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大雪

桃李不言

12月30日晚,大雪!但好像不是心底的那种雪境。 <p class="ql-block">应该在一个微风的冬日,白天有些暖意,傍晚时鼻腔里能感觉些许清新之气。半夜里像是被扯掉了一条被子,冻醒一看,窗户异样的白,耳边还有竹子负重的嘎嘎声。清晨推门,好一场大雪!<br><br>然后是河滩边有了一个雪人。那是大哥和几个伙伴一上午的作品,说是为了让寒衣单薄的小弟躲在墙门里看看。这是个梦一般的雪境,如果不是东村书记的儿子来小店打酒,因嫉妒而一脚将雪人的头颅踹掉,那雪人就不会夭折,就可以慢慢地在冬日里融化。那便是一场完美的富有江南水乡味的童话般的雪。<br></p> 也可以是寒潮带来的一场冰封雪飘,鸟雀无踪。一只农船哗啦啦撞开湖面的冰碴,船艄上屈膝坐着一个高中生。裹在自己缝制的风雪大衣里的身体还是能感到冰面上的利飕的风,穿着单鞋的脚已经麻木,但是眼睛里却是无法描绘的境界,晶莹的冰凌,洁白的雪,淡淡的阳光……是严寒,界面却令人遐想。 或者在大雪天,少年老师高一脚低一脚走过两座“雪桥”,来到简陋的学校。雪光映衬,办公室出奇的亮堂,连纸张也变得更白,冰冷的钢笔流出的是暖暖的气息。这天气,可以去饮酒,可以去打牌,但少年老师觉得在冰雪的日子里给学生写评语有意思。有诗意吗?那边上就差一盆火了。 是在朔风呼啸的阳澄湖大坝上吗?大雪已经填满道渣路的坎坷,再被风刮平,冰面一般,骑自行车像鸭子走冰左右打滑。父亲的棉大衣可以挡寒,也可以添加阻力。三十多岁的老师俨然是风雪夜归人,弓着身猛踩,呼出白气如驴马似的,眉毛白花花的,寒风刺得眼泪汪汪,但风雪再大也不会迷茫回家的路。裹着热气的贴胸口袋里是一年的报酬,足以使妻子眼前一亮;包里是一本《安徒生童话》,扉页上已写好“给我的女儿”,落款是“爱你的爸爸”。 <p class="ql-block">恍惚又是岁末,苏城少见的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半天就积起厚厚的雪,但这不是创造诗意的雪,可我却写了一首诗:“三九一夜风,寒潮煞城东。……暖流萦斗室,护母过严冬。”母亲的斗室离我的住处只有20来米,但我和妻子得两地分居,她在看护中风的婆婆,我在给母亲输送给养。脚下嘎吱嘎吱地踩雪,心却像雪花毫无章法地七上八下,大雪过后,就是过年,母亲能从床上起来吗?</p> 都不是。昨晚的雪可谓“岁暮风动地,夜寒雪连天”,不按常理,混着雨水满世界乱飞。可是下了大半夜的大雪,到天亮居然没了雪影,只有寒气充满了整个苏城的天地间,灌满寒气的房子更觉空空荡荡,好在再也不担心衣服不御寒,不担心要去上班顶风冒雪。只要听到做工回来的妻子扭动钥匙的声音,便再无担忧,但是少了那种烦心的牵肠挂肚的忧虑,再次等到一场大雪却索然无味了。<br><br>昨晚的雪化了,但愿心底的雪境还在。<br><br> 仅以此文作别2020。<div><br></div> (2020-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