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之子

我从塞外来

　　他是80年代的军人，十九岁参军从北方一个小村庄来到边疆。从此，他成了一名大漠之子。风也不说，云也不说，他在大漠默默地拼搏。苦也不说，累也不说，他在大漠默默地生活。一年又一年，无悔的选择，使他在大漠一呆就是整整八年，在这八年期间他没有探过一次亲，书信成了他与家人联系的唯一方式。儿行千里母担忧，八年了，父母没有见过儿子一面，不知道当年只有十九岁的儿子如今变成了啥模样，对儿子的思念和牵挂都寄托在书信之中。年迈的爷爷，八年没有见到长孙，想孙心情，他习惯了每天都要在村口张望着，希望多年未见面的大孙子能够出现在他的眼前。在年幼的弟弟妹妹记忆中，哥哥的影子似乎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第九年夏，经团部的领导批准，回家探亲四十五天，一并解决婚姻大事。九年了，他终于踏上了返乡的列车，回到了久别的故乡，即陌生又熟悉。与家人相见那一刻，激动、问候、笑声、埋怨和哭泣都相继而来。爷爷拄着拐杖，兴奋地在村子里绕着圈子对左邻右舍打招呼，他婶子，俺大孙子回来啦!他叔，俺大孙子回来啦!你们来俺家坐坐，看看俺的大孙子，爷爷那苍老而又颤抖的声音似乎喊出了对孙子无尽的期盼。父亲蹲在院落的一角默默地抽着旱烟，一边用袖子擦着无声的泪水，喜悦的心情从目光中透露出来，足以见证父亲对儿子的情深。母亲忙碌的身影乱了套，不知是她过于激动，还是高兴的过了头，翻来覆去给儿子拿来存放已久的红枣、花生、核桃，一个劲儿的说 ：“娃，你快吃、吃，这都是娘给你留的，吃。”然后紧紧的拉着儿子的手，泪花闪闪，不舍的目光紧紧盯住儿子，好像要在儿子身上寻找当年离开家的影子。弟弟妹妹瞪大眼睛，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紧紧地揪着衣角，看着陌生的大哥，又掩不住内心的紧张和兴奋。左邻右舍听到爷爷的喊声，三三两两都像这儿涌来，不大的院子，瞬间热闹非凡。

　　说了一夜的话，得知儿子探亲回来可以完婚，母亲为儿子的婚事，那一颗悬挂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了。90年代初，电话还没有落实到家家户户，母亲不得不靠自己的双腿四处奔波，告诉亲朋好友，托付他们给儿子介绍对象。一个星期后，经大姑妈再三打听好女方的条件，兴致勃勃的赶回娘家来个大侄子说亲，约好在第三天见面，儿子的婚事也算有个着落。

　　8月10日是个值得喜庆的日子，在大姑妈的引见下，按照当地农村习俗，为儿子定下这门亲事。儿子说上了媳妇，最高兴的还是母亲，人前人后笑逐颜开，把往日的忧愁都化解的无影无踪。从儿子探亲回来，家里很有气氛，年迈的爷爷也精神了许多，每天晚上都要大孙子陪他喝两盅，客人不断，笑声不断。8月18日的下午，邮递员送来一封加急电报，三个字“速归队”。接到电报那一刻，他急切地对母亲说：“娘，俺收拾收拾，一会儿就赶车回部队 。”这么快，咋说走就走，出啥事儿了？娘，没出啥事儿，是俺连队人手少忙不过来，连长叫俺回去。他来不及向任何人告别，年迈的爷爷、父亲 、弟弟妹妹，还有相亲没几天的女朋友。只是简单对母亲交代了几句，娘“你告诉俺爷爷和俺爹，让他们多保重身体，俺弟想学门手艺，就让他学，钱俺来出，妹子也要好好上学，还有俺对象，这次不能和她结婚，俺回部队了，让她等俺的信，”说完提起迷彩包就往镇上赶去。母亲忍着泪水一路小跑把儿子送到村口，一边叮嘱儿子到部队一定要来信给家里报平安，一边挥手目送儿子离别的背影，愁容一瞬间又堆积在母亲的脸上。儿媳妇未过门，她不清楚儿子回到部队，啥时候再回来了结她心中已久的愿，一想到这些，母亲双眉紧紧的锁在一起。夕阳西下，火红的余晖洒落在大地上，炎热的夏季，尘土入烟缭绕，阵阵晚风吹过来，没有一丝的凉爽，母亲那单薄的身影更显苍老。

　　他踏着夕阳，三步并作两步往镇上赶去，此时的心情多少有些心酸，时儿回头向村庄望去，这次归队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何时才能回来，心中又增添了一份不舍。夜里凌晨3点，北上的列车再一次载着他离开了故乡，同时也离开了相亲不到10天的姑娘。车厢内乘客都进入梦乡，他却毫无睡意，两眼注视窗外想着自己的心事，呼啸的列车划破夜空，似乎跟他的心情一样沉重。多少年来，作为军人，肩负祖国神圣的使命，他只能在大漠深处坚守岗位，扎实工作。同样对于那片热土，他是那么执着，那么不舍。

　　（图片来至网络，非常感谢原拍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