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记得上次与爷爷相遇，还是在几个月前的国庆长假，那时，我被如山的作业束缚在楼上，只有在吃饭时才会下楼来与家人聊上几句。每到这时，爷爷便会十分高兴，不停地对我嘘寒问暖，而我每次都只是淡淡地敷衍几句。偶尔高兴，才与他聊上一阵子学校见闻。但每次，半个小时一到，不管怎样，我都会回到楼上去与作业厮杀。可不管怎样，老人总是乐呵呵的，尽管偶尔会有些失落……</p><p class="ql-block"> 过了几天，假期结束了。我们回城去，即将出发的时候，下着小雨，爷爷站在路边，一手撑伞，一手不停地摇摆，嘴里还不断地念唠让我们一路小心。我只是摇下车窗，淡淡地应付了句再见，便与父母扬长而去。可我没想到，这竟是我最后一次与爷爷相见，爷爷站在路边向我们告别的情景竟是他最后残留在我脑海中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我们再度回来。只不过这次，载着我的不再是归家的欢喜，进了家门，首先与我相见的，也不再是那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而是一张黑白照片与一具棺材。起初，我还真不敢相信爷爷走了。他平时并没有什么大病，精神也十分得好，怎么会这样毫无症兆地就撒手人寰了呢？我情不自禁地伸手碰了碰棺材，顿时打了个寒颤——很冷，很冷，绝非人间的温度。我知道，这薄薄的木板间隔着两个世界。不知怎地，我没有哭，只是有一种莫名的悲怆从内心涌出，它挥之不去，散还复来——我知道，从此，我与爷爷将永隔一方了。</p><p class="ql-block"> 此后几天，我精神恍惚。总认为爷爷不过是藏起来了，藏到了那张黑白照片里；又或许是在像我小时候那样，出门去买我爱吃的零食了；我时常总觉得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但一回头，却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p><p class="ql-block"> 又过了几天，爷爷下葬了，那天，下着小雨，来送葬的人很多，黑压压地一大片。爷爷生前是位党员，做过书记，真正做到了两袖清风，他的清廉无需多言，这送葬的队伍便是最好的证明。我披麻戴孝，站在队伍的最前端，被人群推搡着向前。我一路恍恍惚惚，如在梦境。</p><p class="ql-block"> 好不容易，梦醒了，人群散了，只留我一个人在荒凉的山坡中。萧瑟秋风拂过，落叶打在地上的声响像是人的脚步声，刹那间，我甚至以为爷爷回来了，可一回头，只是一方矮矮的坟墓，一派寂寥。我差点哭出声来，周围，参差不齐的枯树枝丫斜斜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尽是满目萧然。</p><p class="ql-block"> 站在爷爷坟前，我想了很多，想过去，想现在，想未来。母亲常说，爷爷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对她，对父亲，甚至对陪伴她一生的奶奶也是如此。可他对我，却从不吝啬过他的笑容，我所了解的爷爷，绝非是一个严肃的人，而是那样的乐观，那样的慈祥。母亲在整理爷爷的遗物时，发现他买的衣服和鞋子都新崭新的，从来都未动过，爷爷把他的一切都留给了他的子女，他的孙子。爷爷一生勤俭，可对我从未吝啬，自己舍不得吃的，舍不得用的，全都给了我……而我虽心里明白，却从未对他表达过我的感激——我想，今后的路还长着呢。可没想到，一切都是这么突然……</p><p class="ql-block"> 爷爷的坟前，摇曳着几朵野菊，迎着秋风正开得潇洒烂漫。这是爷爷生前栽下的。我想，就让它们伴着爷爷睡吧，愿爷爷在天堂也能枕着这花香，睡得安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