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鹦鹉洲前世今生

胡昌德

武汉鹦鹉洲，名扬天下。她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居中国著名五大河洲（鹦鹉洲、白鹭洲、桔子洲、琵琶洲、系龙洲）之首。她轰轰烈烈演绎过无数名士、诗赋、商贸、会舘、码头的传奇故事。

武汉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两个鹦鹉洲，即古代鹦鹉洲和近代鹦鹉洲。我把古代鹦鹉洲称“鹦鹉洲前世”，把近代鹦鹉洲称“鹦鹉洲今生”。

古鹦鹉洲的形成距今约2000年，它是长江中靠近江夏（今武昌）一侧的一个沙洲。至东汉末年，沙洲首起现在的武昌鲇鱼套，尾抵黄鹄矶，长约7里，宽约2里。洲上生长着萋萋芳草、繁密芦苇、茂盛林木、苍翠修竹。风光秀丽，景色如画。

这个沙洲称为“鹦鹉洲”，和东汉末年名士祢衡相关联。祢衡（公元173年一198年），字正平，平原郡（现山东省临邑）人。东汉末名士，文学家。极具文采、辩才，性格刚强，恃才傲物。他瞧不起曹操，曾当众裸身击鼓大骂曹操。曹操想杀了他，但怕人说自己气量小，就把他推荐给荆州刺史刘表。祢衡非常轻慢刘表，多有冒犯。刘表乃儒雅之人，不愿杀他背负恶名，就把他推荐给江夏太守黄祖。

黄祖之子黄射十分欣赏祢衡，两人非常交好。一次，黄射在江心沙洲宴请宾客，不少文人雅士参加。宴会中，有人献给黄射一只非常漂亮灵异的鹦鹉。黃射请祢衡写一篇咏鹦鹉的辞赋，祢衡即研墨挥毫，一气呵成，写就一篇“锵锵戛金玉，句句欲飞鸣”的《鹦鹉赋》，赢得满堂喝彩。

一天，黄祖在船上宴宾客。祢衡出言不逊，黄祖斥责他，他非但不服，还大声辱骂黄祖。黄祖盛怒之下，令人把祢衡推到沙洲上杀了，将尸体埋葬于沙洲。人们有感于祢衡的浩然正气，钦佩他不畏权贵的名士血性，欣赏他《鹦鹉赋》的文采，为永远纪念他，将埋葬他的沙洲称为“鹦鹉洲”。

关于祢衡和鹦鹉洲，民间还流传着一个凄美的故事。黄射在江心洲举办宴会时，不少人带了美女、歌伎。期间，一个名叫碧姫的歌女斟了满满一盅酒，捧到祢衡面前说：“久闻先生清高美名，只恨无缘相见，今天幸会，希望先生满饮此杯。”祢衡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知己，非常感动，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恰在此时，黄射将别人献给他的一只羽毛碧绿的红嘴鹦鹉奉送给祢衡，并请他写一首咏鹦鹉的赋。碧姬一听，马上挽袖研墨，祢衡当即写了《鹦鹉斌》，又把鹦鹉转赠给碧姬。

当祢衡被黄祖杀害后，碧姬身穿重孝，带着鹦鹉来到沙洲，哭倒在祢衡墓旁。哭够了，一头撞死在墓碑前。那只鹦鹉彻夜哀呜，第二天，人们发现鹦鹉也死在墓地。江夏城的人们集资为碧姬修了一座墓，与鹦鹉一同葬在洲上。从此，人们把江心洲叫鹦鹉洲。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鹦鹉洲由于有名士祢衡的墓、有祢衡脍炙人口的《鹦鹉赋》、有关于祢衡凄美的故事，而闻名遐迩。无数为祢衡浩然正气倾倒的文人墨客船泊鹦鹉洲，赋诗凭吊，对江慷慨悲歌。

唐*崔颢写了《黄鹤楼》，留下“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的名句。

唐*李白多次游鹦鹉洲，写下了《鹦鹉洲》、《望鹦鹉洲怀祢衡》、《赠江夏韦太守》等名篇。

唐*孟浩然写了《鹦鹉洲送王九游江左》

唐*刘长卿写了《自夏口至鹦鹉洲望岳阳寄元中丞》

唐*钱起写了《夜泊鹦鹉洲》

唐*崔涂写了《鹦鹉洲即事》

……

鹦鹉洲历尽沧桑，然而祢衡的浩然正气长存于天地；名人雅士的诗赋与祢衡精神同辉。

　　斗转星移， 古鹦鹉洲由于受长江河床移动的影响，加上江水的长期浸蚀、冲刷，逐渐崩塌下沉，至明崇祯年间沉没江中。从此，古鹦鹉洲彻底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2011年6月12日，修建鹦鹉洲长江大桥的中铁大桥局施工人员，从大桥中间桥墩处，9米深的水下挖出一棵大树。大树长14.5米，根部直径1.2米，胸部直径1米，上部断口处直径0.4米，重8吨。经专家鉴定，此树为枫杨树，存活了100年左右，在河床下埋了500年以上。体表已炭化，内部坚硬如石，已形成为烏木。专家从多方面考证推断，这棵古树是古鹦鹉洲上生长的树木。它成为古鹦鹉洲曾经林木蓊郁的佐证，成为古鹦鹉洲沧桑巨变的见证。

近年，在枯水季节，长江水位大幅下降时，在古鹦鹉洲处，长江河床露出淤积沙丘。它佐证了古鹦鹉洲曾经存在的位置。

长江汉阳一侧在宋、元时代亦有沙洲出现，但时隐时现。清乾隆年间，汉阳江边淤出新的沙洲。武昌白沙洲居民请求官府，允许他们在新淤的沙洲上耕种，以补白沙洲耕地减少的课税。官府批准了他们的请求，并命名新淤的沙洲为“补课洲”。

清嘉庆年间，汉阳知县裘行恕以沙洲在汉阳一侧，又以“千古名胜，韵事流传……一经湮没，实亦文苑中之大缺”为由，三次呈文，请求将沙洲隶属汉阳管辖，将“补课洲”复名为“鹦鹉洲”。裘知县的请求得到上级批准，从此形成现今的鹦鹉洲。汉阳一侧的鹦鹉洲与古鹦鹉洲，从地理位置和文化蕴含来说，毫无共同之处，只是借用了古鹦鹉洲的名称罢了。

新鹦鹉洲随着淤积逐渐增大，首起朝关，尾抵洗马街街口。长约10里，宽两里多。清同治年间起，新鹦鹉洲逐渐与汉阳并岸了。虽然仍然叫洲，但实际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江中岛洲。

　　从清朝中叶起，湖南中部的放簰佬纷纷出洞庭，将大量竹木扎成巨簰，顺江而下放至鹦鹉洲一带进行交易。到清道光年间，鹦鹉洲一带江畔形成长达数里的大型竹木市场。来自湖南长沙、衡洲、宝庆、辰洲、常德五府的竹木商人，聚集到鹦鹉洲，在这里安居乐业。他们逐渐形成“五府十八帮”的帮会组织，各有自己的活动场所，建有二十八个会館。在十里长洲上，形成了街道。街两边分布各帮派会馆、民宅、数百家竹木行、酒旗招摇、茶舘、商铺林立。江边木簰蔽江，号子声此起彼伏。那时的鹦鹉洲，繁华热闹极了。

　　新中国成立后，在鹦鹉洲上建立了中南木材一级站，成为中南地区最大的木材批发企业。汉阳港埠公司、钢管厂、健民制药厂一批大中型企业，和一些事业单位相继在洲上建立。1954年防汛，古朴别致的街道压在了堤下，会舘有的改成了学校，大部分被拆除了。今天的鹦鹉洲，兴建了鹦鹉洲长江大桥，还正在建杨泗港长江大桥。地上地下交通四通八达，高档住宅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高楼林立。昔日的沙洲已成为现代化的闹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