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期归程(1)

钟昱

2021 01 01-022021新年的第一天，我在飞机上度过。自从十二月三日母亲去世，十一日定了一月一日回国，就一直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二十二号的时候，听说前一班飞机上有人在隔离期间确诊，航班极有可能熔断，一月一日登机的微信群里一片哀鸿，我的心一直悬着，等待官宣。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直到二十八日，没有任何官方发布，这航班能飞看来是板上钉钉了。二十八号开始，打包整理行李，准备十四天隔离，尽量不漏掉任何东西。连飞机上穿的裤子我都把裤腿缝短了一截，保证行走时不拖到地板。前天三十号上午如约去使馆定点的精诚检测中心做了核酸和血清检测, 三十一号等结果等到崩溃。下午三点，四点，五点……终于快六点时收到短信说有结果了！Negative! 赶快找到大使馆网站上传结果。到微信群里瞄了一眼，发现血清和核酸检测结果是分开发的，一查短信，果然是不只一条。还好发现得早，马上重新将两份结果一起上传，否则一直等不到绿码那不得急死？一个多小时后，大使馆绿码出来了。这万事俱备后欠下的东风终于吹了过来！上网去调了位子，换到后面没有人坐的一排，想了想，还是决定花$21 在air Canada 网站上买one-way的wifi。 第一班飞机是7:40 从渥太华飞温哥华的AC341。晚上早早地躺在了床上，第二天，四点多钟，被预先设的闹钟叫醒。到了机场，确实比往年任何时候都冷清，但工作人员都礼貌镇定。办登机手续时只看了护照和大使馆出具的绿码，过安检到了登机口，发现在此候机的人也不少，和空荡荡的大厅形成鲜明的对比。 登机落座后，发现仍有大批乘客源源不断涌进来，放眼前面的座位，空座率很低，心想，我这独自一人占一排的美梦大概会落空。没料到，直到起飞，我身边仍没人。看了看，我选的是机翼靠窗的位置，剩下的就是中间和靠走廊的位子了，估计遭人嫌弃，所以我歪打正着，心想事成了。新年，第一个好兆头。然后按小频幕的说明连Wifi, 接通后给老公发了条短信，上传了一张云海照，送机回去后他在补觉，估计眼睛还没睁开，回了我一个cool! Wifi 随着飞机的上上下下时有时无。无所谓了，只要感觉上不要与世隔绝才好。头脑发热预先订了飞机餐，发现是个失误。一是根本不饿，二是为了贪吃摘口罩根本不值。我是太低估自己的忍耐力了，主要是平时在吃上面太惯自己，真没出息！从渥太华到温哥华的五个小时在睡睡醒醒，刷刷微信，看看电影中很快过去了。飞机在当地时间10:10 am降落在下着小雨的温哥华。步入机场，寥寥数影，好些免税店都关掉了，配上这样的天气，有说不出的冷清。回想二十四年前，二十出头的我只身一人，怀揣很多的梦想来到加拿大。大清早，睁开眼登陆于温哥华机场，望着也是不见几个人的大厅，早上的阳光透过硕大的天窗和绿色的窗棂投射在刚洗净的地毯上，明亮，干净，温暖，恍惚中有一种到了天堂的感觉。如今，出走半生，归去巳不是少年，心中不禁一阵唏嘘。来到登机口，有值班人员仔细查看大使馆发的绿码，和入关申报需要的红码，因红码需登机前获取，只有二十四小时有效，而且必须在上海入关时仍有效，我只能当场在手机上填写获取，还好一切顺利。 登机后，飞机迟迟不肯起飞。扩音器里传来消息说，有三位乘客因无法提供所需要的文件（不知道是红码还是绿码），被拒绝登机，他们托运的行李需要从机舱取出来，希望大家稍安勿躁。因为自己经历过了这登机前的种种磨难，心里替那三位被拒者深深惋惜。如果他们没有加入微信这个大家庭，是很难凭己之力弄明白各个机关并一路厮杀过来的。关关相联，且每关都有时限，比打电玩还要刺激。一关未整明白，立即前功尽弃。希望他们机票有改签的机会，几百大刀的双阴检测，在下一航班出发前巳超过48小时，必须重新做了。飞机在超过预定时间半小时后才起飞，手机巳经快没电了，发现飞机上的USB 接口不能充电，需要用前排椅子下方的插座，可惜没往随身行李上装插头，只有开启充电宝。看来手机也要省着用，所幸事先买的Wifi出了北美大陆就没信号，也帮我省电了。昨晚改座位是正确的决定，这一排又只有我一个，除了可以躺下睡以外，还不用紧张社交距离。落座没多久空乘就发了飞机餐。毕竟是飞往中国的航班，这回是热餐，米饭和甜酸鸡球。我严格遵从张文宏老师说，别人脱下口罩吃饭时我打盹，别人戴上口罩后我吃饭。但不知为何，一脱下口罩，就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狼吞虎咽地以极快的速度扒拉完，第一次觉得要有种药丸吃一粒就饱了该多好。重新戴上口罩心里才踏实。严重感谢Sheila 送给我的Vogmask N95 口罩，美观大方透气防范功能好不说，还极其舒服。否则这超过二十四小时的口罩之旅就别提多难受了。这次回国，除了除理我母亲的后事外，还想多陪陪年迈的长辈不知为何，牵动了众多教会姐妹们的心，大家不但为我祷告，还想方设法保护我，把防护服，口罩，防护镜送到我家，心里很是感动，也算是2020这个晦暗的冬日里的些许暖阳吧。 吃吃睡睡，当地时间下午四点左右到达汉城机场，更换机组人员，乘客不下飞机。然后五点半准时起飞上海。六点半，飞机准时降落上海浦东机场，武装到牙齿的工作人员巳经在那里等候，整个流程一步一步衔接得非常顺利，从登记，核酸检测，入关，取行李，填写入境旅客二维码，井然有序。所到之处，似乎都只看到我们这个航班的乘客。机场管理一定是把每个国际到达的客流和需要办理的手续流程进行了分割，防止可能发生的“交叉感染”。选择上海入关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必竟是老牌国际大都市，对复杂状况的处理非常细致周到，也很人性化。 然后是排队等去隔离酒店的大巴。酒店是随机安排，由不得自己选。护照先交给工作人员，叫到你名字后就上车，直到到了酒店才知道自己今晚入住何方，护照也是到了酒店才还。在海外都说中国人听话，好管理，这和我们自古以来的家长制作风分不开。大巴开了近两个小时，才到入住酒店，是长宁区的瑞泰酒店。外表很普通。在进门之前，所有的行李喷雾消毒。进门之后，寥寥可数的几个工作人员全副防疫武装。各人按房间号把行李拖到自己房间门口，等待工作人员统一开门。走廊里很昏暗，也有些旧，每个房间门口有一张椅子，放一个黄色塑料袋，以后每日三餐，就会按时放到门口的椅子上，房间里的垃圾，也由住客自行清理放到黄色袋子里，工作人员收走。终于进了房间，比想象中的好，很干净，有一扇大窗户。设备虽不新式，但应有尽有，房间的温度，热水的水量和温度都很合适。里面巳经事先放好这两天所用的二十八瓶矿泉水，一次性杯子，卫生纸，拖鞋等等必须品，摆明了的非诚勿扰。每天的住宿和一日三餐，人民币370。这个价格配这个设施，巳是相当的实惠。反正这十四天也出不了房门，房间里面舒服就是最大的幸福了。Wifi 随便用，就是网速不是太好，凑合着也行，房间桌子上有Ethernet cable, 看来work from hotel 不受影响，太好了。 虽然很累，洗完澡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估计是时差关系。服了一颗脑白金，很快就朦胧了。想到疫情以来，回国的路，似乎像唐僧取经之路一样充满了不确定性，经历了各种磨难之后，我终于踏上了祖国的土地，家，也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