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

化蝶

文字：化蝶

出镜：化蝶

自美篇近日改编以来，忽然觉得，那几个曾经能进入圈子，轻车熟路，一下子秒到，就可以看得见的美友，忽然觉得，他们一下子仿佛从美篇里消失了，从视线中不见了……笨拙而不习惯的在美篇的人海里，搜索，寻找，终于把他们都打捞出来，心满意足的看了一下他们的近文……

而这个愉悦的晚上，折腾来折腾去，时间飞快的就过了午夜……兴奋的神经，再也不听话，再也不听使唤，无论如何也进入不了梦乡。我只好索性的拉开窗帘，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窗外，借着窗外的微光，浮想联翩地胡思乱想……忽然，“习惯”这个词，从联想中跳了出来。哦！习惯：这本是生命一直存在的患得患失，安排的前前后后，真让人觉得，人的一生，所有的习惯都会伴着不舍而去，所有的习惯都会因为不屈而生。

人的一生，终究是从一个习惯跳到另一个习惯，而最终让所有过程，都会打磨出一个个你不愿改变的习惯，又习惯中涅槃重生。

八岁的时候，我从长春转到山西夏县郭道村去上小学。那是一个需要靠人体的热量，与自然的寒冷对抗的冬天。我不习惯这种靠身体能量挣扎的冬天，这样的寒冷，这样的活法，那是一个冬天里的颤栗不止……

这里的孩子，祖上留下的起居饮食流程，就是让他们早已习惯每天踏着月光，七点之前到学校上早自习，日头三丈高才回家吃早饭，一日两餐。这些对他们，早已乐此不疲地周而复始。

而我，对于这一切，定是从头再来。

每天，天刚蒙蒙亮，是我新的一天在寒冷中最痛苦的挣扎。次次都是在父母左一遍右一遍的大呼小叫中，在忍无可忍动手掀开被子那一瞬，才能把我从热被窝里拽出来。然后，昏暗的灯下，我闭着眼睛，摸着衣服，哆哆嗦嗦，蜷缩着身子，不情愿的边揉着眼，边慢腾腾的穿着衣服，希望被窝的余热，还能保卫着我，围护着我。然后，不情愿的哈着气，月光下，牢骚满腹，深一脚浅一脚，抱怨的向学校走去。

早起习惯的改变，已经让我叫苦连天，但学校那个似乎永远也燃不着的蜂窝煤，冒着黑烟的熏呛，更让我感觉从没有过的云里雾里。

每天坐在冰冷的教室里，手脚冻得发麻，只有鼻孔散发的那一股弱气，瞬间秒为白雾，在我的眼前漂浮，证明我还残存着温度，我还在僵硬而滥竽充数地在教室听课。

而那没有燃烧的蜂窝煤，时不时散发出的一氧化碳，总是让人的脑子胀得大大的，迷迷糊糊不知是天上还是地上。

那个时候，郭道村的老师们，都是一口浓浓的山西话，我每天都如听天书，加重我的神思不知所以然。

我们的数学老师，是一个留着八字小胡子的青年人，每次听他的课，透过黑黑的浓烟，只见他的小胡子随着张口闭口，一颤一颤的上下跳动，总盯着盯着，我就跑神的联系到电影里日本鬼子的小胡子，我甚至能远隔十万八千里地想他是不是日本人？或者是有着日本血缘关系？反正我听不懂他说什么，我的脑子只能有点事干的在那里天南海北的胡想乱想。

当然，必然，不用细说，整个四年级，我的学习成绩一塌糊涂。但时间孵出习惯，习惯改变一切，必须要说，五年级后，我脱胎换骨，尽管数学老师的小胡子还是在课堂上夸张的上飞下舞，但我能划过他的脸，视而不见，我能浸入他的声音，响入我的大脑思维，搞定我的学习，我的成绩最终喜洋洋。

爱情七年之痒之后，我终于盼来一个小猴女的降临。在皆大欢喜之后，我根深蒂固的生活习惯，被始料不及的改变，一下子全乱了套。

最让我无法适应的就是作息时间。过往，我习惯于中午睡个小懒觉，晚上熬个小半夜，早起顶着时间不起，想睡几点睡几点。可有了孩子以后，这一切全部乱了阵脚，一切身不由己。

一到中午吃完午饭，女儿由于每天上午呼呼大睡，到了中午，就清醒的特别兴奋，总是躺在床上，手脚朝天地在那里不停舞动，嘴里还咿呀咿呀的对你笑着发声。

粉嘟嘟的小脸，胖乎乎的小手握着拳头，在那里拳打脚踢，样子真是十分可爱。我不明白小孩子为什么都是以这样的方式舞动，而人变大以后，无论怎么躺在床上，都不会这样的挥动，假如大人要是这样的四肢舞动，那也真是不堪入目。

起初的看，那是新鲜感十足的享受，总是快乐的陪她乐，陪她疯，可一天两天笑着看着，渐渐就双眼睁不开，让大脑就陷入了混沌状态，身子就一歪一歪的不听使唤的栽到床上。可每次我的头还没落枕，女儿就不依不饶地哭喊，见不到大人，她没有安全感，她必须让你牢牢地陪着她。

而每每此时，我已困得仿佛世界不存在，但是又不能如心所愿的睡一觉。我就用冷水洗脸，我就用手指掐手心，驱赶睡意。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直到她安详的睡去，而我的困意却无影无踪。

白天不睡，晚上更困，但是每个婴儿，总会在深夜折腾几次，那种沉睡中的惊醒，那种午夜的起身，搞得我精疲力尽，叫苦连天，体会到当母亲的不易。

有一次，女儿生病，一惊一乍半夜的啼哭，折腾的几乎一夜未眠。而我困到了极点，也还得抱着她在地下渡步。困意让我飘在地上，眼前是什么都模糊不清，感觉黑夜是那样的漫长，时间过得是那样的慢，我真想一下子倒头睡个一天一夜。

在那些个黑白颠倒，那些个不能按正常时间休息的日日夜夜，让我体会不到有了孩子的快乐，我每天都在数着日子苦盼孩子快快长大。

半年以后，我习惯了和孩子日日相处，我能从时间的缝隙中，最大化的找到自我的一切安排，孩儿那无邪的绽放，那简单快乐的光阴让我简单而充实……上班的时候，我已不习惯职场中那种有笑没笑都得欢着，有苦没苦都得乐着，挤在人生的大舞台，演戏似的扮着自己的一个又一个的角色。

结婚30多年以后，我早已习惯了俩个人的日子，你在我在，我好你好，都是无法分开的每一天。可终于有一天，上天让我和丈夫天各一方，那时，永远的我们，中间分隔着一层永远看不见的帷幕，我说的话，他无法听见；他在干什么，我也不知道！真得是好伤！好痛！不想活……

我无法释怀，这个与我共同生活了30年，带给我那么多快乐，儒雅帅气不变老的大男孩儿，说走就走了。我无法习惯，这个被我视为上帝赐给我的快乐礼物，握在手中，说没就没了。在这并不漫长的30年的时光中，他始终是我最好的伙伴，陪我经历那些挫败或荣耀的时刻，见证我年龄与心智的成长。每当我不快的时候，总能听见他幽默的话语开导，那一刻，心便会化开，水一般柔软；那一刻，所有的伤都可以被忽略。这个温暖安全的家，就是我的一个大大的童话王国，准我们王子公主般的尽情欢乐。而这些，刻在骨子里的痕迹，这些日积月累的习惯，终于在一个撕心裂肺的早上，他的一转身，让我的心被彻底掏空，至此，那痛苦的空洞之后，就开始重复着脆裂的回响，随之而来的茕茕孑立，形影相随的孤独更让我张狂，让我迷失生活的方向……

曾经的过去，有事可以两个人商量，有苦可以两个人面对，有泪可以有人为你擦拭，有笑可以两个人共同分享。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要自己亲力亲为，什么都要独自承担。好累，好思念，真得绝望！

渐行渐变的时空中，我早已不习惯，出门进门就是一个人的生活；节日里，我不习惯，一个人坐在餐厅里，看着别人合家欢乐在一起的情形；我不习惯自己一人背着行囊，周游大自然的孤独；我更不习惯，睡到半夜起来，突然摸不到那只手的感觉……我会在那一刻，痛心的蜷缩在床上，让泪水流成河，让呼吸没了节奏，眼睁睁的让痛苦击穿每一根神经……多少个夜晚，夜很深很长，万籁俱寂中，宇宙中我这个孤独的小床，漂浮着我孤寂的灵魂，一点点吞噬我的灵与肉，我在生与死之间挣扎，我的生命似乎到了尽头……

那一年的圣诞节，我孤独地坐在一个西餐厅，虽然点了我爱吃的牛排，但却如同嚼蜡。我从他人目光斜视中，品出怜悯的疑惑，我从圣诞欢快的音乐中，谱出自己最悲的曲调。我在流泪，我在耗着自己最后的一滴血，行尸走肉般独享这个普天下同庆的节日。

走远的，好像是时代，是记忆。走近的都是自己，是明天。时光终究会打赏你该有的新习惯。一个人的日子，终究让习惯渐渐将往事留在日记，一笔一划让温暖反复练习，反复升温……然后，所有的思念都会密封在湖底，让希望与自己开出相濡以沫的生命之花。

哲学家帕斯卡尔说：几乎我们所有的痛苦，都是来自我们不善于在房间里独处。

其实，生命的密码早已被上天排列好，现在，我已习惯了一次又一次的这样的编排。我知道，命运，该来的时候，就一定会来。该走的时候，也留不住。所以，现在的我，眼里长着太阳，笑里全是坦荡，我会在一清晨，独自一人陶醉在一个日出的早上，我会在一个落日余晖中，对自己道一声：“晚安”！我会在一个平常的夜晚，让睡梦在宇宙中遨游；我会在一个自己喜欢的西餐厅，看着情侣们的缠绵，想着自己的充分自由；从一对牵手的背影，区别出他们时间的拥挤，而我的时间很阔绰，我会在一个人的房间，想着他人的吵闹，而我的清静。我会一个人坐在山上，让思绪在天地开花……这种清静，这种缱绻，这种独享，这种自我，真也是别一样的美，创造了我的一切我做主。

生命太短，习惯总在盛世繁殖，现在的我，好像没时间把一切留给遗憾！习惯了一切，一切都会成为美好。我想：生活从来就不简单，活着就要拼尽全力，若不是终点，我要微笑一直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