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寻根之旅——跟父亲隔空对话<br><br> 2020年12月10日,我跟随《北京青年报》的记者梁天伊和摄影师刘畅来到了威海,拍摄威海市在九龙湾公园里为父亲王海和王海大队立的雕塑。<br> 父亲王海,原名王永昌,1926年1月19日(农历乙丑 年12月初6)出生于山东省烟台市福音村,祖籍在平度县第七区坡子村(后来的白埠镇王家坡子村,现在的同和街道坡子村)。据威海的一位研究威海历史的孙建军老师和侯建民记者说,他们调查过,父亲的祖父叫王天凤,靠制作鞭炮为生,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王兰芝,就是我的爷爷,还有一个儿子叫王兰桂,也就是父亲的叔叔。后来王天凤的作坊爆炸,其本人被炸伤,一个徒弟被炸死,生活无以为继,只能搬到烟台谋生。父亲排行最小,上有一个姐姐,四个哥哥。大哥王永春,小名叫门框,二哥王永福,三哥王永生,四哥王永乐,父亲王永昌。因为我的奶奶家姓门,是门框村人,估计大伯的小名也是由此而来。按老一辈的说法,奶奶应该叫王门氏,时至今日,我才搞清楚奶奶的姓氏(我多次问过父亲,他的妈妈姓氏和名字,但父亲已经不记得了,真是遗憾)。父亲一家人搬到烟台后,爷爷还当过警察,1912年,孙中山先生到威海,爷爷还担任过警卫,目睹过先生的风采,可惜没有留下照片。<br> 父亲出生后,在烟台生活了6年,一家人仍旧是朝不保夕,爷爷便带着一家搬到威海(我分析那时候就跟父亲的叔叔一家分开过了)。这次到威海期间,我还走访了父亲读过的小学——鲸园小学【其前身为海星学校,是法国人创办的一所教会学校,就是父亲在他的回忆录《我的战斗生涯》里提到的那所小学,山东省级文物】,该小学创建于1902年,至今已有118年了。校园里有两栋一百多年的建筑,保存完好,仍在使用,现在为办公楼。1945年威海光复后,海星小学与明星女子小学合并,此后又几经分合,校名也几度更迭,于1962年8月正式定名为威海市鲸园小学。由于家里穷,父亲八岁时才得以进入小学读书,后来的长春电影制片厂导演王枫【导演过电影《长空雄鹰》】,还有后来跟父亲一起去东北老航校的戚洁都是父亲的小学同学。来之不易的机会,让父亲懂得努力,由于学习成绩优异,父亲两次跳级。父亲在小学的许多详细情况,由于年代久远,无从考证,不能不说是巨大的遗憾。当我站在干净整洁的,已经有118岁的楼道里,仿佛父亲就在我的身旁,在跟他的老师交谈,又好像在跟我隔空对话。他的老师会跟他说些什么呢?我觉得一定是在表扬他学习好,不然怎么会跳了两级。那时候,照相机和胶卷是极其昂贵的奢侈品,没有留下任何父亲童年时的影像,从父亲中学时的照片看,儿时的父亲应该是比较瘦小的,但很健康,不然也不会在三年级的时候不慎落入海里,还能自己扒拉着游到岸边,从此学会了游泳。看来父亲真的是一个智勇双全的人,在后来的学习飞行和打仗当英雄得到印证。<br> 父亲小学还没毕业,就去参加抗日游击队,在游击队里呆了一年多,当勤务兵,后来觉得这个所谓的抗日游击队并不是真正抗日,就跟他四哥一起回到家里继续上学。<br> 小学毕业后,父亲考入威海二中(从民国33年的毕业证书推算,父亲应该是1941年入校的)。该校位于威海市东南,因校园西侧有黄色石线横贯全岭被称作金线顶,故学校被民间称作金线顶中学。1891年清政府驻威绥军在此建立了枪炮学堂,甲午战争后学堂和驻军被日军炸毁。1926年初(学校与父亲同岁),在孙启昌等人的倡导下,组成办学董事会,办起了齐东中学,在后营借用英国海军(当时威海是英租界地)的临时营房十余间用作教室和办公室。是年2月,招收学生40余人,编成了两个班,课程包括:英文,数学,国文,物理,生物,体育等(可谓门类齐全),办学董事会共同推举孙启昌为校董事会董事长兼校长。不久,英国人要修缮营房,学校又改借坞口和北仓一带的民房十余间,因陋就简继续开课。从1926年开始办学到1931年1月,威海中学都是私立学校。1930年10月1日中国政府收回威海卫后,设威海管理公署,直隶南京国民政府行政院。威海卫管理公署接受私立威海中学董事会的请求,于1931年1月接收了私立威海中学,改为公办,定名为威海卫第一公立中学(简称威中)。1936年,威海女子中学撤销,并入威中。【威中详情见威海二中校史编委会撰写的《金线顶校园春秋1891-1999》一书】。该书里记载父亲是1944年5月,父亲在高中期间由中共地下党支部书记李新民介绍加入胶东抗日青年中队。<br> 1932年4月威海卫第一个中国共产党党小组在威中诞生,父亲也是在这里走上了革命道路的。1945年,当时还在威中上高中的父亲被国民党特务谷振茂,王树模等三人(父亲的回忆录里记载的是许流子,又称许瘤子,小庆子)带走,开始父亲以为特务只是把他带到派出所问话,当走到城南野外无人处时,特务跟父亲说,你往前走,父亲就往前走去,这时他听到后面有拉枪栓的声音,(父亲说他十三岁在游击队就知道拉枪栓的声音是怎样的)知道不好,抬腿就跑,特务朝他开了一枪,没有打中,高喊让他站住,父亲哪能站住,继续加速快跑,特务又开了两枪,还是没有打中,父亲得以逃生。父亲跑步快是天生,一生都爱看足球,我的那点儿足球知识都是父亲教的。他说他擅长跑步,在学校里经常拿冠军,还是学校的足球队队长,踢左前锋。<br> 父亲于1945年底带领学校的10同学,共11人,徒步走到500公里外的临沂革命大学学习,他们是王海、董克娜、吕禄生、戚洁(戚志浩)、吕庭豪、李人周、黄坚(黄淑兰)、夏元岱、姜培林、谷鹏(谷川明),戚其清,因为父亲是唯一一名党员,所以由他带队,组织上知道他们从未出过远门,还派了一名八路军干部一路护送他们,遗憾的是不知道这名八路军干部的姓名。父亲虽然在他的回忆录里讲到一路上的艰辛,但实际的困难肯定比他书中描述的更多。上世纪70年代,董克娜导演带着北京电影制片厂的人在广州拍电影(片名已经不记得了),住在广空一所,记得有石小满,还有谁也不记得了。期间,父亲还请董克娜导演来家里吃饭,她跟我说,在去临沂的路上,还有后来去东北的路上,父亲很知道照顾大家,女同志脚上打了水泡,父亲还拿头发丝帮她们穿破水泡,以免第二天行军时脚疼。事后母亲对我说,以为父亲从来不知道心疼人呢,她一辈子都没有被父亲如此呵护过。真的是没有见过父亲呵护过母亲,父亲母亲那个年代,飞行员家属,尤其是飞行部队领导的家属都没有被如此呵护过吧?父亲29岁就担任歼击机师的师长,估计满脑子想的都是飞行训练,准备打仗,即便是谈恋爱也不像后来的年轻人那样儿女情长的。离开威海之前,领导已经给他们打过“预防针”,临沂革命大学条件很艰苦。到了临沂,大家看到所谓的大学,只不过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大失所望,以为上当受骗了,校领导又给大家做工作(政治思想工作是非常必要,也是非常重要的),条件艰苦,好的环境要靠大家自己创造,于是大家自己动手盖房子,修操场,建好了宿舍和教室,很快就具备了上课的条件。<br> 在临沂山东革命大学(山东大学前身)时,同学除了威中的同学,还有后来的上海市委书记芮杏文,上海电影制片厂演员仲星火。学习了半年,上级又传达指示,因为东北已解放,根据地需要大批干部,父亲他们又一路奔赴东北。<br> 从父亲的一生,我领悟到人生的选择很重要。那个年代,国民党是执政党,为什么年轻人敢于选择与国民党对抗的共产党,而且有信心坚信共产党一定能夺取政权。到了东北,进入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后,机械班一期毕业,又选择了飞行,才会有后来的人民空军第五任司令员。再就是坚持很重要,父亲一生遇到那么多艰难困苦,但他始终没有放弃、从不畏惧,朝着党指引的方向,坚韧不拔地下去!<br> 我们从小填写籍贯的时候都是写"山东威海",但那时的威海只是一个名称,一个旅游圣地,一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但现在的威海在我的心目中变得越来越亲,越来越近,威海是父亲的家乡,我们的根!<br><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