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家筷笼子里放着一个四十年前的老物件,包饺子神器——馅匙,是父亲亲手做的,父母一直叫它扁匙子。这是个十多厘米长、头宽细把的小竹片,扁平扁平的,这可能就是叫它扁匙子的原因吧。包了几十年的饺子,头部磨损掉不少,却越发光滑油润。</p> <p class="ql-block"> 父亲是东北人,不但从小就教我们各种饭桌上的规矩,而且饭桌上也是满满的仪式感,就是困难时期,饭桌上只有一盘炖土豆,周围也总是陪着几小碟装得工工整整各色小咸菜,盆菜不能直接上桌,得盛到盘里吃完再添。后来宫廷剧看多了,我都怀疑父亲是满清贵族的后人了。不但吃饭,家里干活做工的工具也是一应俱全,就连包饺子也有专用工具——馅匙,那时家庭里用馅匙的并不多见,更没有卖的,父亲就自己做了一个。</p> <p class="ql-block"> 我们小的时候,每到年节才能吃顿饺子,也是这小馅匙大显身手的时候。母亲擀皮父亲包,我就在一边闻着肉馅的香味、咽着口水看着馅匙在父亲手里上下翻飞,一个个鼓着圆肚的饺子变魔术似的从父亲手里蹦出来,我的心也跟着小馅匙一起飞舞,兴奋得不得了。父亲做事有板有眼,包的饺子不但皮薄馅大,好看又好吃,还有手“绝活”: 匙不离手。用馅匙打好馅,然后馅匙一转,头冲外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再用双手食指拇指把面皮一捏一挤,一个圆溜溜的元宝饺子就出来了,然后再拿起一个皮,手一动,馅匙又转回来接着打馅,包得又快又漂亮。这手法,我后来学了很久也没学会,包出来的饺子没父亲的好看,更没能学会这匙不离手的绝技。</p> <p class="ql-block"> 时光如梭,日子随着我们的长大越来越好了,生活的富足让吃饺子不再是孩子们年节的盼头,我们家这小馅匙也就越来越忙了。父亲爱吃饺子,家里隔三差五的肉馅把这馅匙喂得油光铮亮,纤细的身材越发苗条了。我学会了包饺子,家里一个馅匙不够用了。有一天,看到父亲坐在小凳子上,在炕沿边又是斧子又是刀的鼓捣了半天。然后,再包饺子的时候,两个崭新的馅匙赫然出现在面板上,竹片做的,造型不算漂亮,却打磨的很光滑。我问父亲,咱这不产竹子的东北,哪弄来的竹片?父亲神秘一笑:单位新进一批竹扫帚……我顿时呆了半晌,开始对这个来之不易的竹馅匙刮目相看了。</p> <p class="ql-block"> 后来我逐渐发现除了饭店,居家包饺子大多是用吃饭的筷子、勺子打馅,很少看见这种馅匙,也就对我们家这个神器颇为自豪了。这神器在母亲手里可不止能打馅,蒸馒头、包子这些面食时,它就成了起锅用的小铲,尤其是蒸粘豆包、蒸饺起锅时,这小铲特别好用,所以它也是我们家面食起锅的必备工具,我也沿用至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父母搬到了县城,大部分家什都扔在了沟里,却把这几个馅匙带到了县城,每到年节我们姊妹几个回娘家,它依然是我们家包饺子时的专宠。</p> <p class="ql-block"> 物转星移,大把的时光,经不起流年似水,转瞬即逝。转眼父母去世很多年了,那馅匙我和妹妹各留了一个。如今,市面上的各种漂亮的馅匙琳琅满目: 不锈钢匙、牛骨匙、竹木匙、塑料匙……我厨房里的碗筷也换了一批又一批,可唯独这把父亲做的馅匙悉心存留,紧攥手心。时光不再,这小小的竹片带着父母的痕迹,带着曾经的岁月,想盼着,这念想的源泉,会于原地等待,一直缕缕温暖左右!</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