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父 亲 老 了</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那个民国末期，每个学期学费全免的学霸；那个跳了一级，还在全年级考第一的小小少年；那个因为家里穷，只能选择去师范免费读书的青葱少年；那个从师范又弃笔从军，去第三航校摸爬滚打了将近九年，多次因为技术革新立功受奖，本来前途似锦却因为所谓的家庭成分问题，被迫脱下心爱的军装回乡务农的年轻军官；后来又因乡下师资极度缺乏，被请上三尺讲台当老师，那个曾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父亲；那个在乡下从不因为我们是女孩而看轻我们的父亲，那个一直宠爱我们从小重视我们的教育，会带我们晨跑，会给我们做各种玩具，会带我们玩陀螺，踩高跷，带我们打篮球 ，教我们下围棋下象棋，带我们认简谱学书法的爱好广泛让我们周边的同龄人羡慕不已的父亲；那个生不逢时，但却在讲台上一站就是三十多年，淡泊名利兢兢业业呕心沥血桃李满天下的老教师；那个生我养我的人，我这两次回家，明显感觉他老了。</p><p class="ql-block"> 一些陈年往事，他会跟我反复说个不停了；他小学学过的课文，会无意识反复背给我听。他现在的背驼了，腰明显弯了。带他上街去给他买东西，过马路时我想扶着他，他会甩开我的手，说不用我扶，他还可以走十里路。可到街上没多久便只想找个地方坐坐休息一下的人，真的老了。 </p><p class="ql-block"> 特别是上星期回家看他，听家人和邻居说他有次出去打牌，平时吃晚饭了自己会回来的。可他那次没按时回，打电话给他，他说已在回的路上了，本来几分钟可以到家的路程，家里人等了他一个多小时也不见他回，只好一直打电话一直找他，他已走出离家近十里之外了。开车找到他时，他不好意思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记得回家的路的，怎么走错路了呢？那个熟悉的邻居说我的父亲今年下半年身体差了很多，说话有点颠三倒四了，善意地提醒我，要我多回家看看。</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父亲终究敌不过岁月的侵蚀，真的老了。</p><p class="ql-block"> 现在他自己再也不会一个人出门了。他怕自己出去不记得回家的路让家里人担心 ，他每次出去都要有人陪着了。</p><p class="ql-block"> 以前，退休在家的父亲每天会早早起床，吃了早餐，上午会去锻炼锻炼身体，下午会跟几个熟悉的牌友打打小牌或者下下棋怡怡情，晚上吃了晚饭看看新闻散散步，九点左右就会洗漱睡觉，生活很有规律，从不需要我们操心，而且会经常询问晚辈忙的工作学习和生活，会经常教导我们努力工作好好生活。可现在，他自己再也不敢独自出门了。</p><p class="ql-block"> 今天回家吃中饭，要我陪他与一辈子最要好深交的师范的老同学，在新邵组织部退休的钟伯伯视了频，钟伯伯的身体状况很不好，父亲说春节过去看他。然后父亲要求我别走，是否可以留下来陪他打打牌。从不知道打牌的我，把所有的事放到一边，毫不犹豫地留下来陪父亲打牌。跟父亲边学边打，我发觉父亲打牌时思维敏捷，可为什么出去就不记得回家的路了呢？和我打牌时父亲一直很开心，像个孩子一样笑着，我的心里却是无限的酸楚，父亲真的老了。每次回家看他，从不开口要求我留下来陪他的，这次吃了午饭，怕我走，便开口留我了。这么多年了，这是父亲第一次开口留我。其实一直以来，我再忙，每个月都会回去看他几次，可每次陪他吃了中饭就会走，父亲下午便会自己去找牌友打打小牌。可现在，父亲老了，需要的是我们更多的陪伴了，可我终究没有办法天天陪伴在他身边，他也不习惯来我这里长住。我想带他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他也拒绝了，说是年纪大了而已，自己身体健康，没任何毛病能吃能睡没事。现在，我的心里更是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牵挂。只愿84岁高龄的老父亲天天身体健康，出入平安，开心快乐。父亲一切安好，便是我的晴天。</p><p class="ql-block"> 写于2021年元旦之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