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海梦》（15）战友啊你在哪里？

黄爱民

诵读:王芳

当缓缓滑动的军车冲开你我紧拉着的手时，

模糊的泪眼望着远去的蓝色军营，

送上最后一个庄严的军礼。

风中，我蹲在军车上晃动的军姿离你越来越远，

雨中，你那伤感的身影一步一回头，

顺着汽车雨棚滴落在我的心里，

从此永远储存在我湛蓝的记忆里。

呵……

我的战友 ，你可知道 ，

我的离去，你的留守，

从此天各一方，

这辈子不知能否在相见。

伤感的泪水冲湿了双眸，

无声的哭泣阻塞了咽喉 。

无数个夜晚我抚摸着泛黄的照片，

寄托无限的思念。

班长，还记得吗？

驻守海岛远离大陆的那些日子

当台风袭来断粮断水的时候，

是你，

把自己最后一壶水和干粮给了我，

而你却趴在岩石上湿润开裂的嘴唇。

你坐在四面透风的哨所里，

啃着硬邦邦的压缩饼干，

艰难地咀嚼着。

那一幕被我悄然看见了，

发疯般地冲到你身边，

拧开水壶硬是塞到你的嘴里，

掏出胸口焐热的点心，

颤巍巍地递给你。

你抹去我满脸的泪，

小心翼翼掰开，

一人一半，

就着苍天与大海吞咽，

泪水伴着浪花一起奔流。

兄弟，你不够哥们，

当年说好了今生今世，

无论富贵还是贫穷，

咱都是永远的战友和弟兄。

可是你，

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和我联系，

甚至咱俩就在一个城市。

你明明知道我在这里，

却故意躲着我，

就连战友聚会你也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辞。

就因为你……是一名打工的吗？

就因为你是一名快递老哥吗？

就因为你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吗？

你忘了咱们离别时的约定了吗？

你知道吗？

每次听到你又没来的消息后，

很多战友都沉默了，

你……你这是在往大伙心里撒盐呐……

哥们，你知道吗？

有多少次我梦见了你，

你我还是那么年轻俊朗，

我们还是睡上下铺。

每次醒来总是眼前一片漆黑。

我无数次披上衣服，

站在窗前，

遥望星空。

想着，

想着啥时候你突然出现我的眼前，

我发誓，我……保证不哭……

你总是说，

又没有什么生离死别的，

也都老啦，

你愿意见我，

可是我……却特别怕见到你们大伙，

因为……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头发全白了，

背也坨了，

脸上爬满了皱纹，

你说现如今咱这样子，

看见你们，我……自个都不愿见自己。

唉，我的好兄弟、好战友啊，

你瞧你这都说的啥话呀，

你说的兄弟们心里流血呀……

谁不老啊，谁头发没白呀，

可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一想狂风大作的那个夜晚，

你我手拉着手去导弹库站岗的那一幕；

想一想台风季节在湿冷的坑道里我胃病犯了，

是你冒着十几级的强台风，

去炊事班给我送来了热乎乎的姜汤。

当你浑身湿透了，

从雨衣里掏出水壶扶起我的头，

一口一口喂我喝的时候，

我是一口汤一口泪的往肚里咽啊，

我抱住你的肩膀孩子般的痛哭，

你说：怎的啦？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

今儿咋像个姑娘似的。

说完背着冲锋枪替我去站岗，

我一手捂着胃，一手送上军礼，

那一幕难道你也能忘了吗？我的好兄弟啊……

再过几天又是新的一年了，

我也该到点了，

我想说：班长、战友们，

咱都老啦，再不抓紧时间聚一聚，

就……真的可能这辈子见不到了。

昨晚，

我又梦见大伙啦。

我总在祈盼着啥时候真的见到你们呐，

最好再住一宿，

咱还像当年那样，

挤在一个被窝里，

我依偎着你，你紧挨着我，

再絮叨絮叨那些老黄历吧，

这样，即使到了另一个世界，

也无怨无悔了，

亲爱的战友啊……

我想你啦……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