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记得去年此时,我写“2020,多么对称和谐的数字…”,带着美好憧憬。然而,变化总是遂不及防,这一年,没有多少人会感觉和谐顺遂。2020像是一页错乱的章节,误编入时间的历。COVID-19、新型冠状病毒,呼吸道飞沫传播、接触传播,成年人、老年人、体弱多病的人,病毒性肺炎、致死率2%-4%,封城、小区不互通、隔离、核算检查,…,那个放大照片上看起来颜色艳丽、形态软体的小小病毒扰乱了整个世界。一度乱了日常,改了习惯,变了习俗。当口罩成为出门的标配、洗手成为进门的首要,当身上需要携带N个门镜卡尚可有处可容,当朋友聚会基本取消家庭聚会基本在家、当病房没有了至亲们的接踵探慰…,终于,身心再一次安顿下来,只是发现生活不会再和原来的一样。</p><p class="ql-block"> 可无论世事如何,2020我迈过了50,眼睛开始有点花,记忆预加不济,体检报告更长…。但,心态反而更好,特别是在真实地感受到失去或半失去自我能力的衰老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后。我愿自己的余生,活得更真实,舍弃更多的羁绊。</p><p class="ql-block"> 人生是自己给自己制作的一只测命计,从0开始,一年一横,峰值极限或许是最愿追逐的目标,我想我更愿意追求每一痕的质量。这一年,我在我的那支上印上了一条重要的、有质量的痕。</p> <p class="ql-block"> 2020最让我伤心的是岁尾时五舅妈的离去。其实舅妈已经病了很久,被病痛折磨了很久,离去似乎早就注定,随时可能发生。可是,那曾是多热情多风风火火的一个生命啊。70多一点,现在算不太老的年龄,本可以每天快乐地跳着广场舞、在全世界各处杨着丝巾摆拍的,为啥非是舅妈得了这折磨她到最后的恶病呢?舅妈年轻时很漂亮,和大少爷一样的五舅郎貌女也貌地般配。记忆中,她可一直是干胫火旺的,家里家外、亲戚里朋,所到之处她永远是主心骨,只要有她,总会风风火火、快言快语地忙个不停、说个不停。舅妈烧得一手好菜,记得我一点小的时候就馋舅妈做的水煮系列,只要去她家,必是要吃她的拿手菜—水煮肉片、水煮牛肉或水煮鳝鱼的,直到今天的水煮喜好就是从小在她那里埋下的味蕾种子,当然也得她不少秘传(其实根本不存在秘,她是逢人必教会的)。可是,最后她病得厉害的这一年多,我简直有点不敢去看她,因为,对着那样的她,实在是不习惯也找不到语言,心里憋闷得难受。记得她走前不久随妈妈去看她时,越发觉得她周边笼罩的那层灰暗气息,舅妈的身形已无限衰残,那是一种不可逆转的形态,但舅妈的双眼却异样地明亮,亮得使我有点困惑,且不太敢直视。到现在,想起舅妈,想起的还是那双亮得像星星一样的眼睛,却囚禁在病残的躯体上。</p><p class="ql-block"> 上帝把封装了命与运的黑匣子骰子样地撒下,你捡到你的那一颗,用一生去揣度里面的内容。最后,我希望我会说:哦,原来是这样啊,嗯,也还好吧。</p><p class="ql-block"> 岁末的夜,将往昔和未来都送到面前,将伤心和希望都摆在心上。焚一盏香,点一炉火,沏一壶茶吧。在寂静里,在风的浅音里,在2020渐渐离开的脚步声里,与2021对坐——</p><p class="ql-block"> 我听,你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