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发自内心深处与奶奶的十年婆孙情

蒲公英

十年婆孙情 <p>她</p><p> “树荫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炎热的夏风擦拭掉她脸上开心的泪水,五十九岁的她等到了我,公元2002年这便是我们间故事的开始。</p><p> 她是留守老人,我是留守儿童,一个生命的开始与另一个生命的倒计时所碰撞摩擦的回忆——那便是我的童年。</p><p> 她很“年轻”,她又很“年老”。在她房间的黄色抽屉里面,有保存着五六十年代一张张黑白照片,而每一张照片都有几处红笔涂过的地方。仔细一看,那是画在照片里她头发上的小红花,相片里的她洋溢着笑容,很美很清纯,​笑颜如花,经过“小红花”的注释,似乎看到了她的青春。她有时爱赌气,你不理她,她也不会主动理你,就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得去哄她,我觉得很可爱。岁月无情,一条条“银丝”偷偷的爬上她的头顶,可她不愿输给岁月,经常让我给她拔掉头后面的白发,而前面的“年老”被她在镜子前否定。可后面的银发太多了,我有时候就不耐烦,装模作样的拔掉几根就说没有了,她这时候就会自己闭着眼睛自己去保护自己的“岁月”,而神奇的是她拔掉的总是白发,好像她知道自己的什么地方已经老了。</p><p> 她很“幸福”,她又很“孤独​”。二姑离我们很近,姑姑家的弟弟姐姐们都是在她的注视下成长。每次他们来,她就会拿出过节或者别人送的零食来给我们吃,可是她有时拿出来的都是过期的,而且有时候她的零食可不是免费的,是她用来诱惑我们跟她打麻将的奖励(是大姐教我们玩麻将的,她也是和我们刚学会的),她似乎找到了我对游戏机着迷的好奇,其实是在享受和我们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到了过年的时候,儿女们带着子孙来吃年夜饭时,她总是笑着的,她笑着地看大家脸上的欢乐,她笑着地听着大家分享这一年的生活,那是幸福的笑。而她的孤独是每次过年后到下次过年间的等候,是每次一个人在家里等我回家看黄昏的消磨,是让我教她如何使用按键手机看是否有家人信息的失望。</p><p> 她很“抠”,她又不“抠”。有时候放学回家不见她的人影,那这时候她一定是在村口看那些人在打麻将,可她却从来没上过场子。我问她为什么不去玩​啊,起初我以为是她对自己技术的不信任,后来才知道她是不舍的输在牌场上那几毛钱,她说她怕输了一元的五个馒头,是所以她能克制住自己,不会去赌博钱财。她又很大方,从不吝啬对我的学习奖励,即使每次奖励都是一元钱,我也会觉得很开心。如果说她能有多大方,那便是让她自豪的是,贴在那一面墙上一张张我的学习奖状。</p><p> 如果说用善良评价一个人,那我便用她来形容善良。有时她看见门口有流浪的人(村里的傻子​)在门口停留,她不会去排挤他们,而是主动给予他们帮助,与他们聊着往事昔日。掉在门口的甜食引来了蚂蚁的光顾,越来越多,邻居让她把蚂蚁堆踩死,而她会拒绝,理由是这些也是生命。她的善良教会了我如何温柔的对待完整或残缺、强大或弱小的生命,可老天的玩笑却让她患有心脏病。她曾多次因病发作住院,在云南生活的大姑说要接她去她那里治病生活,那是我头一次觉得分离的痛苦。家人们劝她离去,可她躺在病床上望着我,是她的眼泪哄着我的泪水,我们间的羁绊守住了这次机会,她没有离开我,而是用她的晚年治愈着我的童年。</p><p> 我觉得我很懂她,知道她喜欢的​面条薄厚,知道她起床的时间,知道她喜欢的戏剧……而我有时候却怎么也不懂她一个人侧身吸烟想着什么,不懂她目送我上学的背影又想起了谁,不懂她为何可以寻找我走上几里的路,却未曾有力气去过爷爷的坟头。</p><p> 她以奶奶的身份,带着爸爸的严厉,给过妈妈的温柔,连同那未曾谋面过爷爷的那份关爱全都给了我。而她走的很突然,并没有刻意留下遗言,似乎她的遗嘱就是对儿女子孙平常的关心,留下的遗产就是这个团结幸福亲亲热热的一家人。</p><p>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悲凉的秋风抚摸着我脸上伤心的泪水,公元2012年十岁的我与她在童年道别,这便是我们的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