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20年最后的日子里回国

麦园

在2020年最后的日子里，我们终于回国了。



2019年9月，我们老俩口从杭州来到美国西雅图儿子家，回程机票---美国达美航空2020年1月15日，后因故改签3月8日机票。可是谁也未曾料到，后来的情形仅为一个小小病毒而乾坤颠倒。

这个小小病毒，最终魔化为世界最大黑天鹅，引发一场旷世大地震，震裂了整个世界格局；掀起一场疯狂的暴风雨，撕裂了整个世界经济。它残酷的改变了每一个普通人，改变了每一个普通人的生活轨迹。时代的一粒尘土，吹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无一人能置身事外！

2020年1月初，武汉华南海鲜市场出现不明原因肺炎症状患者，基因测试显示，病毒与SARS基因序列相似性达80%，但不是非典，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新型冠状病毒。

1月10日，全国春运开始。1月19日，武汉百步亭社区春节传统活动“万家宴”如期开席。广东、泰国、日本相继出现首例输入性病例。1月20日钟南山院士告诫：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肯定人传人。1月21日钟南山院士再度告诫：确认可以人传人。源头目前不清楚，但尽量不要去碰野味，如无必要，近期不要去武汉。1月22日，武汉感染人数激增，湖北累计感染人数444人，累计死亡17人。大量信息扑面而来，只因湖北美国路途遥远，又有SRAS前车之鉴保驾，竟然没有一丝危机感。

1月23日，武汉封城，封城持续了76天，直至4月8日解封，武汉人民为全国防疫作出了巨大牺牲。最美逆行人---首批人民解放军援鄂部队进驻武汉，火神山医院开建。

正值春节前夕，武汉的浙江人，多温州乐清人，纷纷返乡，浙江成为全国第二个疫情重灾区。1月24日，浙江省早湖北武汉，第一个在全国启动重大公共卫生突发事件一级响应。1月25日，全国30个省市自治区全面启动一级响应。14亿人猫在家里，全国经济大停摆，世界为之震惊。远在美国的我们，包括许多与我们一样来美探亲的中国老人，为家乡的父老乡亲深深担忧，也为自己躲过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疫而庆幸。

美国率先向中国发难。1月31日，美国政府禁止过去14天内在中国的非美国公民入境，这个禁令至今没有解除。

2月1日，美航、美联航、达美三大航司步美国政府后尘，先后宣布：2月6日起飞往中国的航班减半。消息还未捂热，很快又传：自2月3日至4月底停止所有飞往中国的航班。至此，作为连接两国国门的中美航班被美方主动关闭。

3月11日，美航（AA）再次宣布飞往中国的航班继续停飞至10月底。

中国反制。3月12日，中国民航局宣布：3月29日开始实施“一家航空公司、一个国家、一条航线、一周一班”，即“五个一”政策。据报道：在3月29日至4月4日“五个一”政策执行首周，我国的国际航班量减至108班，降幅85.3%，仅为疫情爆发前的1.2%。由此推算，我国疫情爆发前国际航班约为9000班/月之多。

普通海外华人的回国愿望被一个个碾碎。我们原定3月8日回国的行程，彻底断绝，清明回萧山老家为父母扫墓的心愿彻底破灭。

回不了家，向美国移民局递交延期申请。我们老俩口手续费共1000美刀，儿子交纳。预约日2月26日，移民局办理延申手续。照相、录指纹，当时还未执行戴囗罩、限制人流、保持社交距离等防范措施，移民局一切如常，手续办理顺利。3月3日，西雅图移民局宣布即日起关闭十四天，一移民官曾去过柯克兰养老院探望亲人，柯克兰养老院因护工感染老人而成西雅图疫情重灾区。西雅图移民局一直延误了两个多月才局部恢复部分服务。

1月20日，西雅图确症美国首例病毒感染者。3月1日，美国首例因病毒感染不治身亡者在西雅图去世。华盛顿州成为继纽约州、加州之后，美国第三大疫情重灾区。美国股市暴跌，美国超市大米、肉类，消毒液、卫生纸抢购一空。美国官方仍不推荐普通民众戴口罩，只有高风险人士，例如抢救病患的医护人员和疑似感染者才需要戴口罩。

特朗普一再表示，新冠疫情对美国民众的风险非常低，新冠疫情在美国是可以避免的。随之，美国疫情很快失控恶化，中美两国疫情发生了根本性颠覆，百万海外华人回国之路陷入困境，我们六、七月份回国的幻想再一次落地粉碎！

　　3月初，中国迈过了至暗时刻，欧美成为疫情新中心，中国防疫面临巨大输入性风险。

4月7日，中国民航总局、海关总署联合发文，从意大利、美国等26国出发回国的中国公民，必须提前14天连续逐日填写“防疫健康码国际版”。健康码，为防疫工作铺开一张巨大的无形网，有效控制了疫情。2月11日，“杭州健康码”率先推出，为杭州的防疫复工创造了条件。2月29日，全国统一推出“防疫健康码”。

“防疫健康码国际版”，专为海外回国人员设计。所谓“连续逐日填写”，填表人必须“24小时内”按时填写手机小程序，连续绿码14天，中间出现一架飞机图像，俗称“小飞机”，文字显示符合登机条件。填写超过24小时一分钟，健康码显示灰码，或误填、错填转至红码，都需要重头开始新一轮的14天。

14天连续填写健康码，是个折磨人的技术活，限时不补，内容繁多，稍有不慎，翻身落马。凡准备回国的，均提前操练，生怕实际操作时失误，后果难以弥补。

7月份，洛杉矶机场一对华人夫妇和一位老人的新闻，引起众多海外华人的关注。这对华人夫妇和老人花高价好不容易买到回国机票，在洛杉矶机场，因健康码问题无法登机。一时回国无望，高价机票打了水漂，华人夫妇当场崩溃，号淘大哭，情急之下向机场人员下跪恳求，终被拒登。这一幕，让多少流落海外渴望回国的华人看得心惊心痛心酸心伤。也让人明白了还有多多少少未见报道的海外华人，因健康码这道有形无形的关卡，回家的途中被无情的抛弃！

7月21日，外交部、民航总局、海关总署联合发文，海外中国公民回国实行登机前五天内（120小时）新冠病毒核酸检测阴性证明，检测须在中国驻外领使馆指定或认可的机构内进行。

公告引起海外华人强烈反向，在美国等西方国家，医疗机疗本是“无症状、不检测”状态，无处检测，没有报告，如何回国？疫情以来忙的不可开交的中国驻外领使馆如何“指定或认可”那些类型众多的医疗机构？疑虑重重。

7月31日，驻美大使馆回应公众疑虑，发布《核酸检测指南》，公布检测查询网站。又对海外华人回国登机通道再作调整，多了一个入口，并列两个入口供选择：1、入口（A）---健康码，连续打卡14天生成绿色通行码，增加了四个防伪动点。2、入口（B）---核酸码，提交领使馆复核登机前5天（120小时）核酸阴性检测证明，生成核酸码（HS码）。两个入口，二选一，此举受到海外华人欢迎。

9月5日，驻美大使馆公告，9月15日开始实施核酸码登机，时间压缩，提交使领馆登机前 3 天（72小时）核酸阴性检测证明，生成核酸码（HS码）。已延用了五个多月的，折磨人的14天健康码，停止执行。

10月29日，驻美大使馆公告，11月6日起，回国登机除需核酸检测阴性外，还需血清抗体（Ⅰgm）阴性，即双阴证明。同时，从原始的 [ 出具时间 ] 登机前 3 天（72小时），变更为 [ 检测时间 ] 登机前 2 天（48小时）。对于中转转机，在此基础上，还需在中转国二次核酸、血清采样，获取双阴证明，并报中转国领使馆申领核酸码（HS码）或健康证明书。至此，为大量海外华人选择的，第三国中转回国途经被彻底杜绝。消息一出，居高不下的回国机票再度飘高。

疫情以来，航司、领馆，一个个公告接蹱而来，风向百变，揪心揪肝。公告有多残酷，回家的心就有多凉！公告有多繁复，回家的路就有多难！

　　上面提到，达美航空等几家美国航空公司2月1日单方面宣布，自2月3日起全面停飞中美航线。我们3月8日乘达美航空回国的事算是一笔勾销，儿子退掉机票，让我们安心居住，耐心等待。

小孙孙日渐长大，庆祝他三月份的两周岁生日，牵手与他在温和的阳光下走路，欢腾与他在院子里的草坪上追逐，逗笑与他说一句“爷爷奶奶回不去了”，小孙孙一句稚嫩的“回得去的”，心里暖暖和和。

大地回春，院子一角，清理出一小块土地，青菜、生菜、黄瓜、大蒜，毛豆、土豆、四季豆，浇水、施肥、拔草，有种有收，忙的不亦乐乎。一大盆小葱，绿油油，每天采撷。秋葵、玉米一无所长，有点可惜。最可惜毛豆，架不住胆大的野兔，眼看要采摘了，几乎被它们吃光，再追加围栏，晚了，已经所剩无几。生态环境，没得说，确实好！抬头探望的松鼠、悠闲走路的乌鸦、“笃笃”啄虫的啄木鸟、叽叽喳喳的小鸟，从不怯人。露台下、枯树洞一窝窝的小野兔，带给我们一次次的欢乐和惊喜！

回家的飞机停了，回家的心却始终停不下来！

　　6月3日，美国交通部消息把海外华人炸懵：“五个一”违反中美双边航空协定，从6月16日开始禁止中国航司客机飞往美国。“五个一”变成“五个零”。

6月4日，中国民航局迅速反馈：美国每个航空公司可恢复一条中国航线，新增奖励、熔断机制。若航司三周旅客无阳性每周一班变每周两班。“五个一”政策松动。

6月5日，美国航空协会表示不接受“五个一”。美国交通部取消6月3日的中国客机禁飞令，允许每周两个中国航空公司往返中美直飞航班。

6月15日，中美航司博弈获重大突破。美联航、达美最先获得复航，每家航司每周执飞两个航班。与我们密切相关的达美公司率先复航：西雅图---仁川（经停）---上海、底特律---仁川（经停）---上海两条航线。6月27日，达美 [ 西雅图---上海 ] 成为第一个复航的中美往返航班。

中美复航，一波三折。这个消息对于我们来说，看到了回家的希望，朋友之间迅速欣喜沟通。

2019年，中美航班旅客人数900万左右，中美航线共35079班，不包括共享航班、备降航班、经停航班。

中美复航，美国两个航司每周8班，根据对等原则两国共16班，与疫情前的2019年平均每周675班中美往返航班相比，犹如旱地里的一滴甘露，难以满足滞留北美华人需求。据传新政甫一出台，11月前的机票售罄，一票高炒到5万多。无奈之下，我们只能观望等待。

8月19日，美国交通部公告，中美航班翻倍。达美航空8月24日起西雅图---上海、底特律---上海，每周各增开一班。好消息无疑再次触动了我们回家的神经，关注度越益密切。

达美 西雅图---仁川（经停）---上海 航班票价一直坚挺，9月14日，儿子为我们老俩口定下12月24日（周四）航班。顾虑周六、周日双阴检测机构与领馆会否休息，于此选择周四航班比较安全。机票定了，心理立马觉得踏实多了，日子似乎也快了许多。

11月28日，达美官网通知，改12月24日12：05，为12月23日下午1：00起飞。

12月1日，达美公告：12月2日起达美中美航线改经停为直飞，取消韩国仁川机场经停。

12月5日，儿子为我们预约12月21日下午2点双阴检测。同一检测点，每人380刀。

12月14日，达美官网通知，12月15日DL389底特律---上海、12月16日DL281西雅图---上海航班取消。准备近期回国的人全成了惊弓之鸟，祈祷平安！后来证实，两个航班约400人被达美平台自动平移18日、19日离开美国，只是他们的双阴检测和健康码又重新做了一个程序，其时不明事由被挂空抓狂的心理，非当事人是难以言表的。

12月18日，美国纽约州十年来最强暴风雪，最厚积雪1.1米。美国的新冠病毒如同暴风雪一样的疯狂，确症病例接近1700万，累计死亡31万余人。CDC（美疾控中心）报告，2021年初美国预计每周新增120万~230万的病例，冰冷的数据背后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中国举全国之力，顽强拼搏，率先走出疫区，生产、生活逐步恢复正常，抗疫成果全球一枝独秀。截止12月18日，国内本土病例缩小到个位数，境外输入病例超过4000例，境外输入又以美国输入居高。

12月19日，驻美大使馆对双阴检测作出重大调整，美西时间12月23日时起：血清抗体（lgM）必须静脉采样，不接受指尖采样检测；防止美国国内跨州旅行交叉感染，双阴证明必须在中美直航六个起飞城市（洛杉矶、旧金山、西雅图、纽约、底特律、达拉斯）采样检测。

12月20日，使馆公布采样机构，西雅图仅一家。很难想象一家采样机构如何容纳汇集而来的众人，保证出单时间的速度？使馆有几句《心里话》“非必要、非紧急、不旅行”送给众人，可疫情以来又有多少人难为“双非”而非要旅行飞回国内呢？回家的路更难了！

　　12月21日下午1点8分，儿子开车带我们去作双阴检测。前一路段高速堵车，我们先小路后高速，天又下雨，车行40分到达孤点检测所，一家私人诊所。诊所不大，外间约三十平米空间，有十四、五人，似乎人很多。填表登记后去相距百米外的检测室才发现，检测人并不多。检测室先我们有三人，后又有两三人，都是华人，老人居多。检测护士，一位白人姑娘，没有白色防护服，没有防护罩，没有绿色医护服，没有护士帽，只有一只口罩，一副手套（一人一换），登记、采样、化验、出报告单，一手操作完成，十分紧凑，和印象中美国人拖沓的工作作风大不同。坐下先作鼻子核酸检测采样，十多公分检测棒看着吓人，白人姑娘手下留情，一左一右两个鼻孔插入不深，一阵旋转，微微有点酸，采样放入一小瓶玻璃水内一阵晃荡。姑娘左撇子，小卡片上斜写，熟练快速。随后IgM血清检测，“啪”的一声，指尖一个小洞挤血采样，放入小片玻璃皿，滴无色液体，采样结束。预报半小时的出样时间，我们四点钟拿到结果，均双阴，三人心情都很好。和小孙子视频，他想奶奶了！

我们的双阴检测，价格不菲，鼻子插入不深，又是指尖采血，赶上了新一轮严政前的最后一趟未班车。

西雅图的冬天，天黑的早，今天雨又大，四点钟天已漆黑。高速路上，灯光闪烁，有点堵车。我们车上司乘三人，按美国交通法，可上快速道通行，半小时后准时到家。

回家后，儿子先后为我俩登录《防疫健康码国际版》，报旧金山总领馆申请绿码。这一通“登录”，绝非易事，若是我们老俩口自行操作，怕是拿不到绿码回不了国，老人难啊！

申请健康绿码，每个人的剧本不一样。不一样的经历，不一样的剧情，不一样的台词。

检测回家后，小孙孙扑上来抱爷爷，赶紧避开。诊所人杂，回家洗手消毒换外套。不一会，我的手机找不到了，衣袋、车座全搜了，电话也拨了，“无人接听”，急人啊！后来还是在车座下找到，原来一直怕半夜电话打忧，静音啦！

老伴手机，不能接收国内短信验证码，无法登录健康码国际版，后改用儿子手机代为登录，再转回老伴手机，成功传入双阴照片，显示“已提交”、“审核中”，一切顺利。

儿子再操作我的，难度来了。健康码国际版登录失败，后台检查实名制，手机登记是老伴名字，实名制不符。那年电信搞套餐优惠活动，家庭亲情网，分主机副机。手机实名登记是老伴，我却是主机，老伴副机。套餐早已不用，苦头留到了今天。关健时刻掉链子，又在国外，急煞也没用。首先，手机登记实名制更正，微信红包密码，这个简单，即刻填入；个人银行帐号绑定，这下卡壳，那长长一大串数字，任谁也不会去记也记不住，况我从不理财，家里大小事务老伴一人操劳辛苦。我出门都用现金，胆儿小，怕失误丢钱，从不绑定银行卡。在美国，白吃白花，都是儿子出钱，要什么金卡银卡银行卡。如今要回国，申请健康码，半路上杀出手机绑定银行卡，谁记得卡号，这不要人命？紧急关头，老伴联系国内亲友，可谁都不是闲来无亊人，咱不能着急。半小时后，亲友急急回电，传来我救命卡号。谢天谢地，重新操作，现场再上传一张本人手持身份证半身像。一切顺利，即刻显示“已提交”、“审核中”。晚上六点差两分，我们老俩口的健康码申报，儿子全部操作完成，余下时间耐心等待，安心吃晚饭。儿子说，不要急，明天会来的。我想看看明天怎么查，顺手打开手机，微信中醒目的黄色《服务查询》一下映入眼帘。点入，健康码查询，哎呀，四个点会转动的《HS》健康码来了，时间六点十二分，太神奇了，才多大功夫啊！（第二天早晨看到群里一位朋友说，他足足申报了12个小时才转为绿码，揪心啊！他12个小时，我12分钟，不可思议啊！）老伴先我申报，也赶紧打开手机，果真也来了，全家开心极了！今天12月21日，冬至，吃饺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哈哈，一家人饺子也多吃了好几个！

这次从出门检测到申报成功，历时五个小时，其中途中1小时多，检测等待2小时，申报1个半小时多，等申报只有短短十几分钟。倘若没有儿子代为我们全程操作，我们老俩口这次定然无法向旧金山总领事馆登录申领防疫健康国际版，没有了《HS》绿码，综然哭破了嗓子跪破了膝盖皮，也没人理会送你上飞机！这通神操作，有几个北美探亲老人会摆弄呢？回家的路有多难，只有自己才明白！

不一会儿，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七点不到，草坪上落滿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这是西雅图今年第一场冬雪，瑞雪兆丰年，瑞雪也预兆我们一路顺风回家门！

　　12日22日清晨，旭日东升，空气里透着些许寒意。西雅图初冬以来，难得的一个好晴日。昨晚短时间的一场大雪给后院的草坪，还是铺上一层不薄的积雪。小孙孙迫不及待穿上靴子，在雪地上一阵阵奔跑，一阵阵撒欢。中午，“像雪一样白”（小孙孙说）的生日大蛋糕端上桌，还有一碗自擀长寿面，全家团圆欢乐拍了一张全家福，喜逢老汉72周岁生日（北京时间12月23日），一个特殊的日子，晚上凌晨时分，老俩口将启程回国。

和往常一样，五点半吃晚饭，饭后陪小孙孙一起玩乐。在西雅图一年多的日子里，这已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明天，生活将重新开始！离别的时刻终于到了，小孙孙依次抱在奶奶爷爷的怀里，小手轻轻的摆动，再见了，小孙孙！纵然难舍，还须再见！

儿子开车半小时，八点四十分，抵达西雅图塔科马国际机场。机场里空空荡荡，没有昔日的喧哗繁忙，零星的地勤人员仅一只口罩。达美（西雅图-上海）人工值机柜台外排队的人也不多，出登机牌、行李托运还是等待了较长时间，最后扫码“海关健康申报表”，别急，到S航站楼坐定再填。从值机柜台右手拐弯一直向前，到达安检通道。往年探亲回家，儿子只能送我们到安检通道外。这次儿子向值机工作人员要了一张 gate pass ，就一直送我们直达登机口。塔科马国际机场分主航站楼和南北两座航站卫星楼，南航站卫星楼（S航站楼）为国际航班专用楼，三大航站楼由自动驾驶地铁循环相连。

S航站楼，不算难找。离开安检通道，左拐弯，按S标记往前，下行扶手电梯，坐地铁，有A站和S站，到S站下车，上行扶手电梯，前行即达。9点36分，离登机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我们到达S12登机口。候机旅客似乎不多，找一相对安全距离座位坐下，填报“海关健康申报码”（红码）。此表内容繁复，你从哪里来，你到哪里去，航班号，座位号，护照号，身份证号，本人手机号，国内联系人手机号，诸如此类，信息祥尽，如有状况，即可查询。健康红码非常重要，从登机前开始查验，直至浦东机场将无数次查验，可截屏使用。所有这些绿码、红码，均由儿子一码搞定。老伴说，若非儿子这一码码替我们办来，这一趟怕是回不去。大事已妥，我们催着儿子回家，已是晚上10点了。

西雅图地处东京、伦敦航线中点，优越的地理位置，使塔科马机场成为美国最繁忙的国际机场之一。S航站楼候机大厅，建筑陈旧，与国内日新月异的机场无法相比，晚上10点仍有五、六位工人在登高维修，每人一只口罩。候机的人渐渐增多，留学生占绝大多数，探亲老人似乎只有一、二十人，这个占比还是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的，大批留学生滞留海外，回家真的不易！

10点50分，登机口英汉双语广播，乘客测体温、验双码（绿码---国际健康码、红码---海关健康申报码，有人称为黑码，红边红字，二维码黑色）。检验过关，护照后上角贴一小纸条，有手写字母日期，符合登机条件，允许登机。

11点半，登机排队。先商务舱后经济舱，从后向前，报排号登机。验登机牌、护照、红码（截屏即可）、绿码（截屏无用，必须微信小程序有四个闪烁的活动点），进入登机口，回国路上第一关健的绿码，完成它的历史使命。航班起飞，红码截屏将保驾护航到你一直顺利走出海关！

　　机上乘客极个别穿连体防护服，戴透明面罩、护目镜的也只是少数，大多数乘客只戴口罩。我和老伴戴口罩，坚持四小时换新，消毒湿巾纸、消毒液准备充足，随机使用。空中先生、空中小姐，没有传说中臃肿的防护服，依然优雅的身段戴一个口罩。另有一个细节显示疫情前后差异，空乘不主动为乘客搬放、整理头顶的行李箱，只是督促乘客自行服务、自行规范。

机舱的上座率75%，机舱靠窗各两座，四人坐满，中间四座坐两人。我和老伴相距三排，我坐中间两座一人，她坐两座边道。和老伴同座的，是一位本航班难得的美国胖姑娘。美国胖姑娘的臀围、腰身，举世闻名，落座面积大大超出她自己的座椅范围。空姐基本华人，语言沟通方便。老伴与空姐协调，胖姑娘和我互换座位。她换成一人两座也舒服，我和老伴坐一起也方便。后来更巧，前排一直空座，老伴坐了前排，两人都成了一人两座，一路颠簸，轻松了许多。后来发现后机舱对面窗边也有一空座，估计这是航空公司为防急用故意为之的空座，一共两个，有幸被我们坐了一个，预兆我们这次回家的路，一路顺风！

12月23日凌晨零点五分的飞机，推迟20分钟后终于起飞，一颗悬着心随着飞机的起飞也终于落定！

登机后，先发眼罩、耳机，一瓶矿泉水，又发两块椭圆形饼干、小袋膨化小饼干。1小时后，一盒正餐，有牛肉、鸡肉米饭，我选牛肉米饭，有茄子牛肉末、蔬菜，小盒冷藏黄瓜小蕃茄，小盒冰淇淋，量都很少。有热水果汁，没敢喝，减少上洗手间。黑夜飞行，朦胧中发了一块酥饼。临到韩国首尔之前，供应一歺汉堡，面包似烤馒头片，嘠嘣嘎嘣又干又硬。飞机航行了10个小时后，北京时间3：35（首尔时间4：35）到首尔仁川机场。仁川机场技术经停，乘客不下机坐在座位上不要随意走动，洗手间保持开放。交换机组人员。新来的机组人员全是高大的美国人，白人、黑人，有两位个子特高的空中先生能操一口流利普通话，交流没有问题，继续中英双语广播。仁川机场停留了近2小时，北京时间5：20（首尔时间6：20）飞机起航飞往上海，机上供应了一次小量饼干饮料，北京时间上午7：00飞机落地上海浦东机场，滑行11分钟，飞机稳稳靠拢登机长廊。航班提前半个小时抵达，海关人员未到，乘客在机上等待。北京时间7：30海关人员登上飞机，机舱口测体温、验证“红码”（海关健康码）截屏。商务舱下机后，经济舱离座时比较混乱，没有座位顺序，没有社交距离。7：40分，我们终于走出飞机，登上长廊。从塔科马机场坐上飞机到浦东机场出舱离开飞机，历时16小时。

飞机离开西雅图时，正值西雅图午夜未眠时，西雅图绵绵数十公里，灯火璀璨，夜景非常棒。飞机抵达首尔仁川机场，夜景下只有仁川机场稀落的灯火，首尔一片黑夜（也许没有经过）。两个夜景，一黑一亮，难道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不得而知。飞往上海，天色露白，云海浩瀚，日出东方，金蕊流霞，飞临浦东，白云丝丝，轻烟缕缕，景色妙不可言，难得一见。

西雅图～上海航线，疫前直飞，复航时改为首尔经停，12月上旬短暂改为直飞，中旬突然莫名停航，又改为首尔经停。起飞时间一改再次，中午变成凌晨，这么折腾乘客的幺蛾子，作怪的原来是北美飞行工会，简言之，上海对空乘人员进港离港按疫情规章严格，无法优待，优待即放松，美国人受不了自由约束，在北美飞行员工会的抗议下，美国人回到自由的首尔，一次往返航班由西雅图---首尔、首尔---上海---首尔、首尔---西雅图共三班机组人员共同完成，机组人员自由了，航空公司成本增加了，乘客苦了累了，票价不高也要高了。

　　走出机舱大门的那一刻，不必担心迷路，随着人流，沿途还有数不清的，全身臃肿看不清面目的机场白色防护服，三五成群，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步步为营，如临大敌，随时检查乘客的“红码”截屏。尤其是刚走出飞机长廊接口处的那位白色防护服，给人印象深刻，似乎双手捧着一个圆筒验证放大镜，仔细验证乘客“红码”截屏真伪。广播中时时提醒乘客，全程必须戴口罩。

人流稍作停顿，八张长桌一字排开。逐一到指定桌，回答：“是DL287航班吗”、“是”。“14天内去过什么国家”、“14天内是否接触过野生动物”“14天内是否……”，“没有”。老俩口在同一张桌办理，一人回答，分别签定个人核酸检测同意书，附采样小瓶一个。前方电梯下行，一排临时搭建白色简易房，隔成一格格采样小间。核酸检测棒特别细长，十几公分，因为传说太多，所以看着有点担心，但也无奈。我的检测员是位有一定年令的男士，刚交接班，很和气。他让我头微昂，退下口罩露出鼻子。富有弹性的细长检测棒钻进鼻孔，完全进入，直通鼻咽，停顿十秒，左右轻转，确实难受，没有传说中的大呼小叫。我感觉喘气急促，或许触动泪腺，不自觉有几滴泪。一侧完成，再作另一侧，整个过程时间不长，过去了，反倒轻松了。

核酸检测完成，按指示箭头，重新进入航站楼，电梯上行下行，提取行李。我们到达较早，转盘仍在运转，上面行李不多，很快找到一件。转了两圈，第二件没有找到。老伴突然感觉，是否在转盘一侧的大堆行李中？过去一看，果不其然，行李端端立在那里。

所以从下机到取行李，两个问题要特别注意。一、红码，上机前填写的“海关健康申报码”的截屏，下机一路手持等待随时检查，毫不夸张，数不清的检查。二、取行李时，转盘上找不到自己行李，那一定在转盘一侧的大堆行李中。千万不要误会那大堆行李是别人已经认领的，其实是海关人员取下后堆在一起的。我们当时就是因为行李堆边站着许多乘客，误以为是他们的行李，耽误了取行李的时间。其他两个问题比较简单，一、全程戴口罩，直至最后进入宾馆房间。二、途中许多区域不许戴帽子，具体区域已经很难记得。

这时可以准备出关了。行李安检，验护照、头像录影，讯问前往居住地，分上海本土、江浙皖三省、其他省市三大类。我们按江浙皖三省指示前行，三省又分成三个点，分省登记，扫一黑码，“机场入境人员信息二维码”，填表签字。负责我们浙江点的小伙子，虽然穿着白色防护服看不清他的模样，但你感觉这小伙子很好，很有耐心，扫码搞不清楚的地方他能帮你搞定。我们到达浙江点时，是北京时间9：00，只有一个绍兴留学生小姑娘先我们来到，差不多等了有半个多小时，浙江点共有14位乘客。今天航班提前了半小时，宾馆的接送车并未提前，一直到10：06，等了长长1个小时，宾馆接送车终于来了。按乘客先后到达登记顺序排队走出机场，再验码---刚填写的“机场入境人员信息二维码”。依次登上接送大巴。至此，浦东机场的一切顺序结束，等待我们的将是14天的隔离生活。

接送大巴进入申嘉湖高速，直往金山。江浙皖三省隔离点都设在金山新城，但不是同一个隔离点。接送大巴全车消毒，前排用消毒布幔把乘客与司机、接送人员隔开。乘客从中门上车后，宾馆接送员，一位白色防护服小伙子，点人数、报名字，发还护照，护照背面贴“进港旅客信息二维码”一张，有姓名、护照号，隔离结束前请勿撕毁、塗改。

一个半小时，接送大巴到达金山滨海铂骊酒店后门，凡入境旅客入住隔离酒店，均从后门进出，见不到任何一位外来旅客，不影响酒店前门大堂正常营业。下车前，扫入住酒店二维码，填写信息很详尽。酒店白色防护服在车门前扫码验证，测体温，再取行李（行李已消毒）进入酒店。酒店停车场有120急救车一辆，治安警车一辆，这两辆车并非是摆摆样子的，只是我们分不清酒店门外这么多的白色防护服，谁是警员，谁是医护，谁又是酒店人员罢了。我们老俩口年过七十，有老年疾病，经酒店领导批准，住一个房间。同行一对小夫妻持医院证明也住一房，其余乘客均一人一房。滨海酒店住宿费450元/间/天，伙食费分每人每天60、80、100元三个档次，我们选80元。上海住宿三天，用餐三天，预计费用1830元，但必须预交4000元，多还少补。办完酒店入住手续，已是12：20，从飞机落地至此，花时五个多小时。途中共费时：离家登机四小时，机上十六小时，上海五小时，整个行程总计二十五小时。

下机后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未曾进餐，所以点了午餐。进房后，午餐很快送来。前后三天的中晚餐，均两荤两素（大排、牛肉、鸡块、鸭块、鸡腿、鸭腿）一汤一水果（酸奶），早餐一粥一鸡蛋一水果（酸奶），豆包、花卷、黄金糕、面包、蕃茹等每顿三四样翻新，每餐吃不完。

450元的住宿，卫生间干湿分离，有浴缸、沐淋。房间宽敞，空调、电视，我们住1609室，16楼，窗外直临杭州湾大海，水天一色，有蓬莱小岛三座。一条大道直达远处金山石化大烟囱、大油罐。大道临海一侧有沙雕公园，游人不多，一天至多二、三十人，周末人多估计也不过百人。大道另一侧，多层石化宿舍区。有一公园，可能是石化公园。池塘小电瓶船，旋转木马，空中轨道小电瓶车，椭圆形鸽子房，游人稀少。

上午九点，下午三点，自测体温，体温计放在门外，酒店上门登记，并讯问有否腹泻等异常。

房间内原铺设地毯，现在地毯上加铺了一层彩色塑胶地板，光溜溜便于清洁消毒。酒店走道地毯铺设白色塑料布，和房间一样都是便于消毒。除了取饭菜、放垃圾能打开房间门，不能开门，不能探身，动作稍一放大，房门口立马响起“嘟嘟”报警声，还有一声无情的“进去，不要出来”的训斥声。酒店楼层囗字型，两个交叉口分别有一个白色防护服保安监守。我们住在一个交叉点上，24小时有一白色防护服保安，半夜常有音乐声。从机场到酒店，无数个穿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白花花一片，似乎对我们有一种异样的目光。其实，为了防止境外输入，保护国内来之不易的抗疫成果，他们非常辛苦。从这片白花花的防护服上，你就能明白，为什么中国的防疫工作能够取得巨大的成果，而欧美疫情苦海无边望不到尽头！

　　12月27日，上午九点，我们这一批14人全部安全离开上海金山，经过两个小时车行，到达浙江嘉兴桐乡和平饭店，一样走酒店后门，一样每一件行李消毒，一样有警车、救护车在酒店后门保驾，一样有一大批白色防护服的注目礼，不同的是六人一批下车，我们十四人，就分成两批下车。入住酒店的手续很快，入门报上大名，酒店扫码，酒店收费码，酒店体温健康码，领取房卡，所有的信息早就从金山传入桐乡，我们老俩口不必再作说明，酒店已安排我们入住同一房间。房间内有瓶装水三大瓶，餐巾纸卫生纸一大包，一次性筷子一人一大包，11天日常用品一次性备齐。房费240元/间/天，餐费80元/天/人，按实数收取。体温每天上下午自测，微信群自报。伙食与金山差异不多，红烧菜多了些，桐乡菜特色吧。泡沫锡纸保温，这点金山没有。饭菜每天都提前送到，量依然很大，吃不完。每天无所事事，三饱一倒，房间小，来回走路，有点逼仄。窗外景色没有金山杭州湾大海那样开阔，日日雾霾，不见太阳。天空的色彩，两个字，白天一个“灰”字，晚上一个“黑”字，与西雅图的天空无法相比。西雅图的天空，白天是多彩的，蓝天白云，光一个蓝，就有深蓝、浅蓝、蔚蓝、靛蓝、青蓝、绿蓝，说不出的蓝；晚上皓月当空，繁星闪烁，仿佛回到数星星的童年时代。

12月29日，浙江省防疫办公室通报，杭州新增一名无症状感染病例，为杭州某入境人员隔离所安保人员。浙江省进一步抓紧抓实外防输入、内防反弹，即日起对入境人员实行“14+7+7”健康管理措施，14天集中隔离，7天居家隔离不能外出，7天健康观测期原则上非必要不外出。

无论如何，我们已经回国了，回国的路多么艰难，已经走完了。回家最难的那段路，也已经走过了，剩下短短几天的隔离生活，又能算得了什么？

在隔离中走完2020年，2020年是个特殊的年份，历史将记住2020年！

在隔离中迎接2021年，2021年平安健康，历史将祝福2021年！

写于2020年12月30日

桐乡和平饭店 疫情隔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