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证:广胜寺《唵》字赞

中镇隐士

<p class="ql-block">  广胜寺《梵题书》、《唵字赞》考证广胜寺上寺后大殿前墙壁上镶嵌着碣一方,长方形、高82(厘米)、宽60(厘米)。青石质,书体为楷书,上方为(唵)字,两侧佛教警语;</p><p class="ql-block"> 义净三藏于西天取得梵书唵字所 </p><p class="ql-block"> 在之处 一切鬼神见闻者无不惊怖</p><p class="ql-block"> 下部为太宗皇帝御制赞诗一首;</p><p class="ql-block"> 鹤立蛇形势未休,</p><p class="ql-block"> 五天文字鬼神愁。</p><p class="ql-block"> 龙蟠梵质层峰峭,</p><p class="ql-block"> 凤展翎仪已卷收。</p><p class="ql-block"> 正觉印同真圣道,</p><p class="ql-block"> 邪魔交闭绝踪由。</p><p class="ql-block"> 儒门弟子应难识,</p><p class="ql-block"> 穿耳胡僧笑点头。</p><p class="ql-block"> 我在广胜寺文管所工作近三十年,一直弄不清楚方碣上方的图案是什么,因此请教了多位老师和多位专家,没人能说太清楚。甚至有一位省级的专家给客人介绍《唵》字是(玄武),他的理解是这方(碣)镶嵌在广胜寺最后一座大殿墙体内。所以他说是玄武。那么问题就来了,南(朱雀)、东(青龙)、西(白虎)又在哪里?为了把这个图案弄明白,查找了有关资料。这首诗,是在《梵题书》、《唵字赞》添加两联再创作。明武宗正德十年(1515年)成书的《中牟县志》卷七中,发现一首标题为《题梵菴篆符》的诗,也与上面诗类同,作者为唐太宗。敦煌唐代手抄文书《题梵书》诗的作者是唐玄宗。究竟是谁?唐太宗或者唐玄宗。为了回答这个问题,考据了《唵字赞》诗短序中所述从“西天”引入梵书“唵”字的“义静三藏”其人。唐玄宗天宝十二载(753年),扬州兴云寺有法名为义净的沙门,随同鉴真和尚东渡日本。</p><p class="ql-block"> 义静是鉴真的弟子之一,在日本主持塑造了奈良唐招提寺中的“本尊毗卢舍那佛坐像”、“药师如来立像”、“千手观音菩萨立像”,这些佛像至今还供人参观。但传世文献中,他没有去过“西天”(印度),更不懂的梵文、具有“三藏”尊号的记录。</p><p class="ql-block"> 三藏,原是佛家三大类文献;经、律、论的总称,后来成为精通;经、律、论的学僧的最高荣誉称号,如玄奘三藏,不空三藏等等,有如今天学术界的所谓“宗师”。扬州兴云寺的义净没有达到“三藏”一级的水平,与《唵字赞》中所说的“义静三藏”不象是同一个人。 </p><p class="ql-block"> 《唵 字 赞 》中的“义静”更可能是唐代译 经大家“义净”的误写。</p><p class="ql-block"> 义净(635-713),俗姓张,字文明,幼年出家,三十七岁在广州搭乘波斯商船经苏门答腊等地辗转到达印度。在访问印度三十余国、学法二十五年后,携带四百多卷梵文经典经海道返归东土。武周证圣元年(695年)。义净回到洛阳时,武则天亲自率领百官出城迎接。义净一生共翻译佛经五十六部二百三十卷,在中国佛教译经史上,与鸠罗魔什、真谛、玄奘齐名。他长期留学印度,精熟梵文,学术成就无愧於“三藏”的崇高称号,应该就是《唵字赞》中所说的从西天取得梵书“唵”字的“义净三藏”,只是铭文中把“净”字错刻成了“静”字。如果上述推测正确,(题梵书)诗的原作不是唐太宗。此时义净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沙弥,更没有去过印度,唐太宗生前是不可能看到义净引入的梵书《唵》字赞的。从生卒年代判断,看到义净引入的梵书“唵”字赞的皇帝不是唐太宗,而是唐玄宗(那么广胜寺《梵题书》“唵”字赞诗;太宗皇帝御制赞也就不对了,应是玄宗皇帝御制赞。此碣刊于何年,文中无记。据有关专家称,碣为宋人刊立之物。也可能是刊石时觉的太宗比玄宗更贤明的缘故;所以刊为太宗!殊不知给我们带来了种种谜团。好在我们有年号、事件考察为证。弄清楚年代和义净引入梵书“唵”字,有助於我们近一步理解 《题梵书》诗。义净去西天求经时,印度本土的大乘教已经日见衰微,代之而起的是吸取了大量印度教神秘仪式的密宗金刚乘。密宗修行主张“口、身、意”三到,其中的“口到”,就是口念咒语。在诸多咒语中,“唵”字占据重要的地位。如藏密中最重要的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弥、吽”,就是以“唵”字开头的。义净在印度求法期间,必然受到当时印度佛教主流密宗的影响。而中国本土宗教-道教,早就相信符录咒语具有神秘的力量。</p><p class="ql-block"> 义净回国後,把密宗咒语中最重要的“唵”字依梵文字(母)形状画成符录,如同诗中所述一毫(鹤)立蛇形,也认为它具有神秘的力量,是可以理解的。唐玄宗显然是看到了用五天文字(梵文)书写的“唵”字,注意到周围人的反应,有所感而写下了《题梵书诗》。他看到的是中土僧人(支那弟子)因不懂梵文默默无语,而佩戴耳环的洋和尚(胡僧)则因理解字义点头微笑。这首诗的灵感似乎产生於有印度僧侣的寺院里。当时的长安、洛阳,这样的寺院为数不少。从诗的轻松气氛推测,这首诗应该题於景龙四年(710年)李隆基发动军事政变夺取军政大权之前。从景龙四年到接位成为皇帝之间二年里,他忙於铲除太平公主势力,不会有余暇到寺院去看梵书。李隆基登上皇位以后,如果到寺院题诗,他身边的大臣们,其中不乏诗坛高手,肯定会题诗唱和,但《全唐诗》中找不到其他与此相关的诗。《梵题书》诗中原作为“(支那)弟子应难识”,在这里换成了“儒门弟子应难识”,“儒门”乃天下儒教至高组织。“支那”一词的古籍是北宋初期赞宁的《宋高僧传》(成书於宋太宗端拱元年,988年)。赞宁在所撰唐代外裔僧侣智慧、极量、慧琳的三篇传记中,多次依他们的口气,称呼中国为(支那)。其中智慧、极量是印度裔;慧琳是疏勒(今新疆省喀什地区)人,长期在印度高僧不空手下打杂。追本溯源,(支那)应当是唐代印度人对中国的称呼。这个称呼是否是印度人的原创?后来是否传到其他地区去,手头没有可供进一步分析的资料。李隆基是知道这个称呼的,所以写入诗中。安史之乱以前的大唐帝国,是中国历史上最强盛的时期。作为当时世界级超级强权的皇族主要成员,李隆基用支那一词称呼中国,毫无自贬的意思。当时的印度,分裂成数十个小国。唐帝国的远征军,还有干涉人家内政,参於印度国君废立的记录?古代印度人称大唐帝国这样的庞然大物为(支那),也不可能带有贬意,但时过境迁,今天一部分同胞对日本人称呼中国为(支那)非常反感,认为是耻辱。日本人口中的(支那)有没有贬意?只要查一查历史上日本人如何称呼中国就可以弄明白,但这已超出了本文和我的能力范围。以上;是我对广胜寺《题梵书》、“唵”字赞的考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