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

施福安

文/施福安

图/来自网络

最后一台急诊手术病人终于安全送出了手术室，回到办公室，倒上一杯白开水犒劳一下自己。

墙上的挂钟，时针不知疲倦，夜以继日默默地画着自己的同心圆。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多，精神放松下来，人却感到有些疲倦。

缓缓地走在空旷的大街上，没有了白日里人来车往的尘埃喧嚣，扯下口罩，感受一下凌晨清新的空气。

晧月当空，秋风瑟瑟，不时地有几片飘落的黄叶迎面贴到我的脸上。

宋代诗人陈与义曾经乞过秋风留情，留下残叶好听秋：“莫遣西风吹叶尽，却愁无处着秋声。”

更深人静，万籁俱寂，大街上人少车也少，只有空中传来雁叫声声，南来北往又一年。

几家通宵夜店还亮着灯火，几对热恋的小情侣，窃窃私语，亲昵着些许小动作。

想想也曾经年轻过，也曾有过浪漫时。就是在这里，我曾牵着老伴柔软纤细的小手，走在乡野田埂上，高歌一曲《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掀起金色千层浪，迎来阵阵稻花香。

三十多年过去，青丝变白发，这里早已是高楼林立，霓虹闪烁。

红尘滚滚，烟火流年，美好我时光，当不负韶华，借朦胧月色，品赏秋的神韵，写意梦幻人生。

“汪、汪……。”几声清脆的狗叫声，划破沉睡的夜幕，透过薄薄的秋雾，循声望去，一醉汉斜卧在路牙上，两只流浪小狗奋力争夺着他嘴旁的食物。

小狗小舌，搅动于醉汉唇齿之间，滋滋有味地舔食着他口角处不断涌出的羹汁残渣。

醉汉一边用手推着狗嘴，睡眼朦胧地傻笑道：“去！去！莫-吻-我。”迷迷糊糊还能流露一脸色相来。

两只小狗抢着、舔着，似乎也是有了一些醉意，摇摇晃晃就倒卧在醉汉的怀里。

秋深霜重露亦寒，人狗通灵，抱团取暖，灯火阑珊，好一幅和谐的人犬醉卧图。

天地悠悠，岁月无声。人也好，狗也罢，不过是天地间一过客，上帝造物，各随天命。醉梦人生一场戏，醒一半，醉一半。

“哎呀！”只闻得一声女人的惊叫。

“刚才一付满上满的好牌，硬是让我给打错了，否则这一把胡牌定乾坤，我就反败为胜了。”

几个打扮入时，拎着名牌小包的女人，牙签嵌在牙缝里，一步三摇从夜店里走了出来，余兴未消，叽叽喳喳还在回味着牌局上的成功与失败。

包上的logo格外显目，耳垂、脖颈、臂腕手指上，凡衣不能及处，便是金光灿烂，银光闪耀，全身上下珠光宝气，尽显土豪贵妇范。

“1、2、3……”，每次经过帝豪广场，我都会数一数这七七四十九级台阶，沾一沾这里的富贵气，台阶之巅便是小城最为豪华和热闹的建筑——“帝豪活动中心”。

这里四季如春，常年门庭若市，偌大的地下停车场夜夜车辆暴满，凌晨正是活动中心的美好时光。

台阶太多、位置太高，我不曾上去过，每次路过时只能远远地望上一眼，好奇里面的繁华锦绣。

很少有人从正门进出，多数都是从地下停车场直接坐电梯上下，重要人物还有专用电梯，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谁？更不会有人惊扰你。

台阶数到中间，一辆黑色奥迪车，噶然停在了我的面前，一位年轻女子披头散发冲出车门，赤着脚向路对面的广场尽头跑去，嘴里不停地喊着：

“骗子，你这个老骗子，我要告你去。”

那优美飘逸的曲线渐行渐远，昏暗的路灯无法看清女子的模样，在我的脑海里却已自觉勾勒出那美幻的棱角。

望着女子柔美的背影，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和无法控制的冲动及人性迷茫，我心头一颤。

有人说，吟风弄月，傍花随柳乃天欲，声色货利人欲也。天欲不可无，无则成禅境；人欲不可多，多则秽，秽则腐，腐则亡。

女人美丽不是错，女人漂亮不是罪。但没有内涵的美丽就是俗，缺少智慧的漂亮就是痴。

腹有诗书气自华。只有蕙质兰心，知书识礼，自尊自爱，自强自立才是女人美丽的养分，漂亮的根基。

“我都看到鸡腿向我招手了，胜利就在眼前，就是你的配合失误，前功尽弃。唉！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哇。”

一群高中学生模样的少年，刚刚打完游戏，从网吧回学校，一路上还在惦记着《绝地求生》中那条王者标志的鸡腿。

“大吉大利，晚上吃鸡！”

游戏靠的是眼疾手快，反应敏捷，判断准确，配合默契。

玩的是心跳，玩的是刺激，玩的是王者归来，显的胜利者的荣耀，获得成就感，满足虚荣心。

在虚拟世界里能够实现你现实中无法实现的梦想，也能毁掉了你现实中能够实现的人生。

老夫真想冲上前去迎头棒喝：“你们的人生在哪里？！”

已记不得夜半走在这条大街上多少回，一步一景一世界，夜幕下的人生千姿百态，悠悠一路走来，不敢妄论。

董卿在《朗读者》栏目中有这样一段开场白：

“人生是一首诗，当我们拥有它的时候，往往并没有读懂它；而当我们能够读懂它的时候，它却早已远去。这首诗的名字，就叫青春。青春是用来奋斗的，不是用来挥霍的，当有一天我们回首来时的路，和那个站在最绚丽的骄阳下曾经青春的自己告别的时候，我们才可能说：谢谢你。”

英国著名的科幻科普作家阿瑟.克拉克的墓铭志上刻着：“我从来没有长大，但我从来没有停止过成长。”

是的，我们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