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码”趣谈

隐身人

“明码”趣谈（外一篇）——代新年祝词贾小平 　　今天是2021年元旦，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仅以拙作《“明码”趣谈》作为新年献礼，真诚祝福战友们摈弃旧岁的烦恼，融入新年的快乐！把彼此念念于心的牵挂，延伸为友谊长远不衰的传递！祝福战友们福寿康宁、家庭幸福、诸事顺遂，天天快乐！ “明码”趣谈贾小平（网名：老船长。原铁道兵5809部队学兵17连副连长）战争年代，敌我双方的部队都有口令，口令正确，顺利通过。地下工作者都有暗语、暗号，接头时暗号对上了，就是“自己人”。而今我们战友碰面，用的却是“明码”——我们修过襄渝铁路的陕西两万五千八百多名学兵中，一直保留着一个“明码”，那就是“三线”。去“三线”修铁路是我们这批人人生值得称道的“印记”，是我们的荣耀。陕西关中人把去修筑襄渝铁路简称为“修三线”，对“三线”这个词耳熟能详，以至几十年后一提起“三线”，陕西关中地区上了几岁年纪的人还都能叨叨两句，且能够上电子网络的热搜榜。可见当年的那个牵动数万家庭、数百学校、区、县乃至整个社会“神经”的大事件意义之重大，影响之深远。时下，未曾谋面的战友们相遇只要说出“三线”这个“明码”，就象见了家人，亲热的不得了。不论是头上有大小“帽翅”的官员，或是普通的企业员工，概莫能外！所以几十年来，我们把互道去过“三线”，戏称为对“明码”。 （三线襄渝铁路建设中的两座大桥、两孔隧道让我们患难与共，心与心连在了一起……） 　　举两个例子：我连炊事班长王重建上班时在省建总公司当劳资处长。一天陪省建老总去省人社厅和厅长鬲向前谈工作。一进门没出三句话就对上了“明码”，两人又是重新热情握手，又是拍肩拥抱。老鬲叫小秘书“赶快把我攒的好茶叶给我战友泡上。抽烟抽烟！”落座后两人你一句安康、紫阳、旬阳；他一句砍柴、拉纤、背粮；你一句掘进、出碴、风枪；他一句放炮、隧洞、桥梁；你一句我连月成洞米上百；他一句俺连大会战屡屡获奖……省建老总一句话都插不上，只得低头喝水，上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两人还在那五马长枪谝得热闹。老总闷了半天才说：“重建，咱今儿干啥来了？”两人这才看见旁边还闲坐了一位厅级干部。重建忙回上司的话：领导对不起对不起，俺们这是一对上“明码”就忘情！三人哈哈一笑，这才“正襟危坐”谈正事。 【王重建（左一）、贾小平（右一）和小学同班同学（又为十七连战友）相聚在连旗下】 我连战友联谊会会长卫建平是个大忙人。几十年来东奔西走，为后十七连建设费心劳神。有一天骑自行车去一单位办事，门卫师付死活不让自行车进院子。建平见这老汉和自己年龄相仿，冒然一句：“伙计，看你这样子咱俩年岁差不多，去过三线么？”那人一楞：“你咋知道？”“哈哈，战友相逢不相识，硬问客从何处来！”那人一手抓过车把，一手牵住建平的手，连人带车拉进了院子。建平办完事出门时，那伙计还恋恋不舍，连说，“战友，常来呀！” 卫建平1998年10月重返襄渝线，在连旗下、炼石滩隧道前，祭奠当年在这里付出的血汗、奉献的青春…… 【卫建平（左一）和贾小平（右一）在连队聚会上】 “三线学兵”退场后四处零落，各奔东西。几十年来各人都经历了多种磨难，可谓身历百事，命运坎坷。但最珍贵、最值得纪念的，还是那近三年的“三线”时光。因为这里有着我们同甘共苦、患难与共、血汗交融、生死相依的经历和感情。因为印痕太深，所以刻骨铭心。这也正是为什么现在黄土都埋多半截了，战友们相见，一对上“明码”，仍是津津乐道，滔滔不绝；仍是相见恨晚，忘乎所以！而这些，其他人也就很难理解其中滋味了。战友们，愿“三线”这个“明码”伴我们终生，大家在这个“明码”里，去寻找当年的记忆和自己的乐趣吧！           2020年写于小雪（11月22日） （1998年9月末10月初，十七连举行“重返襄渝线”活动，在南门外广场集合、出发，贾小平前来送行，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并殷殷叮嘱大家注意安全） 贾小平（中）送别战友 贾小平（中）与孙忠海连长（右）、三排长张秉林在连队有关会议上 昔日老战友，麟游结新谊——贾小平和从铁二师一起分配到麟游的部分学兵战友小聚留影 2000年8月，赴三线参加襄渝铁路建设30周年连队聚会合影 2007年8月，赴三线参加襄渝铁路建设37周年连队聚会合影 2016年4月，参加襄渝铁路建设退场凯旋43周年连队聚会合影 2019年8月，赴三线参加襄渝铁路建设49暨50周年连队聚会合影 同日，十七连二排战友合影（贾小平曾任二排长——后排右一） 一盘炒菠菜 贾小平                                                  1972年夏，襄渝铁路建设紫阳段，铁二师组织的“八月会战”如火如荼。连里派我驻扎“烂石滩隧道”口，靠前指挥调度本连各工班施工。 一天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躯缓步走出洞口。中午进洞时高悬的烈日早已被巍峨的群峰淹没，金色余晖映照在远处最高的山尖上，更加衬托出大巴山的妩媚与神秘。因为是交接班时间，洞外的各种机械暂停了震耳的轰鸣。山风渐起，暑热稍退，我深吸一口气猛然吐出，顿感轻爽了许多。回到帐蓬，粗粗洗漱后正准备“解决”灶事班送来的一个馒头、一碗菜汤，忽听有人喊叫：“贾副连长、贾副连长！”我心头一紧——莫非洞里又出险情？两步跨到帐外观望，原是不远处帐蓬外军工十四连刘副连长向我招手。他看到我紧张的神情忙说：“没事没事，到我这儿来坐坐。”我连原在任河对岸的三胜寨隧道施工，因烂石滩隧道名副其实、施工中不断蹋方，严重影响工程进度，营部急令我连转移战场，协同军工十四连，强攻烂石滩，他们担负掘进，我连负责衬砌（打拱打边墙）。我和老刘是这次在一起施工才认识的。刘副连长听口音像是山东人，三十五六岁，大个子，身材魁梧，嗓门高且粗，行动敏捷利落。学兵们私下都称其“大老刘”。这会儿突然叫我，不知所为何事。老刘边让座边说：“休息吃饭时间咱不说公事，随便聊聊。”听他这一说，刚才紧绷的心弦才松驰下来，立即应道：“好啊！”老刘说：“你们学生连能吃苦，有冲劲，有韧劲，干活有巧劲，很有战斗力呀！”我说：“这都是向部队同志学习的结果呀！”他朗声笑道：“不说了，不说了！今儿请你过来是想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艺。”说罢，转身从行军床下拿出一包洗好的菠菜。我忙问：“哪儿搞到这好东西？”他说是一战友从西安回来专门捎给他的。一边说，一边把菠菜再次摘捡一番。然后，点火（煤油炉）、搭锅、热油，倒入菠菜紧炒几下，撒盐，迅速起锅装盘。整个过程麻利，熟练，一看就是老手。盯着这墨绿墨绿且闪着油花的炒菠菜，对快两年缺油少盐、忍饥挨饿，更没吃过细菜的学兵娃来说，那是一个怎样的吸引力啊！我强压馋虫，赞道：“刘副连长，你可真行！还有这般手艺。”他笑道：“咱可是炊事班出身呀。炒菜做饭老本行，信手拈来。”我说：“原来如此，佩服佩服！”他接着说：“咱们长驻洞口，没黑没明，每天频繁进出洞子，神经紧绷，休息不好，但总得吃口热饭吧！”我附和到：“说得极是！”他说：“赶紧，趁热，咱先把这盘菜解决了再说，你也别客气，就算是当一回品鉴师吧。”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随声附和：“好，立即投入战斗！”老刘递过他们连送来的米饭，两人开饭了。“席”间，老刘不停往我碗里夹菜，且喃喃自语：“多吃点，多吃点，你们这些娃娃真不容易呀！”饭毕，两人顾不上洗涮碗筷，又并肩返回洞中…… 贾小平当年在连队营房连部门前。身后的黑板报字迹犹存，让战友们、特别是当年写下这些字迹的战友感到特别亲切 贾小平当年依偎在亲手参与修建的“任河公路大桥”的桥栏上 贾小平当年与任河公路大桥合影 以任河公路大桥为背景，贾小平当年与继任二排长张永安（左）合影 贾小平与二排长（左）近照 贾小平（中）当年与炊事班长刘保卫（左）、曾任二排副和上士的封雷霆（右）合影 贾小平与封雷霆近照 贾小平（前排左一）当年与三排长张秉林（前排中）、封雷霆（前排右一）、刘保卫（后排左一）、过渡（后排中）、赵炼（后排右一）战友合影。身后是连队一排的营房和自力更生开荒种植的菜地 【贾小平与指导员（中）、张秉林（右）近照】  当年大老刘不论是出于关怀亦或存怜悯之心，请我吃了顿当时堪称“奢侈”的炒菠菜，对我这个学生兵来说，从味觉、填饱肚子到精神上，那可都是天大的满足啊！过后我若有所悟：我们吃的是炒菠菜，品的却是战友情，是军工和学兵同一战壕作战、生死与共、血凝的战友情啊！                                    在那个火热的八月，我连以快速、优质、无工伤事故的优异战绩赢得团、营好评，我也用30个小时不下火线，荣立三等功的成绩，回报了爱护我们的军工，回报了大老刘，也回报了自己的连队。  五十年时光流转，世事沧桑，昔日英姿勃发、敢只手打天下的学兵都已步入老年。三线战场上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都渐渐淡忘了，唯有那一盘炒菠菜却始终清晰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每每想起，恍如昨日。那盘炒菠菜，是我平生中吃过的最美佳肴。三线退场后的几十年时间里，我经常特意买些菠菜回家，或是扒地菠菜、奶油菠菜，或是高杆菠菜、小菠菜苗，总之都是十分新鲜的菠菜，加足调料精心烹制，却总也炒不出当年的那个味道。可我还是时不时地买些回来，一人在家时，只炒一盘菠菜，一边吃饭，一边回味当年的场景，常常停箸凝思、感慨万千，不能自已……一盘炒菠菜，连同它所蕴藉的丰富内涵，使我终生难忘！ 　　（三线学兵与铁道兵当年同甘共苦，挥汗浴血，并肩奋战的战友情半个世纪来绵延不绝——2012年4月，铁二师九团江西籍退伍老兵组团“重走襄渝路，再忆当年情”。卫建平、朱家庆战友代表学兵十七连前往西安火车站热情迎接，并联系宾馆，安排住宿，留下了温馨、珍贵、难忘的合影。 相信这深厚隽永、弥足珍贵的战友情还将继续延续下去，直到永远……） 制作于2021年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