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赋

闲斋

鹤赋，并序

庚子暮秋，与众友赴盐城，画院年会雅集，入住於千鹤湾，始知东方湿地，乃丹顶鹤棲栖之所。

翌日，驱车东行，沿湖绕堤，欲望天际，芦蒲连絮，水光接天。偶见雁阵群鸥，掠岸惊飞。鸭凫野鹈，潜迹移踪。灰鹳隔岸佇立，蒼鹭闲而啄翎。倏忽一唳，闻其声而不得见。穿芦拂柳，缓其行而觅其踪。过板桥，登半岛，俨然有群鹤集栖，观之惊羡，目不暇接。客虽众多，鹤却悠然。或俯或仰，傲视轩昂，有回首瞻顾，有信步悠然，有展翅翩跹，有凌空跃舞，亦有曲颈诉鸣，无不矜荣有仪，举步忘机。俄尔，有人鸣笛，言，放鹤。客皆喜，退而让行。随之有鹤十数。俯颈前冲，翅展足奔，跃而飞起，凌空而上。群翔而顾盼，仙驭於青都，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仰天叹美，幽然有感，返而再思，随援筆赋之，其辭曰：

惟仙禽之高洁，抱清逥之明心。禀素羽之真姿，叠玄裳之弄影。朝啄於芝圃，夕饮之沼泽。遨游碧落，沐浴天池。与鸾仙为至友，矧燕雀之敢窥。隐跡棲迟，昂藏独立，临风振羽，向日梳翎。或翩跹对舞，或持傲同行。丹顶如冠，俯仰神颐，举步接趾，如凤揚仪。吐奇声而嘹徹，唳清响于九皋。行遊平浦而高视，翱翔层峦於汉霄。何静躁之殊异，秉先凡之懿德。情笃不思，清远闲逸。軒昂之貌，跡印盐蒿红蓼之泥。玉羽霓裳，与神遊於八极之表。高翔众鸟稀，晴空排云上。振翅鸣天宇兮，遡晨风而自清。思侣吟泣诉兮，質真素而矜容。皓丽之信步兮，奇气以淑祥。舞欲敛翼兮，骧首以临霞。青鸟为宗长，先祖之骐祥。情操高雅，品超闲逸。故文人谓之祥瑞，与松竹梅伍，虚怀若谷。与龟鹿同春，遐龄延年。一琴一鹤，询可乐也。有林逋之梅妻鹤子，有仙道之鹤氅纶巾，官至一品紫袍玉带，書之瘗鹤焦山之铭，诗亦歌之，词亦赋之。清音之晓日，秋思之浦寒。心同野鹤尘嚣远，诗似冰壶襟底清。

观鹤之形，赏鹤之舞，非君子之德可得之。闻鹤之鸣，望鹤之远，非襟怀之士焉得其高致，雅士高贤，非虚涵饱学之资，豈能与鹤而共棲耶。

思之，書其感而撰，得斯文以记。

庚子大雪於闲斋窗下，崇然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