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韵

惜存*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br /> 我现在居住的房屋面前是一湾狭长的水塘,不太清澈,泛着沉闷的旧黃和墨绿。四周除迎春花外还有稀疏的几株垂柳和些不知名的灌木。或许是少了一抹红蕊碧盘,石拱小桥上走不出几履诗意,她素着颜、不热闹。这是最初的印象。</font></h3><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br /></font></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一个绵长、断续的声音穿过帘子惊醒了手倦抛书的午梦,原以为是邻居装修房屋的钻墙声,仔细了才知晓是噪了的蝉儿在牢骚。一波又一波的,像夏夜里漫天摇晃的星子,打破了这一湾的沉闷,牵引着我隔窗望去。难以寻察到蝉的踪影,这位隐士此时究竟是埋于土里还是爬在树梢?画画的人多将蝉视为草虫之难,不小心就把这破土不易的精灵异化为了大苍蝇。又因它通着"禅",茫无津涯,不敢轻易下笔。</font></h3><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br /></font></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睡眠向来轻浅的我,在此之前久居于闹区,失眠的侵扰成了常事,耳际充斥着汽车的鸣笛声和修筑地铁机器勤劳的呐喊声。一位细心的朋友给我讲,今年的蛙鸣早早出现了,那时不过刚刚踏入旧历的二月,除了携着几点春雷的雨声外,我察觉不到丝毫万物打开的声音。听不见花开花落,徒有清晨拖著沉重的双眼划过那莹亮、轻柔的花瓣儿。迁至于此,耳朵方才苏醒了过来。午夜时分的蛙鸣肆意地渗透在黑色的细小分子里,稚嫩、洪亮、纯粹,孩童般此一问彼一答。青蛙在不同的光线里做出不一样的反应。炙热明快的晌午,它们默默的藏了起来,不与热闹相争。夜幕初降迟迟挪动起脚步,低沉地交谈着,怕惊扰了一顿安详的晚饭。直到大部分人进入深沉的梦乡,方才将发泄的道口打开,声声刺中了飘游的灵魂,用最本真的声音。晨醒离开。</font></h3><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br /></font></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不久前收到朋友寄来的一篇四千余字的散文手稿,赠予我作纪念。手稿在我看来极为珍贵,稿纸对于现在许多人来说已经十分陌生,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出现的字符替代了笔尖与稿纸摩擦出的轨迹,简便了、快捷了。我取来刀片小心地撬开棕黄色的信封,抽出一小叠纸页,带着温度。先是大体翻阅了一遍,黑色的字迹铺满一行行排列有序的绿色方格,有一种朗朗的清气,利落如他。不时穿出一些红色的字符,似花丛中翻飞的蝴蝶,偶尔还遇上一片密网,夹持着废弃的碎片。细细读后,仿佛看见了那双拔动着的手,每一次颤动,都是一次真挚的降落。看见了在案前呆滞的背影、给笔注墨的轻快、披荆斩棘的潇洒和一个朴素文人的真实。从笔迹中追逐着作者的初衷、改变和两难,而如今这种种无情地被键盘冰冷的删除键、插入键粉碎。文章内容被复制、粘贴、窜改、删节,不留一丝丝痕迹,除了作者,甚至作者一不留心也难以察觉,何况阅读之人。书迹是心迹的流露,书迹少了,心迹也渐渐随之模糊不得见。</font></h3><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br /></font></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一开始我也不太适应在纸上写文章,漏字错字常有出現,牵扯不清的线条符号会增添思绪的混乱,一张又一张更换稿纸,将开头写了抄,抄了再抄。坚持下来就好了许多,烦躁在纸与笔摩擦的沙沙声中慢慢减退。我时常翻读六朝书家和海派白蕉的手札、信件,简约而清洁,一点一拂中挥撒着潇洒适宜,感受着他们用最简练的语言传递最寻常的声音。</font></h3><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br /></font></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阳台上的爱之蔓开花了。这种植物在我看来是一种温情的存在,对它的喜爱先因其形后是其名。细细的枝蔓结满了一对对相向而立的小叶瓣儿,朝上一面是橄榄绿,白色的纹路铺满了它心形的轮廓,或皴点或晕染,朝下的一面则是柔柔的浅紫色。花从两片叶瓣儿中间的茎上窜了出来,细腰花瓶的模样,圆鼓鼓的瓶臀顺势向上是粉紫色的渐渐晕化,瓶口处聚集了五只朱红色绒毛花蕊,并着头,像是听谁在诉说着这一年的故事。它没有累累的青果,这一个花期的愿望是什么呢。</font></h3><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br /></font></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游移不居的总是时日,转换中没有些许痕迹。有些习惯和方法被带到远处回不来了,有的却没有带走和久远时相似。我还是在意那些没跟着走的,蝉的鸣唱、蛙的心声、写作的姿势、没完没了开花却不结果的花树,因为长久如此,在看到和听到的时候,有一种故旧的亲切像蝉鸣那么四处铺开。</font></h3>

稿纸

一湾

蛙鸣

声音

心迹

铺满

键盘

在我看来

手稿

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