雨不须催。</p><p>时过境迁,由于旅游和农业开发,苍鹭一去不复返,再也看不到那种群起群落,西寨山前舞翩跹的场景了。</p><p>水泥路漫长曲折,穿过荒芜的村子直达半山腰。从石板屋顶上零散的太阳能热水器和户户通天线来看,村里也没有住几户人。村子三面环山一面悬崖,背风向阳,俯瞰水面碧波荡漾,按说是一个地灵人杰的好地方。只可惜现在人去村空没有了人气。满街的羊粪蛋蛋踩上去软绵无力,一条大狗扽紧铁链子冲我狂吠。没有理会它,我径直从“三清观”东侧的小夹道上山去了。</p><p>许久没有人走过的羊肠小道,荆条枝儿都伸到了路中间。左躲右闪不想让它们碰到衣服,冬季的灌丛上落满轻尘,趟过去,划过衣服就沾满尘土很讨厌。向阳干旱的山坡上清一色荆条丛,偶有几棵高大的枣树、山槐、栓皮栎点缀其中。山道峰回路转,很是耐走,两侧不时有野皂荚、三裂绣线菊、栾树、黄连木、太平花、黑弹树出现。虽然数量不多,但也能说明曾经的辉煌。</p><p>拐到西侧一个背阴的小山凹,眼前一亮,一株植物上竟然长出了一对无色透明薄如蝉翼的“耳朵”。细看这株植物,“耳朵”是从四棱形的茎上硬生生挤出来的,上面挤出的纹路清晰可辩。这些晶莹剔透的耳朵,大多位于植物的中下部,尤其基部居多。在四周继续寻找,哇!还有好多。心里兴奋的像发现了金矿似的,连忙跪下,手机相机轮番拍摄,直到离开还意犹未尽。几天前在植物群和朋友圈里看见别人发的照片心里羡慕不已,没想到惊喜这么快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怎能叫人不高兴。</p><p>能长“耳朵”的植物叫碎米桠,各地百姓的叫法不一,冬凌草、冰凌草、雪花草都是它。它是唇形科香茶菜属小灌木,太行山上大部分地区都有分布,属于常见植物。碎米桠耐阴,多生活在林下和背阴处等阳关不太强烈的地方。入冬以后,碎米桠根部依然向上给冬芽输送养分。夜间气温降低,维管束中的养分结冰撑破表皮挤出来。由于养分源源不断地输送,就形成了这种薄如蝉羽又似蚌壳的物质(其实和冬天自来水管冻裂的道理差不多)。并非所有的碎米桠都会生出冰凌质的“耳朵”,枯死的,木质茎过粗的不会有,只有茎相对弱小的才有。并且只有在冬天的早晨才能看到,太阳一出来小“耳朵”便化了。想看吗?那你就赶在日出前进山吧!</p><p>西寨山,手机百度地图显示海拔1050米,山顶台地相对舒缓,木本植物稀疏低矮。白羊草,黄背草,黄栌,荆条,栓皮栎,刺槐,三裂绣线菊,大披针薹草,矮丛薹草,丛生隐子草,野青茅,香青,火绒草和一些菊科植物是这里的主要居民。山顶上的风呼呼的不停地吹,后背湿透了,拉开羽绒服透透气,风滋地钻了进去,顿感凉意,赶紧拉上,谁顶得住这般劲风。极目远眺雾霾像一个盖子,盖住了大地,浑浑沌沌模模糊糊。盖子里的人们依然像蚂蚁一样忙忙碌碌。</p><p style="text-align: center;"> 2020年12月20日草就</p><p><br></p> <p>冬凌草</p> <p>岩石上自然形成的花纹</p> <p>丫杈向天空的老榆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