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年傍节忆童年

胡鸣涛

<p class="ql-block">文/胡鸣涛</p><p class="ql-block">图/除署名外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没有一个冬天不会过去,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将要送走的是人心惶惶的庚子之殇,迎来的是牛年的新春。每到旧历的年底,最容易唤起父辈们的怀旧了。如今也轮到了我们这一代人,对陈年往事的回忆了。去翻着时光的书页,慢慢地细数着儿时的童真趣事。</p> <p class="ql-block">说起来也怪,人,往往到了这个年纪,对一些应该是重要的或近来事情,却渐渐地淡忘了,而对久远儿时的一些锁事,却愈来愈清晰起来,时常还会在梦中回到那里,醒来后还仿佛带着一股亲切的味道。人总是在日子消逝了之后,才深深地去缅怀旧时的过往。</p> <p class="ql-block">比如说,儿时吃的。又笑话我了,就是忘不了吃。你别笑,饥荒,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演过无数次,“吃"也成了咱们老百姓骨子里的一个抺不掉的情结,以至于在无数词汇里,都打上了“吃"的印记。儿时正处在国家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吃″还真是那个年代千家万户,最要紧、最现实的头等大事。</p> <p class="ql-block">像我这个年龄的人,正好赶上了我们国家三年自然灾害困难时期。慒懵懂懂的我还记得吃淀粉饼子的一件事。那时家里每天吃的饭,就是母亲做的"淀粉饼子″。其实,直到今天,我也没弄明白这“淀粉饼子"是用什么食材做的,正是这种特别难吃的"淀粉饼子",让我对这个名称一生难忘。</p> <p class="ql-block">还记得当年有位外号叫“灯罩”的山东老乡,来我家唠嗑(东北方言)就说,他家孩子吃这种饼子吃“草鸡了”。说着说着还张开掉净了牙的口,大笑了起来:“有公鸡母鸡还有草鸡”。“草鸡"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的老家土话。虽然似懂非懂,印象却很深。</p> <p class="ql-block">天天吃着这种“淀粉饼子”的饭实在是难以下咽。一天,我实在吃不下去了,就哀求地对母亲说:“今天别做淀粉饼子了”。母亲听了,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很长时间以后我才明白,在那个困难时期,比自己更难熬的应该是我们的父母们,他们不仅自己要强忍着饥饿,还要忍受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吃不饱,而带来的精神上的酸楚和内心的不安。真是饥年父母苦啊!</p> <p class="ql-block">那个年代里的人,大都徘徊在饥饿与半饥饿之间,更别说鱼肉了,炒个青菜放上几块肥肉片子,就能吃“没了鼻子”(老家方言)。</p><p class="ql-block">一天,家里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包稀罕物,我当然从未见过。母亲拌了半小碗,香喷喷的很快就吃完了。后来慢慢我就掂记着这个又香又好吃的东西来。说的也是,人,大都是那么地嘴馋,更别说是在这个挨饿的年月里,像我这几岁的孩子了。</p> <p class="ql-block">整天价掂记着这小半碗好吃的东西,但又叫不出名字来。我联想起它很像附近工厂大门口的锯未子。一天,便突发奇想地对母亲说:“我还要吃锯末子″。母亲听了,笑了。在她的笑瞳里,一定裹着那个年代特有的苦涩。</p> <p class="ql-block">春节要吃好,要吃得让一生都记住和怀念。过年时父母总是在吃饺子的蒜碗里,用筷了醮上几滴香油,并说香油不能放多了,要滴香油。从这我才得知香油就是用自己叫“锯未子″的芝麻做的,怪不得香油真香呢。记忆里的美食,莫过于母亲拌的这半碗芝麻了。</p> <p class="ql-block">我们这一代人,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漫长的票证年代里。买生活日用品或主、副食品,基本上都需要凭证或票来购买。布票和粮票对我们这代人来说记忆尤深,布票可以精确到“寸″,粮票到“两″。我真佩服设计人员的用心良苦。没有布票、粮票,你有钱,商店里也不卖给你。钱,还真不是万能的。少得可怜的副食品也完全凭副食品票供应。除了票,还有居民常年用的购粮证和购煤证。</p> <p class="ql-block">那时,家长们最关心的还是粮证上的细粮(大米、白面属细粮),总是盼望着这个月能多给点细粮指标。像我家买粮,要去离家不远的徐家园子粮店,每次都要准备好大小两个粮袋和一个油瓶。大袋装粗粮,小袋装细粮,还有一个玻璃油瓶,是装豆油的。香油,那得等到过年才有点供应指标。</p> <p class="ql-block">在那个挨饿的年月,街上、饭店里常会遇见讨饭的人。人啊,一旦没有了吃的,也就不像个人了。人们不是常说的一句话“吃了上顿没下顿”,下顿是非常重要的。也不知那些饭量大的、不够吃的家庭是什么样的感觉。庆幸我家不管吃糙吃好,基本上还算没断过顿。</p><p class="ql-block">而吃莱又成了那个年代的大问题,有菜但油很紧缺,居民供应每人每月只有三两油。因该省主政的姓陈,便有人戏称"陈三两″。植物油不够用的。于是人们就想到了猪油,所以,那个年代杀猪不仅仅是为了吃猪肉,也是解决人们油水的主要来源。</p> <p class="ql-block">到了临年备节的时侯,母亲一定要买些猪板油拿回家里。把猪板油切成小方块,放进锅里,再加上点水,用慢火在锅里煮。过一段时间,板油丁便慢慢缩小,油渗了出来。随着水份的逐渐蒸发掉,再把油用勺子舀在小罐或坛子里。很快就凝固成洁白的固状猪油,大人们叫它“荤油″。可用它替代豆油,用于平时做菜。</p> <p class="ql-block">当锅里只剩下指甲大小那黄黄脆脆的猪油渣子,可用它拌在米饭里吃。盛出油渣后,锅里仍剩下的油,便把剩饭或剩菜倒进去炒一下,“吱吱啦啦″拌炒的油香味,肆无忌惮地在屋子里弥漫开来,连墙缝里、炕沿下和窗台上,都挤满了香味,那才真叫香气扑鼻呢。</p> <p class="ql-block">我们那会儿整年价都不去下馆子,要改善生活,家里就做上一锅猪肉、酸菜炖粗粉条。锅帮上贴上玉米面大饼子。烤熟揭锅之际,贴的饼子滑到菜边,与油水混合着焦煳的香味,趁着这股香味瞬间塞进嘴巴,越嚼越香,很快送到肚子里。明知肚子已经很撑了,可嘴里还想吃,直到撑圆了肚子、弯不下腰了才罢休。</p> <p class="ql-block">那个年代家里没有冷、热设备,夏天在雨中淋个浑身湿透。也不觉污秽,不用担心会头痛发热。只是想:啊,今天又洗了个澡。冬天洗澡去父亲单位澡堂子洗。口子油、雪花膏是大众化的最常用的美容护肤品。头发留长点醮着水一抹就算打扮了。这不翻出来儿时极具那个年代感的几幅老照片,它纪录着那个年代特有质感和风貌。</p> <p class="ql-block">那时的半大孩子都置身于大自然中去寻找乐趣,依然玩得津津有味,乐不思蜀,忘不归家,惹得大人们东找西喊,叫着乳名“回家吃饭″。冬天,划冰、打陀螺;春天去河边的树林里夹鸟、打鸟,到大坝上放风筝;夏天到大沙河(海城河)捉鱼抠螃蟹。渴了就俯身于河水边边,像牛羊儿一样饮水,喝得肚子咣咣当当地乱响,口中振振有词:不干不净喝了没病。快乐就是这么简单,苟活着还穷开心。</p><p class="ql-block">不同的年代总会打上它不同的烙印。也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取消了票证,结束了漫长的票证时代。这真是一项划时代的英明决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本人儿时满满年代感的老照片</p><p class="ql-block">1961年拍摄于海城站前照相馆</p> <p class="ql-block">本人儿时满满年代感的老照片</p><p class="ql-block">1965年拍摄于海城站前照相馆</p> <p class="ql-block">“韶华不为少年留″。岁月催人老,常常不知晓。</p><p class="ql-block">时光当然不会倒流,回忆只能留作纪念。把对亲情的一片眷恋保留在心里。我想:对今天能做到的或得到的,无须轻易地放下。再下去十年、二十年,又会怀念起今天的日子。到那时,一定好想再送孙女上学、接她放学。想着她们缠着要买玩具、要看抖音,想着她们陪伴在身边的时光该是多么地珍贵。正是有了这些放不下的珍贵,才让人觉得日子真实而有趣,才使人有了追求的梦想,有了梦想谁都了不起。如果没有了对过去的尊重,哪来的对未来的自信和坚定。人啊,总爱在怀旧中迎新,回望中成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正是:</p><p class="ql-block">岁月染沧桑,相离莫相忘;</p><p class="ql-block">且行且珍惜,从容自颐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1-1-6于潍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