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 题外感慨</p><p class="ql-block"> 2020年终究是不平凡的一年,世界格局大变革,方知体制优与劣。小小新冠,能量无限,搅得自由世界一片慌乱,搅得老美不要科学要‘自由’,街头狼藉政治欺诈,上中下阶层混乱一片。</p><p class="ql-block"> 2020年,终究是不平凡的一年,国家战冠疫,全国一盘棋;武汉疫情急,援助不停息;物资大调动,民间也给力;白衣夜逆行,部队举战旗;火神雷神降,驱役见奇迹;东方见曙光,西方乃自闭;体制有优劣,道路分东西;自信大中华,力挺我体制。</p><p class="ql-block"> 2020年,终究是不平凡的一年,50年前的1970年12月27日,是我下乡与当兵交际的日子。是我离开青年队与走进部队两个五十年的日子。</p> <p class="ql-block"> 二. 老照片说起</p><p class="ql-block"> 柴玲同学收藏的一张黑白老照片,金枝等同学完成的彩照云聚会,相隔半个世纪的两张照片,勾起青年队的无尽回忆,鲜活的人和事从脑海里翻腾出来,尽管照片里无我。</p><p class="ql-block">黑白乾坤间</p><p class="ql-block">挽手学种田</p><p class="ql-block">西东五十载</p><p class="ql-block">沧桑聚故园</p><p class="ql-block"> 1970年12月27日,注定是个难忘的日子,是我离开青年队与走进部队两个五十年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前的今天,告别青年队那片热土,与返乡知青崔恒源、插队知青柴国庆三人携手跨入部队那扇大门。一村一年三个兵,征兵办负责人赵举瑞也赞不绝口。 在那个头上有顶军帽为荣的年代,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同学们高兴,乡亲们祝贺。我们一起合影,一起穿上军装,一起坐上闷罐车,奔向祖国边陲新疆。从1970年12月27日月山站上车,经过六天五夜的行程,耐不住闷罐车煎熬的新兵,终于在1971月元月1日抵达乌鲁木齐。</p><p class="ql-block"> 想想自己的一生,小学在林州农村,中学在孟县一中,下乡在谷旦曲村,当兵到边陲新疆,退伍到沁阳战备油库,改革开发放到新乡地区商业局,地区撤销分到市二商,精简机构大动荡,撤销一商二商和财委,新名称为商贸局,屁股没坐稳又有新政策,支持体制改革提前10年退休。一夜之间,失去了原来所有的单位,还原成赤裸裸的“本真”,落脚到市委老干部局领退休金。</p><p class="ql-block"> 我们是新中国的同龄人,曲村是我们人生起步的地方。青年队是一个大熔炉,又像一只放飞风筝的大手,将一只只一拨拨用汗水编织好的风筝放飞到祖国需要的地方,带着乡土气息,带着烟火味,带着一身朝气,一路走来如影随行,直到现在。</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三. 初识青年队</p><p class="ql-block"> 重温青年队那段斑斓的岁月,一同洒过汗水的田园仿佛就在眼前。千百年来,曲村老百姓宽厚仁慈识大体顾大局的情怀源远流长,远的不说,单说文革期间,落实“五七指示”接纳老干部,“上山下乡”笑迎知青,这片默默温馨的土地曾经承受过多么大的重量。</p><p class="ql-block"> 青年队驻曲村东地的苹果园里。最大的家业就是那一排二十间的小瓦平房,若细究他的来龙去脉,其实是“五七”干校留下的,为落实“五七”县里下达摊派任务,各单位出钱出物,挨批挨斗的老干部出力修建起来的。那时生活困难条件差,吃住在村里,集体起火分散居住在有闲房子的农户家里,干校的牌子连挂的地方都没有。改造队伍里我父亲是唯一搞建筑的,县里指定他负责修建干校的技术工作。特别是上大梁时,提前与申六兴、李树昌、贾元瑞、于修成、耿清全等开小会商议上大粱保安全的事,跨度8米的榆木大梁还都是新砍伐的湿木,其重量足有两千多斤,精心组织统一指挥,在没有任何吊装工具的情况下,硬是将8米长重2000斤的榆木大梁肩扛手托弄到了3米5高的墙上。</p><p class="ql-block"> 世事无常,历史沧桑,干校撤离,青年队落户。一溜二十间小瓦平房座北向南,手工蓝砖镶门镶窗,这里曾经是初心逐梦的“蜂巢”,等待祖国召唤的“营房”。门前的篮球场,发挥着多功能作用,既是打麦场,秋收场,又是农作物的晾晒场;它还是红薯粉条加工场。一九七零年,红薯下蛋大丰收,篮球场支起大铁锅,架起粉条晾晒杆,老农恒春懂技术知流程,知青脑子灵反应快不惜力,从粉碎、过滤、下锅到粉条上架,像一道道系统工程有条不紊。窈窕淑女赴江湖,沸水锅里炼筋骨;千般煎熬何所惧,唯愿舌尖享口福。篮球场边的那个鸡舍,最有烟火味的地方,西红柿炒鸡蛋离不开它,病号饭靠它,鸡鸣与钟声相伴,打理着青年队的耕作时间。距东山墙不过百米,便是038县道,梦想一定可以化成川流不息的公路网奔向祖国的四面八方;向南,谷旦桥下的滚滚渠水滋养着曲村千亩田地,潺潺流水的引渠从小平房西侧一路向北跳跃,如血液注入一群朝气蓬勃的知青心田。小平房的西山墙外,或者说伙房的山墙外,队里的小菜园绿油油一片,韭菜芫荽大葱长势喜人,端起碗来随时拔几颗芫荽大葱,那可是捞面条最美的配方。两间伙房,其中一间隔断成两间小房,负责司务的住一间,另一间作为储藏。伙房朝北有一小门,门外有配套的机井房,井水甘甜似玉液琼浆,喝一口沁人心脾清爽胃肠。站在机井旁向北眺望,清晰地看到沁阳崇义村的民房,站在两村之间的地界,便是孟县与沁阳县交界一脚踏两县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 四. 鲜活的面容</p><p class="ql-block"> 每个时代都有属于那个时代的烙印,每个年龄段也都有与自己同龄的印痕。朝气蓬勃的青年,用自己的歌声笑声、辛勤和汗水,浇灌着庄稼的丰收,浇灌出快乐的时光,路边的小草、渠岸的小花也争抢青春的气息和阳光,鲜活的面容像成熟的苹果定格在苹果园里。</p><p class="ql-block"> 在青年队,遇见和认识了许多朋友,至今那些鲜活的面容时不时出现在眼前。</p><p class="ql-block">遇见了老师万明伦,他是一中总务处主任,与我父亲既是老乡又是至交。很早就认识了他们全家,我与他的长子万庆林兄弟相称,热爱文艺擅长手风琴表演、笛子独奏,却阴差阳错干上了建筑。和万明伦老师住一个房间的还有带队干部葛小升。</p><p class="ql-block">遇见了不少一中的学兄学姐、学弟学妹,还认识了不少焦作的朋友。</p><p class="ql-block"> 遇见了学生队长李可安,酷爱无线电,每逢阴天下雨就捣鼓他的收音机,说不定将来要在哪里发光。遇见了田笑千、万秀玲、郭秋平、柴玲等,她们几个表演的豫剧红灯记至今印象深刻;遇见了张继生、张继英姐弟;遇见了张金枝、方永丽、李梦臻、韩文中等;遇见了赵庄插队的柴国庆关尔杰、姚志军、张天选;还遇见了老乡万保新,当兵回来一块分到沁阳战备油库。记得有一年,保新的外甥从焦作来单位找舅舅玩,谁知保新请假回家,门岗的王光青同学突然想起了我和保新是老乡,就把孩子领到我的住处交代原委,能为老乡做点事非常高兴。孩子聪明伶俐可爱懂事,依稀记得他的乳名叫小宁,特别招人待见,大家十分喜欢孩子,不停的逗孩子玩,说城里的孩子就是比山里的孩子见的世面多。后来孟县的几个同学光青、世通还有郭援朝等一起到沁阳火车站送孩子返回焦作。孩子母亲非常感激,随即来信致谢。遇见了宋春华等同学,她们的下乡让我倍感吃惊,为早日下乡,竟使出与年龄不相般配的招数,情愿不成便静坐三日,方得如愿下乡曲村。二零二零年五月三日,万秀玲等六人不忘初心看望老队长,认识了仍旧帅气干练的一中同学毛克平,他颇费周折收集到的那张上山下乡名单,不用说那可是上山下乡的吃螃蟹者,步他们(她们)的后尘,一年多后才来到曲村,不用说我也曾感觉脸好。时隔一个月,二零二零年六月三日金枝等同学费心组织绘制的云聚会,多亏了席元朝克服眼疾坚持利用各种技能将大家聚拢;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曹云峰同学使用云知识让大家云聚会;遇见了李冬臣,精气神依然,这次是神交云相聚。记得若干年前,在新乡曾与宋春华、姚志军、霍才英相聚时,认识了李冬臣,那时他和我一样同在新乡工作。零八年成为京飘族,先后与姚志军夫妇、宋春华夫妇及崔恒源、崔元水等朋友在京相聚。云聚会还遇见了高菊青、柴国敏、王礼福及韩太敏等青年队的朋友。</p><p class="ql-block"> 认识了焦作知青胡义金,他是青年队的赤脚医生;认识了贾建才,除了爱开玩笑,还有助人为乐的另一面,每逢焦作知青回家,他都乐意上038公路截车,时间长了,司机习惯了基本上招手即停;认识了高建丽、申小罗,焦作还有个知青小名叫老虎的,我当兵后接我手续,年终我分得半编织袋玉米,还是他送到县城交给我父亲的,竟想不起他的名字了。人民、小石头、建设等人的名字也不记得了,还有一个姓乔的知青,经常帮伙,他大锅炒出的凉粉格外好吃,大家都认可他的厨艺不错。</p><p class="ql-block"> 青年队还有这么三个女生,性格不同却却形影不离。她们是张秀兰、王爱云、刘玉梅。张秀兰外向,快言快语、干脆利索;刘玉梅比较内向,说话斟酌胆子小,未曾开口脸先红,有一次,队长组织菜地拔草捉虫,爱开玩笑的贾建才,悄悄用手指在她背上轻轻一点,大声吆喝“有虫”,吓得刘玉梅身体一抖,站起捂着脸抽泣,得知是玩笑时又破涕为笑;王爱云的性格,介于她们二人之间,最大的特点就是‘笑在说话前’,不论走到哪里中间的那个必定是她,无形中的黏合成就了她们的‘三人组合’。在青年队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有其中一人的声音,便有另外两个同行。细心的长太队长在分配劳动时也尽量照顾她们在一起,‘三人组合’的团队成了青年队一道靓丽的风景。70年12月我当兵走时,像其他同学送别一样,不同的是她们三人共同签字送我一本32楷毛主席诗词。至今想起来非常感谢她们,遗憾的是青年队一别再不知她们的音迅。 </p><p class="ql-block"> 熟悉了老农会源、恒春、生芝,有一个当时年轻一点的老农想不起名字了。</p><p class="ql-block"> 长太队长,精明强悍,耕作经验丰富,耧犁套耙精通。有人说,长太队长是青年队的灵魂,此话不错,青年队集体铸就的灵魂,永驻每个知青的心灵。领导几十号十七八岁刚刚走出校门,稚嫩的肩膀就要扛起扁担锄头的知青,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既要在劳动中身先士卒,又要在安排农活时合理调配劳力;既要细心了解大家的喜怒哀乐,又要不失时机的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既要让大家在劳动中挥汗如雨,又要让大家充分享受“歇一歇”的美妙时分。长太队长做到了,他的精神融入到青年队集体的灵魂之中,铸就了“青年队灵魂”,得以一茬又一茬传下去。</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五. 两件小事</p><p class="ql-block"> 1. 麦香里的笑声</p><p class="ql-block"> 三夏,一年中的大忙,夏收夏种夏管。收割、装运、晾晒、打场,是夏收的重要环节。根据夏收情况,队长临时分配我驾车运麦,郭秋平柴玲二同学分别左右推车护航,一路顺利,快到打麦场,一条浇地的小渠横亘眼前,真是小瞧了它的能量,车轮被泥水吞咬,深陷泥潭前拉后倒无济于事。后悔之前大意,如果三人提前稍加注意,合力冲刺定能越过。哪有后悔药?拉车赶路似人生,旅途中坑坑洼洼路不平,关键时刻把握好关键的地方,少走或不走弯路。稍作商量统一行动,我双脚用力踏在树枝劐开的一前一后的两个小坑里,两个女同学分别左右后方,两手紧拽轮子的辐条,双手用力,重心前移,身体前倾,在“一、二、三”喊声中,平车应声而动跳出泥潭告别小渠。终于轻松一路说笑,我玩笑似的说:“真不容易,浑身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引得两位同学笑得前仰后合,在满地夏日阳光的曲谱上谱写出铜铃般的欢快笑声。大概是因为平日不善言笑的我突然如此调侃吧,直到打麦场卸了车又到伙房打饭时,她们仍然说笑此事,笑出了眼泪和快乐。笑声的背后,掩盖着同学们的巨大付出,就像金黄的麦子覆盖大地,成熟的过程中人们倾注了多少汗水和艰辛。</p><p class="ql-block"> 2. 眼睛与麦芒的对话</p><p class="ql-block"> 赵庄、曲村及青年队三地,用线段连接起来则是一个不等边三角形。赵庄,属于曲村大队,有几个一中同学选择在那里插队,记得有张天选、姚志军、柴国庆、关尔杰等。</p><p class="ql-block"> 青年队距赵庄不远,记忆中好像路过多次,去过一次还是不得已的情况下,却让人终生难忘。那是个麦收开镰的第一天。一九七零年繁忙的麦收季节,曲村西地鹅黄一片,青年队的麦田熟了,大地母亲又送给我们一个丰收年。在队长长太和几个老农的带领下,同学们摆开架势,弯腰弓脊,身披灼光,挥镰起舞,只听刈麦声声但见汗水盈盈,“足蒸署土气,背灼炎天光”,正是此时的绝妙写照。不大一会儿功夫,一字排开的队形便参差不齐了。山区割麦“要想快扯长拽”的经验,到这里一点不灵,山区麦秆细平地麦秆粗,山区麦垄薄平地麦垄厚实,一镰下去山区一尺多平地只有一拃长,越着急越不出活,越不出活越出汗,越出汗越手忙脚乱,一不小心麦芒扎进左眼,痛得跳了几下,队医胡义金见状慌忙快步上前,扒开我的手一看,麦芒顺刺扎进眼眶,逆刺外拔很容易损伤眼睛,果断决定上赵庄卫生所处理。人们在受到伤害的时候,不管是深是浅、是大是小,是肉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都会撞击出各种各样的想法。尖尖的麦芒与薄薄的眼球同框相遇,会不会刺穿眼球,甚至想到了那个“字”,我不敢写出来。</p><p class="ql-block">赵庄到了,卫生所到了,胡义金提醒“过门槛了,脚要抬高点”,跨过门槛一个踉跄,猛然觉得眼睛轻松,一松手眼睛竞然睁开了,“好了”,我兴奋地喊起来。胡义金惊喜地轻轻地用拇指和食指从眼角捏起那根芒刺,早已被眼液侵蚀得呈疲软状,没有了一点锋芒,被眼液冲出框外。原来“锋芒毕露”如此不堪一击。</p><p class="ql-block"> 由此想到,眼液不但具有润滑眼球的功效,而且防病毒抗侵袭极具免疫功能,轻易使眼液变为眼泪是在消耗自己的免疫系统,怪不得人们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呢!</p> <p class="ql-block"> 六. 半夜鸡叫</p><p class="ql-block"> 深秋,已透出凉意。一天后晌收工后,青年队的篮球场上激战正酣,场外一米多高的鸡舍堆满了衣物。别小看这个鸡窝,在那个年代,还能时不时的来个西红市炒鸡蛋。一会儿,几个女生梳洗罢,有的上场奔跑助力,有的场外呐喊助威,为交战双方注入了新的活力。</p><p class="ql-block"> 深夜,同学们徜徉梦乡,偷偷描绘自己的梦想,等待召唤奔向远方,夜深人静蟋蟀伴奏着醉人的乐章。</p><p class="ql-block"> 梦,被凄凉的鸡鸣惊醒,窗外传来阵阵叠加的“谷-谷-谷”的哀鸣,马上意识到青年队的鸡舍遭袭,不用说定是黄鼠狼“光临”除了它谁还会给鸡“拜年”。那时我兼任青年队的司务长,住在伙房里边隔开的一个小屋里。一阵紧似一阵的“谷、谷、”声催人,顾不得整齐衣服破门而出,咣当的声响反倒提醒了这位深夜“访客”,朦胧的月光下,它已老练的蹿过白天热闹的篮球场,还傲慢的扭头向后看了看,窜入苹果园的夜色里。月光下鸡们扑扇着翅膀四散,浑身哆嗦缩成一团,肉体虽在灵魂已被黄鼠狼叼走。所幸早一步惊跑偷袭者,鸡们只有惊吓没有死伤。否则,黄鼠狼咂血的能力远远超出传说中的吸血鬼百倍。</p><p class="ql-block"> 撵它们回窝真有点困难,赶不走拨不动更不听招呼,突然想起有人说过,鸡在夜里的视力为零,方向感为零。面对眼前的鸡们,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呆若木鸡’。无奈,抱篮球状模式送它们回家,二十多只鸡没有一只反抗,那只报晓的雄鸡也不例外,直到把它们送进窝里,鸡们仍然“谷、谷、谷”的低吟,夜深人静的哀怨与空中一轮皓月形成极大的反差。 </p><p class="ql-block"> 拍打着穿戴不齐的衣服,搓搓满是鸡臊味的双手,鸡舍关门上栓,周围查看无误。银白色的月光淡淡的薄薄的铺在小瓦平房上、照在宁静的篮球场上、盖在已经卸妆的苹果树上,月光用明亮的眼睛追踪着那只逃之夭夭的不速之客。鸡们的受惊刺激着秋的悲凉,但愿以后不再发生这样的“半夜鸡叫”。 </p><p class="ql-block"> 蓦然感觉寒意逼来,草丛、墙缝、旮旯儿里,此起彼伏的蟋蟀仍旧不知疲倦地为大地弹唱。抬头望月,已是下玄,子时过去该是后半夜了。</p><p class="ql-block">2020年12月</p> <p class="ql-block"> 七. 会源戏驴 </p><p class="ql-block"> 老会源是青年队饲养员,因为敬业,每天低个头顾不上多说一句话,为他的黄牛、驴、骡忙着。</p><p class="ql-block"> 老会源并不姓老,因为大家都喜欢他,喊他时往往在他的名字前加上个“老”字,他很乐意,大家也喊着亲昵,以示敬重。</p><p class="ql-block"> 青年队的日子里,我负责割草任务,供应队里的几头大牲畜。每天钻在近百亩果园里,与镰刀、扁担、绳索为伴,那是老会源为我准备的“三件套”。虽说孤单但不孤独,不知是果树陪伴我还是我陪伴着果树,从开花到挂果,每棵树下都有我的痕迹,有草的地方便有我的影子,到了苹果即将成熟的季节,树下的空间狭小、高度有限,一不小心圆圆的黄香蕉苹果便会撞击你的面庞。割草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弯腰曲背便是蹲姿前挪,一镰下去,惊动飞虫无数,转眼飞得无影无踪。我不忍惊动它们,可反过来想一想,青年队兄弟姐妹们的命运哪一个没有受到惊动,正是念书好时光,弃书离爹娘。</p><p class="ql-block"> 突然一句话从背后传来,“割草的动作好熟练啊”。回头一看是老乡万保新,他们家受到的惊动更大,父万明伦下乡是青年队的带队干部,姐姐万秀玲及他自己一家五口三口下乡来到青年队。还有姐弟下乡的张继生张继英姐弟俩等。惊动的不仅仅是本人,而是无数个家庭,无数个亲戚朋友啊。</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边割草一边聊天,保新对老会源很有好感,饲养员当的合格称职,再三强调“老会源可是个大好人”,大概是提醒我要好好配合老会源的工作。</p><p class="ql-block">每当口干舌燥,黄香蕉越发挑逗着自己的味蕾,这方才欲伸手那方千万双眼睛射来,不由自主地想起孟县老一中的老校风,熟透了的桃子从地上捡起放到教室的窗台上,竟无人动一口,反而使满树的桃子们受到了冷落和伤害。</p><p class="ql-block">割草,一下子和老会源接触的时间多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原以为老会源除了饲养几头黄牛、驴、骡外,很少与年轻人答曰。没几天时间,改变了自己的认知。大概我们混熟了的缘故,每次割草回来,他帮我放下担子,挂起镰刀,解开捆草的绳索,便没完没了的叨叨,不是黄牛长就是驴骡短。 老会源的话语里透着憨厚,更透着对牲畜的厚爱:“它们能听懂我说的话”,眼神里带着一种自豪,那神情像是跟我谈及自己家的孩子。接下来就是铡草,时间一长配合得倒也默契,老会源入草整齐,我年轻不惜力,白光利刃铡下来的青草基本控制在两至三寸之间,越短牲畜们越喜欢,俗话说“寸草铡三刀,没料也上膘”,一边铡草一边说话,铡刀咔嚓声的节凑始终被老会源入草的快慢控制着,典型的孟州腔不绝于耳地穿插其中。</p><p class="ql-block"> 一天下午,西下的太阳被曲村上空的袅袅炊烟缠绕,等待美丽的晚霞。</p><p class="ql-block">我十分喜欢老会源乡间那种幽默里透着智慧的笑话。当铡刀的咔嚓声又一次响起,老会源突然提高了嗓门,‘你知道调教犟驴和懒驴的绝招吗’,没等回音老会源紧接着说,切一片白萝卜穿上细绳,挂在驴的上嘴唇上,驴吃不着眼睛却能看到的那个节点,这样那片萝卜忽悠着驴的味觉,让它觉得上前一步即能享受到眼皮子底下的美味,抖擞精神四蹄加速,乖乖的为你拉车、犁地、转碾盘、走磨盘,乖乖地听你训斥、吆喝。我哈哈大笑,忘记了手里的铡刀,老会源不笑,只是让我“小心铡刀啊”。</p><p class="ql-block"> 很多年后,读到钱钟书的《围城》,也说到驴子的故事,内容大同小异,终于知道了故事的出处,暗暗佩服起老会源来…</p><p class="ql-block">202012月</p> <p class="ql-block"> 八. 学生队长李可安</p><p class="ql-block"> 火红的打麦场到底没能挡住天边乌云的到来,紧赶慢赶收场堆垛,最后一桑杈麦秸罩住垛顶的那一刻,肆无忌惮的雨水尽情播撒在光光的打麦场上,敲打着人们的身心,干旱的大地上土香味弥漫,喜也,忧也。真应了苏东坡那首“耕田欲雨刈欲晴”的诗句,反映了世人对待事物的复杂心态。</p><p class="ql-block"> 屋外,还算平和的雨水不紧不慢,室内青春的活力早赶走了疲倦,有的“交公粮”、有的讲故事、还有的哼起了样板戏,年轻人情绪易感染,爱热闹喜聚堆。然而隔壁房间为什么静悄悄,我探访似的推门,虽然有点不礼貌,但房间里的主人抬头微笑以示欢迎,其余的几个主人串寝室热闹去了。</p><p class="ql-block"> 他仍然低着头,拨弄着满床的收音机组件,以前见过几次,没有这次腾势大,好多个“几极管几极管”等候他的支配,我虽然搞不清“这些管”的级别,肯定是组装收音机必不可少的。唯一认识的是他手里正在冒烟的电烙铁。他低着头,每拿起一个组件,像是对我说又像自言自语,“它应该在这个位置”...,在线路图版上为“极”别不同的那些“管”们排兵布阵,按图索骥,床上的组件一个个被定格在线路板上。他仍然低着头,用尖嘴钳夹着一根铜丝,试着在小喇叭的屁股上顿了顿,刺刺啦啦的响声夹杂着不连贯的说话声,吓了我一跳,而他兴奋的说“有了”,十分自信的把那根铜丝固定,又用嘴吹了吹线路板上的脏东西,用螺丝刀敲打检查了一遍已固定好了的组件,“咔嚓”一声转动开关,清晰的广播声响起,一旁激动的我顾不上与他招呼,开门听墙上的喇叭验证,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直听墙上的方盒喇叭与组装的收音机同步,我疾步抽身返回大声为他祝贺。直到这时他才抬起头站起身为我让座,平时爱笑的他脸上又增加了新的笑容。没有任何一种成功是偶然的,即使是组装收音机也是一样,他就是曲村青年队的学生队长李可安。</p><p class="ql-block"> 雨,仍然下个不停,屋檐的滴水将地上凿出无数个小洞,也敲打着我的思绪,青年队多了个好队长,高校里少了个优秀理科生。</p><p class="ql-block"> 也许,未来会在某个领域出现一个自学成才的工程师。</p> <p class="ql-block"> 九. 曲村三遇 </p><p class="ql-block"> 在异乡,遇见一个好友会惊喜异常,而三次遇见并不熟悉的同一个村庄-曲村 ,不能不让人刻骨铭心,百年修得同船度,三遇曲村修何年?</p><p class="ql-block"> 1. 不期而遇。一九六六年九月十五日,是毛泽东主席第三次接见红卫兵的日子,我和刘延奎有幸被孟县一中四十班选为赴京代表。在那个天地万物间都涌动着红色的年代,接受最高统帅检阅,不由得热血沸腾,急于想告诉家人,得知父亲已被下乡谷旦曲村。一路默念着“谷旦曲村、谷旦曲村,”自行车的轮子一口气转到15华里的谷旦,站在谷旦蟒河大桥北端,一条笔直的土路向北延伸,像一个巨人,脚蹬蟒河头枕孟、沁交界线,约有两华里尽头便是曲村。拐进土路速度明显下降,没想到,看起来笔直平坦的路,走起来坑坑洼洼,我靠着路边小心翼翼,慢慢拾捡尘土飞杨的路面,两个轮子在尘土中嘎噔嘎噔转着,正庆幸我的选择,一个不大的土坑钳住了前轮,明知是车速慢搁浅的原因,却在心里埋怨着路。路是公平的,它就在那里,看你如何选择。多亏车子左倾,免去了连人带车掉进沟里的狼狈,准备上车再走时,两只脚已融进了荡起的尘土里。曲村的整体布排还是很有格局的,南北主路宽且直,东西街道也通敞,街道两旁清一色的土木结构老平房,有几户殷实人家的门楼比较讲究,砖木结构小门楼,小瓦挂顶木门槛。房屋、街道中轨中矩,东南西北方正视野开阔,阳光和蓝天同样是公平的,会均匀地分配到每个宅院,与房屋结构无关。记得大队部是在路的东边,几只鸡在路边闷头刨食,一只红冠雄鸡仰头直视,点头微笑欢迎远路客人。突然,一股尘埃漫卷过来,弥漫了整个路面。原来是几个露屁股的孩子,拖着大小不同的树枝故意搅起扬尘取乐,腾云驾雾相互追逐打闹。父亲知道我的来意,很高兴也很支持,要求我注意安全的话说了好几遍。与父亲在大队部商量工作的还有郑正温和郭正川两位叔叔,他们是一起下乡曲村的,为我能去北京,接受毛主席检阅而高兴。三间房子的大队部没有顶棚,梁、檩、椽等数得清清楚楚。四壁墙上刷着石灰白,没有涂到的地方还能看到麦秸泥墙面,沾到哪那是白,地上粗细不等的圆木紧靠后墙摆放。</p><p class="ql-block"> 2. 生死之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九六七年七月十六号星期日,阴历六月初九,太阳当空烤灼得大地几乎冒烟。午后,兄弟相见心切,我和堂哥秋法冒着酷暑,骑车去沁阳崇义看望两位堂弟红法和银法,他们哥俩在那里打工。下谷旦桥刚过关帝庙村,迎面过来一辆东方红拖拉机,躲闪不及迎头相撞,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降临,那一刻,一个恐怖的黑洞连人带车吞没,没来得及告别这个世界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昏迷中听到有熟悉的声音,“曲村的老乡真好,一听说借车,爽快答应并把平车从打麦场推到大路上”,是秋法哥略带嘶哑的哭腔,与赶来救助的人介绍情况。昏迷中又感觉有人拨弄我的头部,下意识庆幸脑子还能运转,使劲睁开眼睛,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一个平车上,就是秋法哥说的曲村平车。038公路两旁遮天蔽日的杨树,与平车行驰的方向相反,一棵棵杨树眼前闪过,曲村平车在一步紧似一步的转动,与自己的村庄越来越远,与谷旦卫生院越来越近,我的身心与曲村平车贴得越来越紧。我不时的摇摇头,知道自己还活着,又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至于我是怎么被从车下救出、怎么弄到平车上全然不知。完全清醒过来时,已躺在谷旦公社卫生院简陋的手术室里,左大腿中间骨折,暂时竹板纱布固定待转院;左腿膝关节外伤缝合九针已妥;其他部位的外伤因条件有限转需县医院处置。还是那辆曲村平车送我到县城,当天晚上县医院连夜手术,处理了几处关键部位。第二天越黄河翻邙山入住洛阳白马寺正骨医院。直到今天,曲村的那辆平车仍紧紧地锁在我的记忆里。</p><p class="ql-block"> 3. 接纳之遇。一九七零年五月初,县知青办通知下乡,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曲村青年队,又是曲村,‘天意、天意’,我失声口出“天意”二字,连开据下乡通知的乔延华老师也被我的“天意”二字惹笑。与前两次遇见不同,此刻起,通过组织关系,热情好客的曲村正式接纳,此刻起,成了曲村青年队的一分子。</p><p class="ql-block"> 三次遇见曲村,一生的奇遇,谁能否认“天意”。</p> <p class="ql-block"> 此文纯属个人回忆,留作行动不便时床头的念想把玩,仅此而已。有错误的地方请您指正,我会虚心笑纳;涉及到的人和事有不合适的地方,请您务必指出,我会及时修改或删除。照片大部分是同学们提供,个别来自网络。欢迎同学们分享,也希望分享您的怀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