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上)

梅弋

<p class="ql-block">  时间就像一个特别难对付的女人!你在意她吧,她就矫情,撒娇打泼;你不在意她吧,她就傲视着你,跟你纠缠,让你尝遍酸甜苦辣,生无可恋;你无视她吧,她就忽悠你,一晃好多年就过去了,好多刻骨铭心的人和事也过去了……</p> <p class="ql-block">一、赶白排</p><p class="ql-block"> 初听妈妈说小时候跟外公去赶白排,很是费解,似乎我也不太在意那些在我生活之外,离我遥远的事情。这些年老妈年近八旬,越来越喜欢跟我说那些过去的事情,在有意无意之间断断续续听了很多。有时候我也会格外有耐心,听听问问,老妈似乎更有兴趣,或许在老人看来这种陪伴和倾听就是孝顺。</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妈妈小时候的先锋河可美了!河对岸有山,山上是高大粗壮的青松树;河里有沙滩,沙滩上有茅草、火把果树,火把果树无论是开花还是结果都是一道朴实的风景;河水湍急的地方,有简易的木桥;河边有一个又一个的村庄。先锋河河面宽阔,水流肆意。旱季河水清澈,砂石可见。岸边的水草就是鱼虾隐居的地方。村里人都到河里洗菜、洗衣、用木桶挑水回家做饭;先锋河里随意堆叠的巨石伴着大大小小的水潭成了男娃学游泳、嬉戏摸虾;成年人捉鱼的好地方。</p> <p class="ql-block">  年景虽好,但过日子还是不易!</p><p class="ql-block"> 外婆在老妈4岁的时候生病走了,外公成了幼年老妈的天和地。29岁的外公带着两个舅舅和老妈走过了一生。</p><p class="ql-block"> 在妈妈的记忆中,最幸福、最甜美的日子就是一次一次的跟着外公去“赶白排”!</p> <p class="ql-block">  十冬腊月,水美鱼肥。每逢月朗星稀,外公就叫上两个合法(处得来)的人,再带上老妈(或者老妈馋鱼了就硬是缠着外公去约人。)向着村外的大先锋河出发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外公用一根粗铁丝弄成圈,再用白杨木(材质柔软轻便)做成鱼的形状,在鱼头处钻个眼,用线栓在铁圈上,一个铁圈上栓5、6条鱼,然后根据经验选一个合适的地方,譬如:河水拐弯的地方、溪水交汇的地方、水流缓慢水草肥美的地方。外公的跟班把白排撒下水,向前慢慢移动,那些憨鱼就以为是自己的美女帅哥同伴来了,蜂拥而至。老妈双手抬着大灯笼照着水面:“我爹,大鱼来了!”“等着等着,姑娘靠边”,外公不紧不慢脱下草鞋,就着早已高高挽起的裤腿、袖子,一手拿着松树做的火把,一手拿着铁打的抖着木柄的鱼叉,一叉一个准,一条、两条——</p> <p class="ql-block">  我已经激动得坐不住了,要是我在就好了。“老妈,你们咋不叫我去呢!”——哈哈哈。</p> <p class="ql-block">  每次赶白排运气好的话可以拿到4、5公斤鱼,差一点的话就1、2公斤。大鱼有半斤八两的,小的也有2、3两。回到家,妈妈再去约些左邻右舍,外公先把大鱼小鱼分开,去鱼鳞肚杂,然后开始煎炒炖煮施展才艺了。把煎好、炖好的鱼再加上3、5个小菜,一壶老酒,不吃到三更半夜不罢休。借助酒劲说说自己几天几夜挑炭上昆明,挑碗下柯渡的壮举;云南有个“杨天安”到京城得到皇帝恩宠,把云南的燕麦炒面当“屎”吃,得出“吃屎都要投师”的典故;从秦始皇亲政到孟姜女哭长城——天南地北似乎无所不知,历史的钟声似乎有他们敲的音符!</p><p class="ql-block"> 吃不完的鱼,外公就用菜籽油煎了两面黄,让我老妈放在墙柜里(在墙上挖个洞,用木板做门或者用布钉在墙洞上面遮挡)慢慢吃。下顿要吃的时候就用水煮一下,放入适量盐、葱段、芫荽、姜、花椒,香喷喷热腾腾的鱼出锅,可好吃了!</p><p class="ql-block"> 在老妈的回忆中,那种幸福感、满足感溢满了心间。似乎那种香味曾飘过了几座山,几个村庄,从童年到少年、穿过成年,来到老年——</p><p class="ql-block"> 现实社会琳瑯满目的商品、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却限制了我的想象力!</p> <p class="ql-block">  我无法想象妈妈心中的先锋河,我青涩的文字无法复制曾经美丽的河流!但我要把老妈美好记忆中的“赶白排”说给你们听——</p><p class="ql-block"> 黑格尔说:“历史是一堆灰烬,但灰烬里有余温。”!</p> <p class="ql-block">二、上省耍昆明</p><p class="ql-block"> 1961年,这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大舅、二舅都还没去当工人,17岁的老妈也会挣点工分,其实老妈从12岁就开始苦工分了。大人出工一天10分标准分,弱一点的8分。小孩5、6分,大概10分值1.5角钱,生产队要把各家的口粮钱除去,才能分钱。全年4个人工分分得好几百块钱,外公给了老妈300元上省耍昆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老妈怀揣300元大钱,跟着她姑老爹,一个40岁左右,身材瘦削,皮肤微黑,长脸,大眼的中年男人从先锋翻山越岭走路3小时到羊街,然后顾不得走长路的辛苦,便急不可耐坐上羊街跑昆明的班车耍昆明去了。</p> <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到昆明,城市的光鲜亮丽让老妈目不暇接!那时4、5层楼的房子,一看不得了了,似乎高入云天,无法攀登!城市的高楼大厦、又宽又直的马路、人力车上烫卷发的时髦女子、偶尔从身边开过的小包车(就是我们说的轿车)、路边的地摊、街上的店铺,所有的一切跟农村土木瓦面的房子、泥巴小路、村里唯一的一辆马车、村边的先锋河、村前的大山、村后的山地、头顶上巴掌大的天有太多的不一样,这个大世界中的大场面是无比的精彩和新鲜!拉着舍不得花钱的姑老爹坐了几趟公交车,逛了百货大楼,花了2角钱坐了电梯,把民族公司里的东西看了一遍又一遍。后面几天花2角钱逛圆通山公园,看唐继尧的大墓,到小东门逛珠玑街、买了20个5分钱一个的糖粑粑(麦面粑粑上撒点白砂糖)。</p> <p class="ql-block">  老妈还说,我小时候出痧子,一天到晚就吵着要吃糖粑粑。那个时候非常难买,先锋买不到,就托人到羊街买,没买到;又托人到寻甸买,还是没买到;妈妈无招了,又心疼我这个馋猫,后来有人支招,让妈妈用麦面加红糖做成麻花用菜油炸了给我解馋。哈哈哈——这是小插曲。</p><p class="ql-block"> 就让这个糖粑粑留在我的童年吧!</p><p class="ql-block"> 老妈还在回忆初上昆明好吃好喝的日子。当时的钱很值钱,一个桂花胰子(香皂)2角,吃一碗米线2角。晚上住旅社,垫着白床单、盖着白被子,再吃点糖粑粑做宵夜。那种日子里的美好都堆积起来啦——</p> <p class="ql-block">  有一天,玩得晚了,就在街边小摊吃点东西,姑老爹就着美食,喝点小酒,喝着喝着喝醉了,找不到他们下榻的旅社,就去找他朋友,走了几条街都没有找到。老妈实在走不动了,让姑老爹就近找家店住下,姑老爹遗憾了好多天,又多花了钱。</p><p class="ql-block"> 每天的宵夜姑老爹都说让老妈多吃点,不算她的钱,但到最后都是平分的。当时的宵夜很简单,一般就是吃5分钱一个的糖粑粑。在老妈的心理姑老爹还有点狡猾,一个大人还来算计一个小娃的钱。</p><p class="ql-block"> 边玩边吃,老妈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买了一把罗筛,回家可以筛面;买了半件布,回家可以做衣服。(一件布有4叶,一叶有1米左右长,30公分宽。)老妈没舍得给自己卖衣服,把买的半件布给大舅手工做了一件衣服。据说罗筛现在还在。</p> <p class="ql-block">  我看这个罗筛可以做传家宝了。怕是我怎么解释我儿子都无法想象这个罗筛的样子!上网找度娘吧!很遗憾,这个罗筛即将退出历史的舞台!如果你家有就把它收起。哈哈哈</p><p class="ql-block"> 老妈在昆明大概玩了近十天,花光了外公给的300元钱,终于满足的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其实时隔多年,记忆难免模糊,妈妈只是说了个大概,昆明的样子变了又变。在一些零碎的记忆中,有一个大先锋走出的少女,来过昆明曾经的街头———</p> <p class="ql-block">三、伙食团的回忆</p><p class="ql-block"> 59年办伙食团,郭家山和宿家村两个村合并一起吃大锅饭。因宿家村有8间社房的优势,全部人集中在俗家村吃饭了。宿家村就是妈妈的老家。后来有人抽烟,乱扔烟头,点燃了社房边的柴草,社房被火烧了。这是后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一下子要办伙食团,村民们欢欣雀跃。当时条件太差,由村里的张木匠做了两个用木板拼接,外面用铁丝箍紧的甑子,中间用竹子编的甑顶来蒸饭。饭蒸好了就放在地上,也没有桌子。一般就炒2个菜,饭菜好了就由村上指定的人来分。饭用杆秤称,一等劳力分8两饭,依次下减。菜用勺分,一人一样一勺。家里有老人小孩的就分了端回家吃;大多数人就在社房附近吃。站着吃、做着吃、走着吃,大家边吃边讲家长里短,男女互开玩笑,热闹得很。那时候10天半月打一次牙祭,就是宰猪吃肉。到宰猪的日子大家都特别高兴,家家都有肉吃,人人都能改善肠胃。吃得多、吃得香,干活有力气!</p> <p class="ql-block">  好景不长!吃了一段时间以后,米快吃完了,猪也宰完了,鸡也吃没了。这时候开始紧张了。区上开会、生产队开会要大家节省着吃,把各种杂粮拿来掺着吃。伙食团开始打麦疙瘩、荞疙瘩、包谷疙瘩配着米饭吃。这样吃一段时间以后,米吃完了,只有少量的杂粮。伙食团开始派人去挖野菜配杂粮煮成粥,供两个村的人食用。所有村子附近有的各种能吃的野菜都拿来吃了。老妈吃过吃桑花、苦蓝头、朴树叶、赖蛤蟆根、烟锅头根、黄姜、大料等等。再后来把花豆、豌豆都煮了当饭吃。</p> <p class="ql-block">  伙食团挣扎着估计办了1年左右,就停下来了。开始吃的时候浪费,没有计划,后来都快要活不下去了。人们饿得面黄肌瘦,没有力气干活,没有积极性,开始抱怨。大势所趋,伙食团解散了,人们又回到各自家中,开始找回原来的生活。</p> <p class="ql-block">  老妈因干净整洁,又会烧菜做饭,当然跟外公的号召力也有几分关系,自伙食团成立就在里面煮饭。无论怎样,老妈倒是没有挨饿。直到今天,老妈还洋洋得意!</p><p class="ql-block"> 后来的后来,伙食团让我们这代人在忆苦思甜的回忆中增添了几分想象力,却成为了老妈他们那一代人特别的记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