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洒满的童年

毛世佳

星光洒满的童年 童年之美在于什么？在于无忧无虑，在于天真而好奇，在于童言和行都无忌。不同年代有不同的表现方式而已。我们的童年虽物质匮乏，可生活一样丰富多彩，有滋有味儿。没有玩具，我们可以自己创造，我们拿细细的高粱杆儿扎成眼镜、灯笼、小船，用硬纸板做钟表，在手腕上画手表。爸爸给我们做了风筝，而且带我们一起出去放风筝，我们爷几个在田野里跟着风筝奔跑，何等自由，何等快乐，何等温馨！爸爸真的手巧，过年了，他利用下班时间，给我们四个一人扎了一个大灯笼。先用细长的高粱杆做成长方体的灯笼骨架，再把透明的塑料布夹在高粱杆中间，底下在交叉的高粱杆儿上尖儿朝上钉一个钉子，好放蜡烛，一个大灯笼就做好了。比起那些孩子们自己用罐头瓶做的灯笼，它又漂亮，又防风，又结实，更主要的是，这是爸爸给我们做的灯笼，自豪极了。别人的爸爸们是绝对不会有闲心给孩子们做这些的，很多人的爸爸不是凶巴巴的，就是冷冰冰的，跟我们和蔼亲切的爸爸没法比。 我们还拿蜡烛滴小蜡馒头，一滴蜡油一个，很快，很好玩，可很快就被妈妈呵止了。一根蜡烛五分钱，滴十几个小蜡馒头就烧掉一截蜡，简直败家到了极点！于是我们又发明了烧制泥馒头，用含沙土的泥土团成小馒头的形状，掌心大小，晒干后再放灶堂里烧，烧得发红了。再用钩子勾出来，晾凉了之后就大功告成了。烧的过程也是很隐秘的，我利用做饭烧火的机会，趁灶膛里的炭火正旺时，把小馒头放到最红的炭火中间，怕把火压的不旺了，一次只能放一个，虽然慢，但积累起来也烧制了不少。 我们小时候托父母的福，能吃到大鱼，吃完把光溜溜的鱼脊骨掰开，便形成了一个小酒盅似的骨窝，我们把两边的长刺掰掉，磨平，一个个的小酒盅就成形了。我们还用小锯条把桃核锯成小筐，抠出果仁，再穿上红线绳，戴在手腕上，算是有了一种装饰。 爸爸妈妈有时间也很高兴参与我们的游戏，还经常给我们讲故事，讲名著，带领我们一起打扑克，作趣味数学，猜谜语。清楚地记得，爸爸给我们讲过“萧何月下追韩信”，妈给讲过《青春之歌》、《红岩》、《红旗谱》。爸给我们出了一个数学题——韩信分油：一个盛满十斤油的桶，还有一个七斤的葫芦，一个三斤的瓢，怎样快速地分出五斤油？我问：“两个老头当初没分开拿吗？”爸说：“两个老头就因为分不开油，都要打起来了，是韩信帮他们分开的嘛！”我们想啊想，绞尽脑汁终于分出来了。各自写了个小纸条，交上自己的答案，然后妈妈按照做出答案的先后，分等给发了奖金。听完评书《说岳全传》，妈让我们把里面的人名都写出来，我年龄大，女孩子嘛，又比较细心，所以我写出了103个，二妹写出来90多，弟弟才写出70多个，妈生气了：“你天天放学不吃饭就去听评书，你姐和你妹妹都没有听那么全，你还没有他们记得多！” 妈很严厉，但她其实很单纯直率，有时又有些童心未泯。有一次我和弟弟妹妹藏猫猫，我眼看院子里一个废弃的大木箱动了一下，似乎弟弟钻进去了，但那么大的箱子，弟弟很难快速掀起来，妈妈正好在旁边晾被子，我便问她：“你帮着搬木箱子了？”她若无其事地说：“没有啊。”我将信将疑地看了妈一会儿，她一直很平静地干活，我相信她了，刚转身跑向屋门，弟弟钻出箱子，投城了，我被妈给骗了！ 小时候最高雅的娱乐便是看电影，看电影是我们盼望的快乐节日，电影里的人物情节，也是我们模仿的对象。看革命题材的电影，那里的地下交通员太机智勇敢了！于是我们也玩儿送情报的游戏，其实主要是藏情报。有规则：情报藏哪里都行，但一定不可以离开交通员的身体。这就考验人的细心和机智了，情报肯定不能藏在衣兜儿里，那不成了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嘛！我们藏在衣服的褶皱里；卷成小卷儿，一点点续进衣服的底边儿里；叠成小小方块儿，塞进辫子里……二妹小时候梳短发，头发浓密，发丝还硬，她把情报叠成小方片，塞进了密密的头发里。我在她身上搜遍了，也没有找到情报的踪影。她有些得意了，挺直了身子，一晃头说：“看，没有吧！”果然没有，她又晃了一下身子：“看，没有吧！”这一晃不要紧，一个纸片赫然挂在她的头发丝上了，情报自己跑出来了，她还全然不知呢！ 看完《智取威虎山》，觉得剿匪小分队披着白斗篷滑雪前进，太帅了，我们也要学。第一步，去哪里弄那么大块的白布呢？有了，那几天正好拆洗被子，大白被里两头往脖子上一系，是个绝好的大斗篷，但怎么能滑起来呢？我们发现了，弟弟棉鞋里的毡袜是绝好的滑雪鞋，大小肥瘦正合适，而且毛毡遇到油漆漆过的纤维板的炕席，简直是绝配，滑得又远，炕上又热乎。那时每人就一床被，要轮番拆洗；毡袜也只有一双，我们就轮流披上白被单，穿上毡袜向前冲锋，从炕头儿滑到炕梢儿，走过来，再滑回去，循环往复，疯得不亦乐乎。可是很快被妈妈发现了，坚决阻止了我们的行动，因为这样玩儿，几天就会把毡袜磨出窟窿的。但我们也不死心，就采取了敌退我进的游击战术，当时正好放寒假，就趁妈妈上班时间玩儿，等她快下班了，我就把饭菜做好，焐在锅里了。她回来看到的是几个乖得不能再乖的好孩子。 夏天来了，我们要学解放军的骑兵骑马，可是没处弄马去；弄来，也不敢骑，马太高大了，我们根本上不去；再说它还尥蹶子，万一被踢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于是选择了与我们身高体重相配的大狗当我们的坐骑。大人们告诉过我们：骑狗烂裤裆！开始还有些心理障碍，但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也就将就了。可是狗真是完蛋货，一骑上去它就塌腰，要是实诚地坐上去，它非趴地下不可。于是我们改骑猪了，我家养的大猪，胖胖的，白白的，骑上去又稳当又舒服；猪脾气还好，你骑着它，它慢慢悠悠地走，真是难得的惬意。家里每年都要养两头猪，这猪可是家里的摇钱树，两头大猪卖肉就可以收入200多元，家里每年添一个大件，没几年，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全置办齐了。除了卖肉赚钱，头蹄五脏还可以用来给全家人改善伙食。一年秋天，我大约八九岁，家里来了几个人，正和妈妈聊天，我家的大猪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它又到厨房去偷吃储存的大白菜。妈马上喊我：“快去把猪打出去！”我赶忙把它赶出屋，到了门口，没好气的我抄起一根粗粗的木棍，狠狠地在猪背上打了两下。坏了，猪拖着两条后腿走不了路了！妈隔着窗户看见了，高喊起来：“你把猪打掉腰子了！”气汹汹地站起来，奔着我来了，这时比我大九岁的四舅一个箭步窜出去，照着猪屁股狠狠踢了一脚，这一脚是从下往上踢的。嘿嘿，好了！大猪以它能有的最快速度一溜烟儿地跑了。四舅这一脚救了猪，也救了我。猪犯了错误都不能打，何况是骑它寻欢作乐了，所以我们模仿骑兵的壮举被扼杀了。 不要以为童年只是无知无畏，也不要以为童年一定单纯而懵懂，其实孩子与大人，孩子与孩子也是斗智斗勇的，在这些玩耍中，有好奇与好胜，也有智慧与技巧，还有纯真与复杂，但无论怎样，多样与多彩，温情与滑稽，是它的一个主题。每一个有趣的故事背后都有一段温情的话语，每个故事像一朵小花，无数的小花组成了等闲识得东风面的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