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们1969年2月9日乘坐带兜的大货车从昆明出发,一路颠簸走了6天,14号傍晚到达陇川县章凤镇,住在章凤小学的教室里,休息了一天,第三天(16号)是除夕,昆三中663班的我和陆桂仙、陈凤英、661班的2个男生张世营、李云生,还有昆25中的陈凤仙共6个人,被分配到高寒山区拱瓦区曼面乡的一个汉族寨子-朝阳社插队。那时候,陇川县还处于农业合作社初级阶段,一个寨子为一个合作社。曼面山山高林密,时常有野兽出没。那时候,寨子里的成年男士出门都背着一杆铜炮枪。</p><p class="ql-block"> 过完年,社里开始安排出工了。政治社长杨咪秋说,寨子里新添了几张嘴,不多种点庄稼,粮食不够吃。(当时听到这句话,心中咯噔一下,我们接受再教育,是从人家碗里去扒饭!?)你们这些“大学生”先跟着做点轻的活计。于是,我们女生就与几个12、3岁的孩子分到一块干活。</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天上午,一个大概14岁的男孩子,来叫我们出工了。他叫刘咪能,细高个,眉清目秀,聪明能干,嘴很甜,开口就叫秦姐。我问,到哪里?答,去弄怀地!弄怀地离寨子不远,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他们背着长刀,扛着锄头,我们就跟在他们后面出寨子了。他们走得很快,转眼就看不见了。我们紧走慢赶,爬坡上坎的顺着小路追着。刚拐过弯,突然从树林里窜出一只有狗高,皮毛呈褐色的动物。走在前面的陆桂仙转身就紧紧地抱住我,声音颤抖的喊着:“狼来了!狼来了!”我也吓坏了,两人抱在一起不敢动,后面跟着又走出来几头大黄牛,先前的那个小动物钻到母牛的肚子下吃起奶来了,原来是小牛犊!大家虚惊一场,才回过神来,急忙追上走在前面的那些孩子,警告他们,要走在一起,不许再拉下我们。</p><p class="ql-block"> 到了弄怀地,有一面向阳的坡地,长满荒草和一些矮树丛。去干活的人有6个,刘咪能抡起砍刀,在前面先砍出一条路,大家在坡地的四周砍的砍,铲的铲,把灌木和荒草铲除出一条隔离带,我们则负责把砍倒的枝丫抱出隔离带外。树枝上的刺划破了手脸,汗水浸润着伤口,火辣辣的疼。清理完毕,刘咪能就从坡脚点火了,瞬间,大火向坡上熊熊燃烧,火苗呼啸着把那面坡上的植物都点燃了。看着大火肆虐的烧着,心里是又紧张又害怕,生怕把整座山点燃!这边火烧着,那边刘咪能已经从山脚扛了一竹筒水上来,在一棵树下铺开芭蕉叶,放上沟边摘来洗净的水香菜和水芹菜,砍了几根蒿枝,刮去外皮做成筷子,拌上他们用小竹筒装着的水豆豉,打开用芭蕉叶包着的米饭,连声的吆喝着,吃饭了!吃饭了!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我们坐在另一边,拿出用铝饭盒装着的米饭和昆明带去的玫瑰大头菜。刘咪能探头一看,叫了起来:“啊嘎!你们吃马干巴呀?!(当地人是不吃马肉的)坐过来吃我们的。”于是我们坐到了一块,我夹了一筷子水香菜放进嘴里,哇,味道真不错!拿过那个有盖的小竹筒,细看里面装着的水豆豉,颗粒细长,比绿豆稍大,豆豉的汁水又辣又麻还有点回甜,拌凉菜真的好吃。问了刘咪能,他说豆豉是用缅甸人过来卖的小黄豆做的,里面的汁水是自酿的米酒。难怪这么好吃!</p><p class="ql-block"> 过了二天,一大早,刘咪能就来了,叫我们背上豌豆,到前天烧火的地方去种豌豆。我问,带锄头吗?答,不用。到了弄怀地,黑乎乎的一面坡地,火早已经熄灭了。我们每人腰间挎着一个装豌豆的蔑箩,从坡顶往下撒豆,每走一步,身后就腾起一条灰龙。左边一扬,豆子在空中翻滚着落在泥土地里。右边一甩,豆子旋转着稳稳的钻进土里。天上骄阳似火,脚下黑尘滚滚,漫天飞舞的灰,裹着我们的汗水和豌豆一起种进了地里。</p><p class="ql-block"> 评工分时,我们得了5分/天,大约5角钱。</p><p class="ql-block"> 边疆那个时候地广人稀,刀耕火种这种原始粗放的耕作方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p><p class="ql-block"> 这次刀耕火种的经历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里!多年后,寨子里有人来昆明,电话询问要带点什么?我只要一瓶水豆豉!</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