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晨报》首任总编坦露心声

大北（天山诗刊负责人）

　　今天凌晨，《晨报》出版最后一期报纸。值班总编辑向我这个创始总编发来微信，一起缅怀告别。

21年，六千多个夜班，千里之外，最后一期，全部的细节都在涨潮。

很少有人体会到出版最后一期报纸时现场的感觉。依依惜别是最能传递的共情，沉甸甸在胸口的还有一份愧疚之情。“送走了”的这份感觉，你若在现场，你就是乘法。老话说“卖孩子，不摸头”，摸一把，情感就崩溃了。而这片清冷的夜色里，把出报的所有程序再抚摸一遍，心头涌过的则是被晨报将灵魂摸了一遍的感觉。

▲晨报创刊号和最后一期头版



昨天的告别文字里，一个细节深深打动我。

半个月前，我在即将消失的晨报的一楼大厅看到这样一幕：一位老太太冒雪赶来问：“最近晨报为什么不送了？订了20多年，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保安答道：“晨报要停刊了，最近正在办退订，没送到的报纸，钱会退给你们。”老太太怅然地离开，花白的头发消失在风雪中。

▲晨报报徽



1999年，她可能作为热情贯穿了我们、贯穿了那个冬天。在乌鲁木齐市新民路一栋六层楼的顶楼，采访回来的记者站着写稿（没有足够的桌椅），边写边用嘴哈着热气暖手（暖气不畅）。签大样时，抬头就是一片脱落的墙皮（没有钱刷涂料，刷的是石灰）。出报用的不是胶片而是廉价的硫酸纸，印刷一两万就糊了。但是，但是，足够的激情照耀着那句耳详能熟的话——谁升起谁就是太阳。

▲当年，我们风华正茂

一只蚂蚁闯进了瓷器店，悄无声息，一头公牛就不一样了。晨报改写了新疆报业的格局，“西部报业的黑马”，这份赞誉下年轻的晨报不断翻新纪录。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那一群白衣少年回想起来个个栩栩如生。

▲成功登顶珠峰

出第二期报纸时，一个发行站站长打电话给我：“先不要出了，第一期还没送完呢。”夜班下班时，机房对面鼎鼎大名的情感倾诉热线响起来，出版部的男孩一个箭步跨过去：“你好，我是值班先生。”阿霞竟然还有男的，嘟嘟嘟……呵呵呵一片。

神奇的、美好的、荒诞的、错乱的。交织出那个时代葱茏欲青的味道。21年后回头看，我们就是一颗被扔进河里的鹅卵石，被那个时代，被那群同事扔进去的，扑通一声，所有人都被逼迫自己填平自己的深渊。那个季节的成长，神圣，悦人，并且有翅膀。

▲所属北疆新闻编辑部同事

亚马逊的印第安人说“我爱你”这层意思，是这么说的——“我被你的存在感染了。你的一部分在我的身体内生长。”

我们当然会有这种感觉，咬齿的生活就在我的肉里。不仅如此，那些轰隆轰隆作响的细节，是我们与一个城市的关系，和一群人的关系。关系就是透骨穿心，比生活多出好几倍。

▲最后的坚守

这就是晨报，既是“一部分”又是“好几倍”。它是一个光而不耀的自在天地。我们随时可以和她轻轻的说话。在横流的世界里，息风止雨；在无奈的时空里，爱人爱己。即使今天我们已经远离新闻岗位，依然在把一种传媒人的姿态——“庞大的不傲慢，微小的不自卑”传承下去。

▲新闻人、晨报人

历史给我们这一代报人的舞台太大，时间又太短暂，匆匆上演，匆匆谢幕。但起始于上世纪90年代后期的都市报浪潮，在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中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其中意味之深长需要更多严肃的文字开掘。

而我们——作为晨报人今天谢幕。

一山行尽一山青。

是为纪念。

（注:晨报并未停刊，而是改为周报——《晨报——新疆考试报》。但我们心目中的晨报已然终结。）

▲首任总编齐东先生（右三）和老晨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