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序</p><p class="ql-block"> 父亲八十多岁了。老兵。见过一些那个时代中有影响力的人物。他是军中独臂上将贺炳炎手下的一位警卫连长。1976复员回地方。在一个普通的医院工作至退休。我们有时候会交流往事,无意间父亲谈起了这段亲身经历。他只透露一星半点。当时我也没在意,后来我再问时,父亲说:"就不该让你知道有那回事"。父亲少见的怕谈及文革和往事。</p><p class="ql-block"> 父亲坐在那里。老旧的沙发上父亲的身体有点苍老。母亲在一旁缩着脖子缩着手。天冷了,他们舍不得开空调,在寒冷的冬天里,有点寒碜的小院里长着竹子。竹子是我从山上挖来一小棵种下的。现在也茂盛了。我也到了中年,一事无成。我知道我只有半真半假的叙述这件军中往事了…</p><p class="ql-block"> 我期待有一天往事亲历者会和我交流。不管是父亲的战友,还是当时的红卫兵。唉:我在一声长叹。我知道:也许真象永远历史长河之中了。可是,我在等待着你的回声。</p><p class="ql-block"> 微信arts99888899</p><p class="ql-block"> 手机:13787040549</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火车在夜色中驰来,黑暗中铁轨在庞大动力下滋滋作响,咣铛铛铁与铁撞击声猛烈传播着,月牙透过层层幕障窥视着大地,大地在黑暗沉沉中愈发沉静。这是春夏之交五月一个夜。</p><p class="ql-block"> 公元一九六六年五月。这个众多平平常常日子。这个事件就这样悄然开始了。那个时候是国际国内局势风起云涌动荡不安的前夜,一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运动,眼看就要到来。然而,一切又看似那样平静,暗流在各自角落潮水一样开始涌动。文化大革命的步伐在各地开始了。串连的队伍蠢蠢欲动,天南地北很多人怀揣着不同的目地,打着各自不同的旗号参加了声势浩大的队伍。铁路系统异常繁忙。大动脉一边承运着没完没了进京、返程的串连队伍,一边还要完成国家的特别行动。</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列装满箱子的火车。这是从北京悄然驰出的火车。这是由人民解放军武装押运的火车。</p><p class="ql-block"> 火车在夜色中缓缓行驰,咣铛铛、咣铛铛的声音在大地上传来。列车是从北京开往重庆的专列。专列上大大小小的箱子里装着不同面额的人民币。现在它们已经安全的行驰了两天,人民币在密封完好的箱子静静的躺着。</p><p class="ql-block"> 三十几位荷枪实弹武装士兵执勤站岗。他们清一色绿军装,精神抖擞,个子一米八左右,二十来岁,年轻的脸上呈现出刚毅、专注的神情。他们身旁是一箱箱密封完好的硬质木箱,每个箱子上都帖着盖有红色印章的封条。箱子和箱子是密密堆放在火车车箱里的。他们和它们彼此保持着熟悉又陌生的距离。他们目不转晴看着它们,它们一动不动的悄悄躺着。每一个他们当中的一个他的心中都燃烧着自豪的东西,同时每一个他们当中的一个他又都在自豪中带着另外一些东西,那些是什么呢?没有人知道、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或者当事人也浑然不晓。唯一知晓的就是要完美执行好这次"国家行动",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这任务的重要性。押运任务看似平凡简单,平凡简单得貌似有点乏味,可是职责所系,一切又显得那样的不同寻常。</p><p class="ql-block"> 火车穿越茫茫大地,当轰咙咙、咣铛铛的声音贯穿耳膜,一闪而过的每一个瞬间都是那样的辛苦。没有人可以完全预料前方的每一个瞬间会看到什风景,也不可能知道下一秒在拐角处能发生什么故事。</p><p class="ql-block"> 他们和他们都在不期而遇中准备着什么。他们和他们都在某一个时刻推动着事态的发展。</p><p class="ql-block"> 黑夜沉沉。大地轰鸣。暮色中有一轮上弦月张开了一个缝。星星稀稀朗朗的点缀空旷的宇宙,有夜鸟兀自悲鸣。</p><p class="ql-block">士兵们在各自角落值班、休息。除了火车声,没有其它嘈杂。这个时刻大约是最安宁的夜晚吧。多么希望这安宁一直伴随到任务完成。</p><p class="ql-block"> 静寂、安详。耳畔响起火车与铁轨发出有节奏的磨擦声,咣铛铛,咣铛铛的声音在夜色中传递着,多么美好的时刻。站岗的安保战士静静的守护着装满人民币的箱子,睡觉的士兵们的脸上在睡梦中露出轻轻的微笑。班长也打起了盹。火车在匀速的往前方行进。黑夜显得那样宁静。</p><p class="ql-block"> "嘀铃铃…滴铃铃…”夜色中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和人们的良好愿望。一切不期而至。深夜来电,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喂!我是OO1号请指示”有值勤的战士在接听命令。</p><p class="ql-block"> “让值班长亲自接听首长电话。”那边的声音在义不容辞的传递电话那边的指令。火车在拐弯地方发出呜呜呜的鸣叫,此刻班长站起身来。</p><p class="ql-block"> 大山露出一角,火车转弯。火车散发出呜呜呜的鸣叫。那声音穿过厚厚的黑夜朝四周传递。班长迅速站起来走了过去接听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电话的声音在夜色中伴随着火车的咣铛声,显得那样急促又焦虑。班长在认真的倾听,他的脸上呈现出不一样的神情。他站在车箱里,看着四周值班睡觉的战士,又扫视着装满任务箱子。他刚毅的脸上又一丝壮严。“好,迅速行动,保证完成任务!”他说。然后,有点紧张的放下电话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辆老式绿皮火车。火车内的灯光不太明亮。车箱的两边没有几个窗口。火车箱的每节都是连接着。这列火车不长也不短。每节车箱的窗户都被布帘遮挡着。整列火车十几节车箱里,没有其它乘客,这是一列临时征用的专列。巨大的那个时代特有的火车头,发出昂扬的声音。火车车轮在动力的带动下,红色的车轮在矫健旋转运动。火车的每一节车箱是连接在一起的。在白天和黑夜,它们穿越大半个中国完成新中国成立以来众多的任务。现在这列火车承载着押运国家财产的特殊任务。</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场必须圆满完成的任务。共和国刚刚走过一段不同寻常历史,它必须更加以昂扬的步伐从胜利走向胜利。尽管前路漫漫,尽管迷雾重重。那个时候百废待兴,年轻的共和国正走在一条前无古人的一条全新道路上。社会主义新中国正在蓬勃发展。在发展的道路上,所有人都在摸着石头过河。义气风发的潮流正习卷着中国大地。那些火热的、激情四射的,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打倒一切资本主义尾巴的岁月呵。每一寸土地都在潮起潮涌。那个时候,喧嚣的上访串联队伍在各地迅速展开了。火车是那个动荡岁月里很好的运输工具。很多人都是通过火车奔向天南海北的。文化大革命的浪潮渐露端倪。在这场风云变幻面前,武装押运国家财产是一场在迷雾中必须胜利完成的“国家行动”,只有胜利,才能保证平安。唯有胜利才能使老百姓们的口袋里有一些必须有的人民币。否则,一切搞乱套。命运让一些人来到了刀锋的锋芒之间,他们必须在刀锋上和很多不明真象的人打交道…</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项特殊的使命。</p><p class="ql-block"> 班长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他来自河南南阳的一个小山村。五几年入伍的老兵。他曾经在某个独臂团长的手下干过特务连长,专门保卫首长的安全。现在临时被抽调到这里,从事武装押运工作。他的目光里闪着刚毅和警惕。他注视着荷枪实弹、身穿绿色军装的士兵。他说:"责任当前,大家准备好了吗!?"</p><p class="ql-block"> “准备好了!”大家齐声。这是一群从祖国各精心挑选的战士。平均年龄二十来岁,他们年轻而又老炼,锐智又威武。</p><p class="ql-block">班长扫视着每一个人,他以坚毅的声音告诉大家:“现在我们面临的任务,非常重要,一切不能有丝毫闪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大家明白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国家用我们的时候到了。”他的眼晴因为专注的扫视显得更加刚毅,而且目光中透着一丝严峻。</p><p class="ql-block"> 是呵,能不严峻吗。刚刚接到电话。说是前方一百里左右的一小县城火车站附近有两三干不明身份的人准备拦截火车。首长告诉他们: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国家财产。并且安全及时通过小站。不能有大规模的流血冲突。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国家重于一切,必要时候做出牺牲,保卫财产。</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场必须成功的行动。</p><p class="ql-block"> 火车在空旷的原野上行驰。夜色沉沉、大地茫茫。车窗外的群山一晃而过,星星睐着眼晴,月亮闪着银镰。</p><p class="ql-block"> 火车内的箱子聚集在一起。每一个人都注视着那些帖满封条的箱子。箱子和箱箱静默的等待着什么。很多人在幕后或者幕前关注着它们。那些静静摆放在一起的箱子里面既沉默着又分明嘶嘶鸣响。就象月光下秋蝉在秋天的半夜里低低鸣叫,就象冰封的溪流在暗河里涌悄悄涌动。这些钱币们尽管还没有进入实质性的流通领域,但是,它们分明也感受到了特殊时期那些微妙的风吹草动。</p><p class="ql-block"> 一切都在小心翼翼中进行。一张张纸币被一榻榻摆好,一张张钱币被一些散发温度的手轻轻的触摸,一张张钱币又一叠叠的装满一个个箱子。箱子里是偌大的又是狭小的,既温暖又寒凉。做为货币它们责无旁贷,它们在帖满封条的箱子里暂时安静的躺着。箱子是封盖着的。封盖后的箱子里黑黑的,象无边无际的夜。它们在夜幕里安然入睡,它们在箱子里相互叠压相互取暖,它们不知道箱子公元1966年外面正在发生一场始料不及的事件。</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班长带着复杂心情注视着他的士兵,同时也满怀深情的环视着一排排装满人民币的箱子。这些几经展转将要进入另一个城市的箱子暂时聚集一起。这些箱子此刻安安静的堆放在车箱内。一场迎面而来喧哗想要打破这里的平静。</p><p class="ql-block"> 年轻的班长和他的士兵们小心翼翼的保卫着这些装满人民币的箱子。箱子堆放在车箱内,车箱是封闭着的。狭小的窗户外面黑夜里的弯弯月牙儿,窄窄的窥探着车箱里的某个角落。没有风,只有夜幕下的村庄、树林、河流、山地一晃而过。夜幕愈来愈浓,火车在咣当咣当声中鸣叫,铁轨在轻轻颤动。这是一个注定不眠的夜。</p><p class="ql-block"> 他们睡不下去。站岗的士兵保持着高度警惕。换防休息的士兵们小心翼翼的彻夜难眠。他们辗转反侧高度紧张又百倍专注。</p><p class="ql-block"> 他们又怎么能睡下去呢。就是睡下去,很多人那一夜也想了很多。前方是迷茫大雾中的暗礁和险滩,前方是一场大战前夕的主战场,前方充满了末知和突变。前方在喧嚣中透着乱象。甲方和乙方两条线,在悄悄中紧张的接近。暗夜更深了。黎明前的黑暗,无数人在焦灼中等待着。夜色中行驶的火车发出撞击人心的声音。那声将要和未知连接在一起。长夜慢慢,风吹草动,让人惊心动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火车兀自在中国大地上行驶。承载着“特殊使命”火车从始发地一路走来,火车司机驾驭着巨大动能的机头,他专注着目视前方。他的目光两边是一晃而过的大地、山野、村庄、河流。夜暮沉沉,火车机头的后面是庞大的一节节连接一起的车箱。</p><p class="ql-block"> 火车喘着气,不一会天亮了。</p><p class="ql-block"> 天亮了。东方的鱼肚白已经照亮了眼前的世界。火车在明亮亮的铁轨上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那声音在久远而又年轻的大地上穿行。村庄、树林、山峰、河流、桥梁、山洞、田原…路边的风景在此第变化,五月是一个让人百感交集的季节。一个小站近了,火车呜呜的响了几声。这个小站并不在暂时停靠的计划。火车司机在拉响火车的时候,先是听到喧哗的声音,然后远远的隐约看到无数的身影。他早已接到指令,他知道,得被动停下来。</p><p class="ql-block"> 火车是在有节奏的运动中开始放慢了速度。火车在不远处蠢蠢欲动中放慢了本不该停下来的脚步。气笛拉响,铿锵有力的声音渐渐放缓。巨大的潮水一股脑儿扑上火车,那是拦截火车的人流。那是青一色的革命小将。他们当中有人高举红旗站在火车轨道上迎面挥舞,火车轨道上放置了木头和桌子等障碍物。他们当中很多人手拿小喇叭在嘶开吼咙呜呜哇哇的喊叫。他们当中很多人手持红宝书在火车铁轨两旁指指点点。高音喇叭不失时机播放着红色革曲。那个时代的最强声音里透出一种自由自在的旋律。“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长,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p><p class="ql-block"> 时间静寂下来。火车喘着气,冒着滚滚白烟,司机远远的拉下着刹车,试图让高速运转的火车停泊在人民群众的以及革命小将们的汪洋大海中。</p><p class="ql-block"> 火车渐渐放慢了脚步,确切地说,火车是被突如其来的众人拦截着放慢了脚步。不该来的还是来了。一切才刚刚开始。</p><p class="ql-block"> 是呵,不该来的还是来了。</p><p class="ql-block"> 火车喘着气,象一个急驶的野马,突然被迫停下来,火车急急的刹车声呜咽又高亢,巨人一样不甘心的震撼中,发出猛裂摩擦撞击声音,火车停了下来。一群来自四面八方革命小将迅速把它合围。他们兴奋异常。久违的甘霖眼看着就在眼前。火车这庞大的身体正好可以承载他们美丽的梦。火车能带着他们天南海北游玩个痛快。革命的风暴能满足他们骨子里的热情,他们觉得大风大雨大潮流可以锻炼他们。这一切都要有火车承载他们天南海北。去北京、去韶山、去城市、去海边、去一切可以向往的地方。学校已经无限期的放假,没有人能阻挡这股潮流。他们望眼欲穿,他们在焦急等待中期盼着通往远方的火车。路途遥远,火车迟迟,一天、二天…他们翘首仰望中久违的火车终于徐徐开来了,而且是一下子就呈现在眼前。</p><p class="ql-block"> “来了!来了!”他们头戴绿军帽,笑呵呵的喊。</p><p class="ql-block"> “来了!来了!”他们挥舞着红宝书,热情的往前涌。</p><p class="ql-block"> 火车在潮涌中放慢了脚步,呜呜的鸣叫着,又轻轻的放着气。烟雾弥漫车头,岁月象是进入了一个非常时期。</p><p class="ql-block"> 巨大的车头横在眼前。长长的车箱完整的蜿蜒排开。忽忽拉拉,革命小将合拢过来。他们裹挟着岁月的风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一切都乱套了。偌大的火车站里的角角落落里嘈杂着各色各样人流。胳膊上带着红色袖套的学生和工人都涌挤一团,你挤抗着我、我挤抗着你,人潮伴随着强劲的音乐潮水一般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没有人能让这一切停下来。那些仿佛打了鸡血的人们在这闹嚷嚷的潮流中,突然动起来,他们冲向了渐渐停下来的火车。他们围着火车并且试图打开车门和窗户冲进去,他们试图占领什么。“开门!开门?把我们拉到北京!”很多人在喊在叫。很多人围着火车,他们或站或坐、或喊或叫、或笑或闹,刺喇喇热气腾腾。高音喇叭里不失时机的播放着革命歌曲。不远处无数面红旗鲜艳的飘扬,革命小将们手持红宝书、肩挎绿书包、扎着松松胯胯的皮带、胳膊上是红底黄字的袖套。他们围绕着整列已经停下来的火车,用年轻的身体拦截下慢慢行驰的火车。</p><p class="ql-block"> 火车徐徐的停靠在这并不需要停靠的小站。喘息着无奈的静止不动。火车上的战士们荷枪实弹,随时淮备应付突发的危险。从远处看火车头的附近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整列火车象个巨大的臃肿了的怪物在原地慢慢的蠕动。无数的革命小将一边冲击着火车一边杂乱无章的大声叫喊。排山倒海的声浪和舞动潮流让大地也仿佛微微颤抖。人们乱七八遭你挤我抗的抓着火车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甚至包括那已经停下来的车轮和沉默和铁轨,人们横七竖八的攀上车箱的顶部,在那里有人挥舞着红旗,有人把红宝书举得高高的,有人呐喊助威,有人高声呵彩,有人手舞足蹈,有人嘹亮高歌,有人默不做声,有人且歌且喊。乱了乱了。是呵乱了。</p><p class="ql-block"> 车箱里的士兵们在喧嚣声中,全体集合,荷枪实弹。他们没有一个被外面的闹嚷所动。他们知道他们不能动,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动。尽管他们有连发的机枪有轻便的步枪,有相对充足的子弹。但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不能动呵。班长注视着已经有点疲倦了但依然镇定的士兵,他深情的望着他们。他知道大家都知道使命和责任的重要。班长用浓郁的河南南阳口音告诉他的士兵。一切以大局为重。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决不能冒然开枪。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决不能用武力去伤害每一个人。尽管他知道这些兵们个个身怀绝技,每一个人赤手空拳也能打倒二三十人,更何况有枪。可是,那样的话后果非常严重。冲击“押运火车”的行为在继续着。也许当事人并不知晓这是执行“特殊任务”的火车。</p><p class="ql-block"> 五月清晨的阳光,慢慢升入地线之上。在夜幕里等待几天的人们,象冬眠结束后的蛇,一下子醒来了。</p><p class="ql-block"> 红卫兵指挥命早已经接按耐不住狂喜的心情。革命小将们老远都听到火车的声音隐约传来。他们早已做好了打聚却舍的准备。暗流汹涌,几千人聚会的火车站,早已经布满各式各样的人。他们以革命的名义准备拦截火车。幸好,早已有地方军方代表把这一突发情况报告中央有关部门。</p><p class="ql-block"> 大战一触即发。刻不容缓。</p><p class="ql-block"> 班长和他的士兵们,密切注视着事态的发展。早已把当前形势和未来预判及时报告给相关领导。</p><p class="ql-block"> 等待着。他们执行着等待时机,见机行动的任务。班长和士兵早已商量好几套方案。他们现在是等待中寻找时机。</p><p class="ql-block"> 等待。等待。还是等待。其实已经有地方武装部门开始交涉。而且,更高一级的领导开始接近现场。大战在即,一场大战在徐徐摆兵布阵。甲方和乙方在战争前方正面对面试探着。双方在一触即发中短兵相接而又各自分开。武装押运国家财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年轻战士和佩带红袖套身着武装带的红卫兵小将们,在偌大的火车站展开了一场斗智斗勇的“决战”。</p><p class="ql-block"> 大战拉开了序幕。人潮汹涌。双方在试探中开始了行动。</p><p class="ql-block"> 无数想登上火车的人们,大声的叫嚷着,他们把障碍物摆在火车轨道上,大喇叭里播放出所谓革命群众的意愿:那就是让火车掉头,开往北京。</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 车箱内士兵们此刻都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他们目光在慢慢地变幻着各种不同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他们当中有的紧张、有的坚定、有的闪烁。但他们在这场事态发展中都表现出专注、专业的神情。</p><p class="ql-block"> 车窗外被拍得拍拍直响:“开门!开门!快开门!我们要乖车!我们要到北京!…”</p><p class="ql-block"> 战士目不转晴的注视着每一个可能发生意外的角落。车门和车窗在震动中微微颤抖。“开门,开门…”外面是激烈的喊叫。</p><p class="ql-block"> 能打开车门吗?!不能!坚决不能。他们知道。一旦开门,这些安然入睡的钱币们,有可能遭遇危境。</p><p class="ql-block"> 火车能开动吗?!火车无可奈何的匍匐在地面不能动弹。火车早已陷入了人们群众的汪洋大海之中。</p><p class="ql-block"> 班长注视着这群士兵。班长的眼睛因为注视而显得刚毅。每个战士因目光的注视开始变得坚定。他们身穿战衣,英婆勃发,威武雄壮。他们剑眉怒张、正义凛然。他们身边摆放着稳定国家正常运转的一些财产。沉默的带着封条的箱子里面保存的是国家血脉。这些国家财产,在不同寻常的气氛里静静躺在车箱里!车窗外急促的敲击声,冲撞人心。急促的口号,让人觉得心情凝重。唉!太阳呵,你看看你的子民。你看看阳光普照下的暗流涌动。</p><p class="ql-block"> 班长的眼睛里透着一种物我两忘的超脱,他知道是时候了。那些年轻的士兵们也知道,是时候了。</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场保卫国家财产安全运达的保卫战。也许,外面的革命小将们并不知晓这秘密使命的重要。革命小将们象一群盲人一样在胡乱各自摸着大象。他们热血沸腾,他们左突右冲,他们忘乎所以。看不见销烟的革命内部战争正在剑把驽张地展开着。战争考量着双方的智慧和手段。是东风压倒西风呢?还是西风压倒东风?是国家财产万无一失安全运达呢?还是国家财产在喧嚣中有可能被发现被轰抢。一场交量已经开始。一场交量蓄势待发。双方时而在明处,时而在暗处。甲方而乙方在骚乱中为各自的使命展开着无声的战斗。无数人为这场国家财产保卫战努力着,在那个相对高歌猛进的年代为祖国默默的尽心尽力。很多不明真象的人也卷了进去。就象战争年代的地下工作者们一样,深入穿梭于敌人内部,在敌人的心脏中小心翼翼的在刀尖上为革命工作,而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也不能随随便的暴露了身份。</p><p class="ql-block"> 不能告诉革命小将们这辆火车的使命。</p><p class="ql-block"> 不能让火车掉头开往北京。</p><p class="ql-block"> 不能让潮水一般的人们涌入火车</p><p class="ql-block"> 班长知道,士兵们都知道。而且他们还知道必须打赢这场不能带血的战争。</p><p class="ql-block"> 嗒嗒嗒嗒,时间在走。</p><p class="ql-block"> 嘀嘀嘀嘀。电话在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场早以有预谋的行动。革命小将们想搞事情。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革命的目标,聚在一起。他们想乘上飞快的火车,去北京,去大海,去高山,去想去的地方。这种吃饭不要钱,睡觉不钱,出行不要钱的日子,可以以革命的名义挥霍青春的日子是最美的日子。文化大革命的革命闯将们用青春和热血,聚集一起,又四面八方而去。</p><p class="ql-block"> 空旷的原野上大喇叭正刺激着人的神经。大喇叭播放那个时代广为流传的声音。歌曲声响彻每一个角落。学习指示贯穿始终。群盲的时代,这时候有些角落则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欣赏自己的“杰作”。他们洋得意。</p><p class="ql-block"> 蠢蠢欲动的骚动,突如其来的冲击,让每一个人的神经崩得紧紧的。火红火红的太陽升得老高,五月的地面散发着阳光的温暖。群盲的人们兴致勃勃的拦截着装有国家财产的火车。他们不知道:这其实已经走到了危险的边缘。</p><p class="ql-block"> 怎么办?!甲方焦急着。乙方焦急着。甲方和乙方都焦急着。也许焦急的目地不同,也许焦急的结果相同。又有谁能完全保证事态的安全发展呢?!</p><p class="ql-block"> 甲方和乙方在焦急中展开战争。两条主要的战线在各个重要点上传递行动。现场双方直接当事人也开始着较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六</p><p class="ql-block"> 时令已里初夏。大地已经进入快速生长的最好时节。油菜花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蜜蜂开始忙忙碌碌的采集着花粉。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茂实的生长着。大河也已沽沽流动,山风在岗垣上吹动。太阳很好,普照大地,润泽万物。很多人都在劳动的时候聚集一起学习语录和最高指示。全国的学生因为种种的原因,不甘寂寞的用别开生面的闯劲,进行着一场新的革命。尽管未来无数个日子,他们当中大多数人要后悔自己年轻时的行为。但是,当初是那样的热情洋溢,是那样的激情澎湃。仿佛世界真的是都是革命小将们的。他们真的都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p><p class="ql-block"> 火车站在喧哗中迎接着源源不断加入的人流。高音喇叭里播放着《大海航行靠舵手》这只脍炙人口、耳熟能响、特殊意义的旋律和歌声。各色人等纷纷登场,人们右手执着红色的《毛主席语录》,左胳膊处佩带着印着黄字的红袖套,衣着以蓝、绿为主,他们高昂而又亢奋的嘶开吼咙在喊、在唱、在笑、在叫、在闹。他们当中有人双手举着印有xX宣传队的红旗在左右摇摆、刺喇喇的声音在红布上裹挟着周围嘈杂的声浪。有人恭恭敬敬的捧着毛主席的相片,在你挤我抗的队伍中保持着必要的稳定。</p><p class="ql-block"> 火车被拥挤在中间,四周都是人。</p><p class="ql-block"> 怎么办?!救援吗?没有,就算有,也不可在瞬间到来。开枪吗?坚决不能。那样很危险。放任自流、顺其自然答应“革命小将”们的要求吗?!坚决不可以。怎么办?怎么办?</p><p class="ql-block"> 车箱内荷枪实弹。车箱外人潮汹涌。</p><p class="ql-block"> 车箱内是密秘装有国家的资产。一群年轻士兵必须拿生命严格捍卫“国家行动”中这些财产,他们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身边大大小小的箱子。箱子在喧哗中静静的安眠着,箱子又怎能知道外面剑拔努张的画面。班长的手在轻轻的拍打着脑门后,他想让大脑清醒起来。他们需要尽快解决这场突入其来的“战斗”。报务员在忙碌着。电话在随时传递着战时的迅息,同时也传来上面的指示。上面的意思非常明显,那就是圆满完成任务,不能有大规模的流血冲突。</p><p class="ql-block"> 火车箱外面的人流越来越多。班长的目光越过那密挤的人流。人群中爆发出的喊叫声在叙说着“盲者”的诉求。“为什么不让上车”他们喊。“我们要到北京去”他们说。他们拍打着火车,他们把红旗高举到火车头上,他们摇旗呐喊声震广场。他们激情四射、欢呼鼓舞,噢噢直叫。他们象一窝刚飞出蜂箱的蜜蜂嗡嗡嗡嗡,他们象一群飞奔狂野的群马四蹄生风嗒嗒嗒嗒…他们笑着、闹着。以正义的名义践踏着正义。以非法的手段冲击着合法。眼看着山雨欲来,眼看着剑拔努张,眼看着不能流血冲突。眼看着让人望眼欲穿、愁肠百结。</p><p class="ql-block">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p><p class="ql-block"> 这个万分火急的时刻,怎么办?!</p><p class="ql-block"> 不好办呵。是呵。年轻的班长和他的士兵们正小心翼翼的在刀锋上想着办法。他们现在焦灼中执行着早已想好的一些办法。他们在等待中关切着事态们变化。每一个风吹草动都让人触目惊心。</p><p class="ql-block"> 红卫兵造反队临时指挥部,此刻也开始运动。几个红卫兵小头目,在商议开会。这群乌合之众临时组建的指挥部里,有两大派。一派是“文斗派”,一派是“武斗派“,“文斗派”大多是工人阶级,“武斗派”大多是学生阶层。但也不尽然。“武斗派”讲,要冲击火车,强行行动。“文斗派”讲,先要谈判,然后见机行事。两派在狭隘的房间里,挤成一团。吵吵嚷嚷着,举着红宝书口吐白沫的辩论着,要不要怎样斗的问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七</p><p class="ql-block"> “同志们!”班长的声音。他目光环绕。他的声音是坚定的、刚毅的。他站在火车的中间,四周是和他一样笔直站立而且手握武器的士兵。士兵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班长。</p><p class="ql-block"> 班长的声音在整节车箱里响起。“同志们!党和国家以及伟大的毛主席考验大家的时候到来了!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非常特殊。现在我宣布:我们进入战时状态。”</p><p class="ql-block"> 班长的目光在士兵中间扫视。没有一个士兵的眼睛是游历的。他们专注的看着这位大他们几岁的领导,他们的武器始中保持着应该有的状态。武器被手扶着整齐的立在车箱的板子上。他们在等待着命令,等待着一场把他们青春和国家有着实实在在的联系。</p><p class="ql-block"> 车窗外,刺激耳膜的声音更响更亮。车窗内是班长和战士们的对话。…</p><p class="ql-block"> “同志们!我们大家行动吧。千万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能开枪。”班长在讲。“同志们,大家记住没有!”班长在喊。他提高了声音。</p><p class="ql-block"> “记住了!”更大的声音在车箱里回响。这声音没有犹豫没有迟疑,这声音干脆利落掷地有声。</p><p class="ql-block"> 太阳升起老高。地面的温度有点发烫。五月的天空下喧喧嚷嚷,太阳底下象一锅将要滚开的热水,它咕噜咕噜的开始冒着气泡,热气四溢。年轻的脸上写满青春和无畏,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包括未来以及那些美好的生活。是呵,这一切都在演义着最美好的话剧。一切才刚刚开始。红卫兵们正热气腾腾的准备开始强有力的措失。他们想打开这最后的防线。</p><p class="ql-block"> 有人在暗处急切操纵着这场闹心的场面。几个小分队红卫兵头头们躲在一间屋子密密商量着什么。他们这群怀揣不同目地的年轻的头头脑脑们,叽叽喳喳的凑在一起,他们想要在天黑的时候动手,必要的时候要流点血,把事情搞大。他们挥舞着拳头狠狠地锤在桌子上。桌子本来是平静的,因为突然发力的缘故,桌子开始发出咚咚的巨响,有个印有毛主席语录的茶杯踉跄一下,它晃悠悠的在桌子上打旋。</p><p class="ql-block"> 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游厉不定的神色。他们说:问题是那火车的铁门死死不开。他们说:不行强行打开!</p><p class="ql-block"> 他们当中有个老奸巨滑的家伙,目光如炬的观察着什么。他的脑海里在高速旋转着。他在等待。他在等着某个时机的到来。</p><p class="ql-block"> 他们当中一个胖子挤着蚕豆大小的眼睛,他挥挥手,操着浓浓的鼻音,“关健是,咱们得趁着夜色才能登车。强迫火车司机掉头。不过,这样做行吗?”胖子把内心的想法告诉大家。“这样做也许违背了伟大袖毛主席。”他忐忑着嗫嚅着。</p><p class="ql-block"> 屋子里暂时静下来。有人胡闹般没脑子的提议,“咱们有人会开火车吗,不行找个汽车司机试试?”,没有人理他。除了听到窗外高音喇叭里的革命歌曲之外,就只有闹嚷嚷的汹涌了。</p><p class="ql-block"> 这其实除了静默之外,还是静默。时间在滴滴嗒嗒的往前走。人流的喧嚣声浪正在掩盖着内心的不安。</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场甲乙双方都有所故虑的战争。煎熬。还是煎熬。火车沉沉的停滞在公元一九六六年五月那个平凡的日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八</p><p class="ql-block"> 车箱内高度紧张的气息有时候让人喘不过气来,士兵们在紧张中保持着一个军人的警惕。车箱被无畏的革命小将们敲打着,有位带着红袖套长满青春豆满脸扭曲的革命小将,手拿着小喇叭刺耳的隔着窗户往车内喊话。</p><p class="ql-block">他嚷嚷着:革命战士们!请你们打开车门,我们是革命小将,我们要去北京,我们要见毛主席,我们要向中央反映这里的情况,这里的情况非常危机,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p><p class="ql-block"> 声音通过小喇叭在车窗内外传播。窗外人声鼎沸嚣繁热闹,窗内战士们严阵以待目不斜视。班长把窗户打开个小缝,他义正严辞的朝窗喊话:"革命的小将们,请你们先回去。我们已经通过相关铁路部门给你们安排了下一辆火车。请你们配合。我们这一辆车有特别的任务。”班长透过窗口望着那个长满青春豆的年轻人。</p><p class="ql-block"> 车窗内的士兵坚毅的站在装满人民币封盖得好好的箱子旁边。车窗被敲响着,无数个鼓锤般的声音里透着无畏的样子。电话再一次起。是军队首长的询问。首长说:已经联系了相关人员,一起疏导,务必不要流血。不到最后关头,不要暴露执行任务的目地。放下电话,班长的心在上下起伏。是呵,这是一场不能让乙方知晓密秘而又不能发生流血冲突又必须安全胜利的战斗。这场看不见销烟的战斗中,我们的战士手中的武器不到非常时期坚决不能用。我们的战士随时随地有被冲击甚至付出生命的危险。而国家财产必须安然无恙的抵达国库。时间在嘀嗒中走,怎么办?</p><p class="ql-block"> 班长开了个小会。班长说,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复杂。我们必须尽快的和他们谈谈。看看情况能不能好转。</p><p class="ql-block"> 短暂的小会结束了。班长带了两个人站了起来。这个时候那个长满青春豆的革命小将正要喊话。班长冲他说:喂!革命小将,我们找个地和你们的负责人谈谈。这样能解决问题,我们准备把你们的想法和上级领导反映反映。</p><p class="ql-block"> 外面小喇叭的迟疑着停滞片刻,那张长满青春痘的脸上显现出复杂的表情。他嗫嚅道:好好,我反应反应。他跳下了登子,朝底下几个人耳语般说着什么。旋急,有人便朝有间房子里走去。</p><p class="ql-block"> 那是老式瓦房。院子不大四四方方,院子中间有一棵老榆树,老榆树孤独的站在坑坑垇垇的地面上,大喇叭临时绑在榆树的一个树杈上。喇叭里播放着最新的指示、最流行的音乐、最让人血管喷张的腔调。院子外面的墙上贴满了标语。院子里几个人合围一起时而手舞足蹈时而沉沉不语。这是这群人的临时指挥部。因为临时吧,所以不免显得简单又寒碜。但是,也为这场声势浩大的夺车运动做了组织上的准备。已经三天了,他们这些从方圆几十里组织而来临时集结的队伍在这个平平凡凡的小车站里等待着火车的到来。</p><p class="ql-block"> 是呵!十万火急。需要进京。学校差不多已经停课,全国学生都在蠢蠢欲动,N市也要尽快行动起来。山雨欲来,必须尽快。十万火急,要到北京。</p><p class="ql-block"> 火车就在眼前。那可是望眼欲穿的火车。火车,火车。</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九</p><p class="ql-block"> 他们在刀锋上谈判。他们都想在谈判中取得胜利。他们在小心翼翼的在刀锋上互相打量。班长和助手走下了火车,他们越过了人流。他们来到了跟前。他们和他们的所有语言都将要围绕着火车展开。</p><p class="ql-block"> 谈判的双方仿佛是迷雾中进行。甲方和乙方,正面和背面。两股不同力量倏然而临、不期而遇。他们象挤在一起的潮水,冲击着、试探着、裹挟着。哗然而又沉沉。公元一九六年五月某日,天近正午,阳光直射。老榆树孤独的在院子里站立着,高音喇叭在树上放着亢奋的旋律,偶尔时不时的还会停下来,在试探片片伴随着刺耳的聒噪之后,革命小将们便随意播指示。尽管这些指示听起来是铿锵有力、咄咄逼人。</p><p class="ql-block"> 班长带着他的两位勇谋皆佳的助手朝这个院子走来。身边是熙熙攘攘、拥挤不堪的革命小将,他们一边闪开路一边看着这三位红火车上下来的军方代表。他们的脚步是稳稳的沉沉的。每一次迈动是那样的坦然和从容。是呵!看起来班长和他的战友们逐渐的找决问题的方法。</p><p class="ql-block"> 院子是在火车站广场显眼的位置。老式的瓦房,有几间正房和几间厢房。院墙外重重叠叠帖满好多层大字报。院子里的正房里几位临时的组织者在手舞足蹈的商量着什么。他们在等待着军方代表的到来。</p><p class="ql-block"> 空气里透着一种大战前夕的焦灼和不稳定。两股力量在较量中试探着。班长和他的两位干将扫视着整个院子又把目光聚焦在屋子。他们来到了院子中间。他们沉稳的走到了近前。屋子里的人本来是手舞足蹈着的,这个时候也停下来,僵在那里。双方在打量着彼些。空气凝重中透着刀锋。</p><p class="ql-block"> 院子外的喇叭在响。声音在向外传播。偌大的火车站被一种铿锵豪迈而又富有节奏的旋律和声音笼罩着。太阳升得老高。太阳散发出灸热的光芒,孜孜不倦的照耀着它下的芸芸众生。芸芸众生们人头揽攒动,沸沸扬扬象滚开水一样的乱成一团。仿佛随时都要炸开。火车被人群包围着,它陷入了革命小将的漩涡中。是呵,这纷纷攘攘的场面着实让人触目惊心。什么时候才能完美的结束?!班长在想,很多人也在想。包括那些在喧哗中被卷进无形漩涡里的无数当事人。很多人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从昨天接到密电到现在面临困境已经整整一天了。现在是正午时分。事态的发展刻不容缓。是武斗中流血?还是和平中变通?甲方为了国家利益义无反顾必须全身而退!必须兵不血刃的完美胜利!</p><p class="ql-block"> 时间在流动。事件在太阳底下慢慢发展。双方在寒喧。双方在不露锋芒的试探。双方面对面就座。谈判开始了。红宝书在红卫兵们的手中频繁的举来举去,红袖套在上上下下起起伏伏。绿军装在沉稳中有力的划行着,红色心五星仿佛在夜色阑珊里发出真理的光芒。双方在逐级的谈判,双方在谈判中针缝相对的亮出观点。甲方看着乙方、乙方窥视着甲方。甲方看着乙方挥着红宝书时所隐藏的别有用心,乙方在别有用心理屈词穷之迹的色厉内敛中的伏隅顽抗。这真是在特定年代教科版的人民内部的局部斗争。</p><p class="ql-block"> 甲说:"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提出来。我们好好谈谈。”</p><p class="ql-block">乙方在嗫嚅中嘟囔着:“反正我们要立刻乘坐火车去北京。反正我们乘不上火车,你们看看能走得了吗。”</p><p class="ql-block"> 这真是落水狗的架势。胡搅蛮缠的阻挡着正义的光芒。班长义正严辞的扶了军帽,他的手紧紧的攥着一个拳头,那拳头在桌子被轻轻的放着,他的另一手则扶着笔直的膝盖。他从容不迫道:“关于这个问题,很好办。我们已经通知了相关部门给革命小将们正在安排车辆,保证大家的需求,”班长看着对手。“但是,我们这一辆车必须执行上边的任务。”</p><p class="ql-block"> 班长的声音里透着坚定。他的助手也点着头支持这决定。眨巴着眼晴,那个满脸青春豆小眼晴的小将,尖历着嗓子:“那么说,我们乘不上这辆火车唠?”</p><p class="ql-block"> “是的,你们等铁路方面的安排。”班长说。</p><p class="ql-block"> "我们会尽快安排”另外的战士说。"你们看,要不这样,我们现场打电话给铁路部门。怎样。”</p><p class="ql-block"> 静默。短暂的静默。那个瘦高个歪鼻梁穿着蓝色衣服,带着红袖套的家伙,首先打破了乙方的沉默。“那么为什么不能乘这一辆火车呢?!”他在狡猾的问,他在慢慢盘算着什么。</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十</p><p class="ql-block"> 班长看了看个歪鼻梁的瘦子。他淡淡的说:“小兄弟,这是机密。我们也不知道。”班长把眼睛轻轻的环顾四周,查看对方的反应。</p><p class="ql-block"> 小将们听着班长的话。脑子里隐的闪着好奇的问号。他们想知道机密背后的密秘。他们的好奇心被慢慢勾起。他们交接耳,小心翼翼的揣测这密秘的本来样子。班长说:“这机密我们也无从知晓,就是知道,你们我们能泄密吗?!”班长会心的一笑,那笑容中轻轻留露着一丝胜利前的得意,那是难得的曙光照耀下的一些正常反映。班长的目光在寻找,班长和他的战友们在互相鼓励着。他们不露声色的环顾四周。</p><p class="ql-block"> 时间滴嗒在走。</p><p class="ql-block"> “机密”在革命小将们的脑海里,闪现出种种答案。他们窃窃私语,他们胡思乱想,他们颠三倒四。</p><p class="ql-block"> 是什么呢?</p><p class="ql-block">是军方的一次任务?还是军方的随口胡说?是甲还是乙,是丙还是丁。</p><p class="ql-block"> 时间在走。太阳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量。这个多事的春夏之交。有一群士兵正用热的血,在纷纷扰扰的世界里执行着庄严的任务。这任务的特殊性、这地点的特殊性、这双方的特殊班。使得完成任务的难度。多年以后,当咸有人知的当事者谈及往事的时位,也是悔疾嫉深缄默其口闪闪铄铄。</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年代。火车站绝对是事件的一个重要场所。整个事件都是围绕着火车站展开的。各种力量纠结缠绕在一起。这能让人惊心吗?</p><p class="ql-block">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历史的车轮有时候也被迫在迂回中曲折。院外的大喇叭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刺目的光芒。小院外是渐渐困倦的人们。尽管时令才是五月,但五月的阳光已足亦让人昏昏欲睡。大地散发出白亮亮的余光,屋子里却是沉闷的,象是要蕴酿一场更大的决斗。</p><p class="ql-block"> 时间在嗒嗒的行走。甲方盯着乙方的一举一动,甲方义正辞中透出不紧不慢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一粒粒子弹穿透了时间和空间,穿过了乙方的衣服和内心。乙方中有人开始退却,但还是有人在嘟囔着做最后的挣扎。“不行!我们有权知道这一切为什么…”</p><p class="ql-block"> 有人猛然站了起来,一只手碰到那桌子上的茶杯,那茶杯侧着身坠落到地面,发出一声碎响,杯子里水无声地淌在地上,又慢慢的浸在地面。这个时候没有人关注茶杯的破裂,也没有人立刻去清扫。是呵!乱了,这让人纠结的场面,这火药味随时随地都能迸发的时刻。又有谁能让人和事风平浪静不起波澜。班长和幕后的很多人在某个时代里无疑是在迷雾中航行。暗礁和险滩随时都可能在航行的船队改变航道。道路随时都有危机。正义随都会被践踏。国家无时无刻不令人忧心重重。班长在盘算着决战的方法。经历过共和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国家在航行中遇到了,人民内部战争的挑战。这是一场必须胜利又不大面积流血的战争。</p><p class="ql-block"> 班长站了起来。他坚定的看着他的对手,同时他又深情的看着他的战友。他说:“革命小将们,今天我们不能再乱下去。党和国家需要我们一切行动听指挥。你们再这样争来争去,国家是不允许,毛主席也是不答应的。你们知道这是国家的密秘,不是每人都该知道的…,如果因为知道如果出了问题,你们谁能承担得了吗?!这是国家所不允许的机密!…”</p><p class="ql-block"> 班长义正严词看着眼前这几个人。他们在嗫嚅。他们在互相打量。他们坐卧不宁。他们其实也没有想到这是军方的火车。是呵,有人开始打了退堂鼓,只是嘴里在乱嚷。</p><p class="ql-block"> “知道吗?这些机密,是国家的密秘。现在,其实你们都不应该知道这是“密秘”这件事。”班长停顿了一下。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到喝茶的声音和咳嗽的声音以及大喇叭的旋律和隐约人流的喧哗声。 班长道:"知道的越少越好,不知道更好。”,班长打量着那个瘦高个。瘦高个扬着细长的脖子抖着肩,歪鼻子旁的一双小眼晴因为变了形而更加渺小。</p><p class="ql-block"> 时间在走。太阳散发出炎炎的热量。这个多事的春夏之交呵。火车站恰好是整个事件的中心。甲方和乙方交绘在这里,面对面,刀锋对刀锋。</p><p class="ql-block"> 嘀嗒,嘀嗒。时间在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十一</p><p class="ql-block"> 五月的阳光普照大地。午后的骄阳让大地万物蒙上一层光芒。火车站在闹嚷嚷中有一些平静。人们开始准备临时就餐。餐厅是临时组织起来的,所以有些简单。人们排成队伍,挤在一起拿着饭盒茶缸等待打饭。饭菜很简单,就是普通的馒头、稀饭、萝卜、白菜。</p><p class="ql-block"> 所有打好饭菜的人又回到各自临时聚集地,他们胡乱或站或蹲喝着稀饭就着菜吃着馒头。人们的吃相很乱,挤眉弄眼,小声的嘟囔。高音喇叭里传来的通知和音乐不间断的充斥在午饭时短暂的时光中。</p><p class="ql-block"> 有人想退,有人在观望。有人在别有用心。“听说吗?!这是军方的火车。”有人小声说。</p><p class="ql-block"> “是吗”有人在将信将疑的象是在自言自语。空气中透出一种那个时代特有的神秘气息。“军方”这个敏感而又神圣的字眼,让人心头一颤。</p><p class="ql-block"> 人们相互打量起来。小心的往里面聚了聚。窃窃私语。片刻又迅速散开,蹲在某个地方,胡乱就着菜喝着稀饭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馒头。有人站了起来,端着饭盒,说:“先去了,去刷刷。”</p><p class="ql-block"> 关于军方介入的说法,是在上午开始的。先是,一两个人知道,然后少数人知道。后来,军方的几个人从火车里下来的时候,知道的人更多。忐忑不安的念头在许多人心里发出了幼芽。没有人知道这就是改变甲方、乙方的关键所在。“军方”这个神圣的字眼,很多时候是胜利的法宝。双方尽管还没交战,胜率其实已经向甲方倾斜。</p><p class="ql-block"> 院子里静悄悄的。</p><p class="ql-block"> 时间在走。两股力量扭在一起。甲方义正严辞。有理有节。乙方嗫嚅内怕。较量还在继续。乙方说:“好的。现在的情况,想必你们也了解了。革命小将们一直在这里等了两天了。”乙方代表,抬头</p><p class="ql-block">看着甲方。乙方嚷嚷着:“我们要去北京,反映地方的事情,难道有错吗?!”</p><p class="ql-block"> 乙方进一步盯着甲方。乙方的目光里透着一股火。那是最容易让甲方受伤的火。那是一种很多人惯用的武器,也就是说:打着正义的旗号去反击正义。打着红旗去反红旗。打着反映地方事情去闹事。多么可怕的一页,又多么可悲的一页。</p><p class="ql-block"> 甲方也盯着乙方。甲方盯着乙方的一举一动。甲方知道:这个时候是关健时刻。要胜利,而且不能流血。甲方知道这是每一位军人的职责所系。甲方说:"反映地方问题是好事情。我们已经联系了有关部门,很快就会给你们派车。”</p><p class="ql-block"> "很快!我们已经等了两天了。派的车呢?我们倒是奇怪,”乙方在问:“大家也看到了,你们口口声声说这是密秘。那么你们的证明呢?”,乙方眯着眼睛,在试探中想找些什么。</p><p class="ql-block"> 是呵,是时候了。军方必须亮出“武器”。空气里在凝重中透出沧凉。尽管外面的太阳火热火热。这个时候,在甲乙双方迂迴的前沿,短兵相接比较的是临阵应变。没有人能一秒钟内告诉你怎么一招制敌。没有时间让你左顾右盼。一切只是本能。</p><p class="ql-block"> 班长说:“有”。</p><p class="ql-block"> 甲方在最紧要关头慢慢的亮出了“武器”</p><p class="ql-block"> : 那是一张盖有中央军委印章的特别通行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十二</p><p class="ql-block"> 就象一把利剑。也似一场耀入天际的闪电。故事戛然而止,干净利落。所有在场的红卫兵头头们都看傻了眼。他们在嗫嚅中面面相觑。尽管外面仍然是潮起潮落,尽管高音喇叭里播放着时代的流行曲。多么庆幸呵!那个多事的风起云涌的年代。有一种暗自存在的力量在各个角落里和非常时期的喧喧嚷嚷交量着。而且渐行渐远。</p><p class="ql-block"> 结局比预料的要好一些。该结束的迟早要结束。尽管不明真象的红卫兵还在稀里糊涂三三两两心围着火车,更多知道军方已经介入并且执行'特别行动”消息在人们心中象子弹打中一样穿过。于是,有小分队打着旗垂头丧气的绕道走了,也有小分队少气无力的聚在一起小声的商量着什么。当然,还有更多的火热青年在大喇叭的革命旋律中,依然狂热的傻呵呵的坚持着想蹬上火车。</p><p class="ql-block"> 大字报上的白纸黑字,报道着最新的指示或者批判着一小搓牛、鬼、蛇、神、地、富、反、坏、右。院子里不知何时开始显得空荡荡的。人去楼空的样子让人不可思议。又有谁料到一下竟是这样的情形。真好似红楼一梦。也好比海市蜃楼。</p><p class="ql-block"> 失去“领头羊”的“群羊”一下子咩咩的在旷野上乱叫,人一下散了心劲。</p><p class="ql-block"> 太阳散去了一天的炙热,人流也随着暮色的临近而逐渐退却。饥饿再次光顾肠胃,革命也就暂时放到一边。再不照料老肚的话,免费的晚餐眼看也将化为无有。还是先顾顾咕噜咕噜乱叫的肠胃吧,激励人心的口号也要为肠胃让位,这就是现实。更况且地方的临时指挥也来了。他们手拿小喇叭挥舞着小红旗,不失时机的讲着道理。:走吧,散了吧,革命小将们,明天就有火车。</p><p class="ql-block"> 有人开始退却。有人在跟风。人流朝着打饭的方向走去。也有人回头打量着火车,他们复杂的看着那个围了一天的长龙,念念不舍。更多的人们在望眼欲穿之后收拾好行囊,拍拍身上的灰尘,在暮色中抬起了离去的步子。那步子轻飘飘的象是踩到沙滩上…</p><p class="ql-block"> 火车头上还稀稀落落地站着几个顽固分子。他们在夜色中将红旗有气无力的摆弄着,天越来越暗了,那些七零八落的守卫者,在暗然的夜暮里灰头土脸的显得那么可怜。是时候了。起风了,五月的夜风还是有些凉意。风吹动着临时占领者们单薄的衣服,凉意袭来,又有人将要失去了可怜的坚守。他们狠狈的放下红旗,小心翼翼的把早已萎缩的脚迈了下去。工作人员看着这滑稽的一幕,不失时机的说:“走吧,你们也饿了吧…”工作人员此时的声音象一个救命的蹈草,他们把可笑可怜可悲的灵魂伸了出去,他们三步并作两步的朝有饭的地放迈着细了碎的脚步。</p><p class="ql-block"> 人们走得差不多了,接管的人员和军方人员开始清理路障。那些横七竖八的围拦被挪开,堆放在铁轨的杂物被清理,火车站中乱七八遭的垃圾也开始扫。广场上的音乐此刻依然悠扬的响着,那是胜利走向胜利的旋律。尽管那旋律在白天的时候刺激着人的耳朵在颤动,但是夜色阑珊,随着人潮的平息,那声音是那样的美丽。</p><p class="ql-block"> 火车起动了。呜呜呜的轰鸣再一次响起。火车的车轮在有力的转动。铁轨和车轮的摩擦发出很美的和弦。那声音由慢渐快,开始象是在尝试着,然后,义无反顾的咣咣咣咣起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