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谨以此文献给18至100岁的成年人。</p><p> 以前工厂里非常重视知识分子,我结婚时就因为是本科生,工程师,所以厂里就分给我“一套”平房,而一般的工人则只能分得一间大约12到16平方的单间,我这种平房一般都是近五十岁的老职工才能拥有。</p><p> 其实所谓一套也就是一间18平方的加上一间6平方的厨房,最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是房子前面还有20多平方的空地。</p><p> 为了极大地利用空间,大家都自己在空地上用石棉瓦搭一个厨房和洗澡室,把剩余的围个小院子,种几盆花,养几只老母鸡。把公家分给的6平方的厨房当主卧,再把18平方的房间用家具隔成次卧和客厅。相比只有一间十多平方,做饭在走廊做的普通青工来讲,幸福指数比现在住别墅的还高。</p><p> 值得一提的是,那时没有违章建筑一说,只要安全,并不影响他人即可!</p> <p> 那时最幸福还是孩子,因为没有人贩子这个职业,所以孩子都是放养,都不知道孩子跑哪家玩去了,只是吃饭的时候大吼一声:XX小杂种,还不死回来吃饭!孩子一般就会蹦蹦跳跳的跑回来了。那时孩子们一般都玩得野,肚子饿的快,吃饭自然是人身一大快事。</p><p> 不过有时也会传来大人或者其他孩子的回应:XXX在我家吃了,因为怕被骂,自己一般不回应。</p><p> 有时小杂种还会带着几个别人家的孩子一起来吃,如果饭菜做少了就尴尬了,所以宁愿多做点,吃不完就第二天吃剩饭剩菜。</p><p> 那时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不兴在桌子边吃饭,都是添一碗带菜饭到近邻某某家门口集中吃。大人一般相互客气一下,自己吃自己的,除非有特别好的菜才会相互交换着尝一尝。而孩子却是隔锅香,这个大爹的吃点,那个奶奶的吃点,就这样吃着百家饭慢慢的就长大了。</p><p> 那时生孩子难,养孩子易,所以大家都想方设法的生,那怕被重罚,甚至开除公职也要生。真后悔那时没有这个勇气!</p> <p> 时间久了,大家发现我家总是清汤寡水,从来不吃咸菜。经调查了解他们才知道我家仨口都非常喜欢吃腌菜,只因“馋懒奸花”,不会腌!</p><p> 第二天,众大妈奶奶们都抬着自家腌的各种咸菜让我们品尝。一时间,我家的瓶瓶罐罐,就连喝水杯子都装满了咸菜。</p><p> 咸菜多了一时吃不完会发霉,大妈奶奶们教我们撒点酒就行了,而我家没有人喝酒,大妈奶奶们又拿酒来,亲自洒上。</p><p> 我们还把大妈奶奶们送的咸菜贴上标签,写上XXX的什么咸菜,并用笔记本记录哪个大妈哪个奶奶的什么咸菜的口感如何,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感恩,而是为了来年请哪个大妈或者哪个奶奶帮我们腌哪种口味的哪种咸菜。</p> <p> 突然有一天,一个奶奶推开我家天井的门,往地上扔了一大一捆青菜,边把青菜在天井里铺开边说:今年青菜便宜(好像几分一斤),我多买了一点,你家给有酸菜罐?没有去买一个。</p><p> 开始我以为她想借我家天井晒青菜,听她说完才知道是买给我家的。我们连忙推辞,老奶奶说她家的已经买够了,叫我们买罐来就行。</p><p> 为吸取教训,我们随时打听什么时候该腌什么咸菜,只要市场上一有卖的,我们就买来。每到腌酸菜的季节,我家天井里总是有一大堆大妈奶奶,她们从自家里拿来簸箕、素盆、素砧板、素菜刀等工具,洗的洗,切的切,一下子家里就腌得几罐咸菜。而我们只需负责端茶倒水,给大妈奶奶们送上糖果,那景象,回想起来真能美哭人。</p><p> 腌咸菜最难把握的就是盐,就拿疙瘩来说,放多了苦,放少了酸。盐的多少不仅看数量,还要看晒的程度,干的盐自然要少一点。喜欢吃脆的,就少晒一点,但不仅盐要多放,糖也要多一些,不过腌出来的疙瘩,水淘淘的好看又好吃,疙瘩汤拌饭也是我们的最爱。</p><p> 开始有大妈教我晒疙瘩要整个整个的晒,结果要晒好长时间。后来有个老奶奶说可以切开晒,二三天就行,再后来又有一个大妈说不用晒,直接切好,用盐腌出水来,把水倒了就可以了,说这样更好吃。实验的结果这样确实省工,省时,又好吃,但成本高。</p><p> 我家的腌菜,综合了几条街,众大妈及奶奶所长,又舍得放配料,所以远近闻名,远“销”省内外。朋友打麻将,唱卡啦都要叫我带上藠头头或者疙瘩。</p> <p> 几年后,我们赶上厂里集资建房。在平房生活的那些日子,我们也和大妈奶奶们一样,没有腌菜就吃不下饭,要搬离平房前,我们把腌咸菜的每一道工序都记录下来,特别是把菜与盐、配料的比例都用称称好,记录下来,因为搬离平房后,一切就只有靠自己了。</p><p> 我还把每个罐作了编号,几号罐可以腌几斤青菜,几斤疙瘩,几斤藠头都记录在案,避免买多和买少,理工男用科学的方法指导腌咸菜。</p><p> 搬离平房前的那段日子,真的很难舍,就像要离开父母的游子,感觉以后很无助。</p><p> 果然,住进楼房后,人们回家都把门关了,一家人开始坐在饭桌边用小碗吃饭了,再也吃不到别人家的饭菜了,孩子也不用再找了,我们甚至不知道楼上楼下住的什么人,更不知道他们每天都吃的什么,我们开始有隐私了,过上隐居的,“世外逃源”的生活了!住楼房几年,都住得了抑郁症!</p> <p> 搬楼房前记载的</p> <p> 搬楼房后每次还是认真记录下来,以便总结经验。</p> <p> 搬来楼房后自己买的腌酸菜的家私</p> <p> 劳动创造世界,我每年都要切几十斤坚硬的红糖,每次手上都要出几个水泡。理工男实在受不了,理工男想到用盐梆锤也解决不了问题。最后在腌青菜酸菜煮稀饭时突然发现红糖遇热就变“沙”了,我用微波炉加热一下,果然钢铁般的红糖就像豆腐一样松软。</p><p> 捡藠头的时候,没有捡几个鼻子眼泪就出来了,为此我买了水眼镜,可还是受不了!后来我又发明把藠头放在水里捡,问题迎刃而解。</p><p> 楼房不仅仅使我得了抑郁症,还把我改造成一个娘炮。堂堂叫兽,不仅上讲台能讲电气自动化,下厨房还能教腌咸菜。</p><p> 随着岁数的增长,我越发怀念那平房的平凡时光,怀念那不用关门,家里大爹大妈,爷爷奶奶唠唠“家长里短”,成群的孩子打打闹闹的美好时光。</p><p> 我更想有那么一天,推开别家的门,扔一捆青菜在他家地上,叫一声:去,买个罐去!</p> <p>腌乳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