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根,时常让我想起父亲葛根古

火苇儿

<h5>  为什么我对葛根粉情有独钟?</h5><h5> 因为我姓葛嘛,这分明就是咱家的粉嘛!</h5><h5> 用姓氏而冠名的植物好象也没几个,而且我敢打赌,这个植物绝对和葛洪有关,是因葛洪用它救了很多人的命而命名的。</h5><h5> 而我父亲的名字偏偏就叫葛根古!</h5> <h5>  上高中的时候,班主任彭老师曾问我:你父亲一定是个学识渊博的人吧?</h5><h5> 我说:嗯?何以见得?</h5><h5> 彭老师:看你父亲的名字就很不一般,一般人怎么能想到起这个名字呢?怎么把古字放在后面呢?</h5><h5> 我大笑:嘘!天机不可泄露……。</h5><h5> ——葛氏一脉,亘古有之,源远流长,可以追溯到上古葛天氏,出自嬴姓,是黄帝后裔,以册封地名为氏。</h5><p class="ql-block"><br></p> <h5>  我只是记住了父亲告诉我的上下五代的派系:“举德千古秀”。</h5><h5> ——父亲是“古”字辈的,我是“秀”字辈的。男人名字叫什么什么“古”,就已经够怪的了,而老家葛家湾的姑姑们,名字的后一个字,也全是“古”,比如葛华古、葛清古、葛云古……,感觉象是一群古墓派的道姑似的,施展肃穆大法,缓缓地从我眼前一一飘过。</h5><p class="ql-block"><br></p> <h5>  而父亲葛根古,皮肤黝黑,五官和身材长的就象那葛根一样粗壮、质朴、土气,尤其是两个小腿肚子和两个宽厚的脚片子,完全是用圆的和扁的葛根拼凑在一起的。长在他身上也就罢了,最最糟糕的是,他他他遗传给了我!!!</h5><h5> 今生今世,因为得了父亲的真传,我是彻底和“漂亮”、“气质”、“温柔”、“白皮肤”、“苗条”、“秀气”等等这一切描写美女的词语无缘了。矮、黑、扁、粗,青面獠牙,不苟言笑,老土,成了我的主要形容词儿,浑身上下,除了牙齿是白的外,没有一处长的白了。更糟心的是,我这五短身材和粗壮的腿肚子硬是穿不成裙子啊!!!</h5><h5> 唉唉!我这一辈子啊,好想抱着葛根哭它个天浑地暗,哭它个山崩地裂,哭它个盘古重新再来一次开天辟地!!!</h5><p class="ql-block"><br></p> <h5>  父亲葛根古木讷的很,一天到晚难说几句话,一看就象是南方蛮夷之地迁移过来的山民。爷爷在父亲九岁时就被土匪砍死了,奶奶在父亲十三岁时也撒手人寰。父亲这个葛家的“根”,就成了孤儿,靠给本家的地主老爷放牛得以生存下来,一直住在牛棚里与水牛相伴。</h5><h5><br></h5><h5> 呵呵,1926年出生的父亲是不识字的,他只认得箩筐!</h5><h5> 父亲不识字又有什么要紧,老天保佑他有一个健康地身体直至八十多岁,他光荣地完成了他作为孤儿的伟大使命,延续了葛姓的血脉,繁衍生息六个子女,不管里孙外孙,我们这一大家子,也算得上人丁兴旺;而加持在他身上的“举德千古秀”才是真正的学问,“德”才是人类立世长久的“根”:根深叶茂,德泽万世;千古秀色,欣欣向荣!</h5><p class="ql-block"><br></p> <h5>  父亲没有学问,但却算得上是个有“德”的人。</h5><h5> 我们农村通常有一个说法:后代兴旺发达,有享不尽的福,是因为祖上行善积德的结果。我们这一代和下一代一个个走出小山村,跳出了农门,走向全国各地,实现了阶层的跨越,大概也是拜父亲这个“德根”所赐吧!</h5><h5><br></h5><h5> 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四十六岁了,因为他的相貌老成持重,所以自我有记忆开始,父亲就是一个老头子了。在我出生的那个年代,还是很流行重男轻女思想的,别人家生了女娃还不停地生,是为了要个儿子,而我们家不存在这个问题,父亲有了儿子之后也还是全盘接受后来的两个女儿,而没有把我们闷死(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里生了多余的姑娘养不活,是要用水给溺死的);别人家的女儿上个小学就行了,而我们的父亲却闷声闷气地说:“只要你们考得上,老子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们上学!”</h5><h5><br></h5><h5> 父亲木讷口拙,性格内向,不大会笑,脸上的肌肉好象总也拉不开似的。但长相刻板的父亲对人却很厚道,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里,经常有找我们家借粮食的、借农具的、请父亲帮忙犁田耙地的,父亲对乡里乡亲、左邻右舍总是有求必应,从不拒绝,给村里人打油总是满满的要溢出来,让人感激不尽。外公外婆家的农活儿和日常做饭的柴禾,也都是父亲包了,几十年如一日,从无怨言。</h5> <h5><span style="font-size: 15px;">  父亲一生最大的成就大概就是把我们姊妹六个健康地养活大了吧?!</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5px;"> 靠着一身蛮力气和熟练的榨油技术,父亲后来成为大队油坊的一个出色的油匠,天天抡大锤砸油饼。也因为他的这身力气,保障了我们有一个不算饥饿的童年,不象别人家里每个月只有二两油吃。父亲工作的油坊就在我家的背后,每天早晨四五点钟,父亲就会按时起床开动柞油机,手脚不停地忙碌一天,一直要忙到晚上十点多。加工量很大,一车车的花生、芝麻、油桐子、油茶子、棉籽从别的地方运来,榨好的油装在大油筒里又被大卡车拉走,上交给了国家,一年到头都有机器的响声,父亲也可以算得上是农产品加工链条上的一员吧? 从五十年代初20多岁一直干到八十年代初50多岁包产到户为止,30多年一直不停地在为国家榨油。</span></h5><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父亲最过硬的品质就是在严把榨油的质量关上。他是个很固执的人,收购来的油桐籽、油茶籽、花生、芝麻、油菜籽和棉籽,不晒干晒透,是绝对不能开榨的,谁说也不行——据他说,不晒干,油料中含有太多水份,出油时会起很多的泡沫,会损坏机器,油也不能存放时间久了,很容易霉变,结果是吃不成全部倒掉,浪费和损失会更大的。——父亲亲手榨出来的油总是清亮亮的照得出来人影儿,上交给县里也从来没有不合标准返工重做的。这也为他赢得一个极好的口碑,乡亲们都爱从他的手里买油吃!大队的油坊和油品也因为父亲的过硬而在全县出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在那个绝大部分人都饥饿的年代,村里只有我们家的孩子才能经常吃到香香的油饼,过年过节地时候,父亲还有能力到街上去买几斤肉,香一下我们的馋嘴。因此小孩子们凑在一起玩儿的时候,我很为有一个油匠父亲而自豪。</span></p><h5><span style="font-size: 15px;"> 这样的一个父亲,实在象极了葛根在饥饿的年代里为人们度荒而起的作用:可充饥,有营养,给人温暖,让人踏实。</span></h5><p class="ql-block"><br></p> <h5>  但父亲的劳动付出也如廉价的葛根粉一样,所劳所得令人心酸。油坊解散时,大队结算工钱,父亲领到了168元,这168元便成为我们家最高的积蓄,是父亲30年为国家榨油的劳动报酬。</h5><h5><br></h5><h5> 但至少我们家从来不缺油吃。还有更心酸的——</h5><h5>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彼时我和四姐都还要上学读书,一个上初中,一个上中专。父亲已经六十多岁了,为了提高种田的收入,便将水库下面的一亩多粮食产量很低的冷浸田种上了藕,冬天挖藕时很冻手,父亲的手经常满是裂开的口子,一亩地一个人挖最快也得二十多天。挖起的藕洗净后,父亲用板车拉到镇上去卖,他不识字,也不会算账,卖藕时常算错了钱,也没人退还给他,拿回来交给母亲的钱总感觉对不住。每年辛苦劳累卖藕所得,最终只有三四百元,也是我们全家一年的最高收入。种粮食的收入就更低了,只有种藕的五分之一吧。</h5><h5><br></h5><h5> 除了种藕,农闲的时候,父亲还会天天进山砍柴,每天一两担走十几里的山路挑回家,砍够了一板车,就拉到街上卖,那么一大车木柴,也才能卖三五十块钱。</h5><h5><br></h5><h5> 也只有干过农活的人才知道这其间要付出多少劳力,用个时间概念来讲,就是一天忙到晚、一年忙到头,累死累活的,才能勉强支付我和四姐的学费。因此,长大后的我每次买菜都很少还价,遇到某个不会算账的大娘,多找我钱了,我必然会退给她,这会让我想起我的父亲。几分几毛钱对于我微不足道,但却是种菜人辛勤的汗水,不还价,算是对他们劳动的一份体恤和尊重。</h5><h5> 当年父亲多给别人找了钱,为什么没有人退还给他呢??!</h5><p class="ql-block"><br></p> <h5>  葛根粉拿在手上,无论贵贱,对于我都是沉甸甸的。</h5><h5> 每接触一种农产品,便打开了一扇窗户和另一个世界,才有机会深入了解这个行业的酸甜苦辣咸。</h5><h5> 由父亲一生艰辛的劳作获得菲薄的收入而联想到葛根粉的市场价格。我知道葛根从挖到冲洗、砸碎、磨浆、过滤、沉淀、晾晒的全过程,要翻山越岭到深山老林里才挖得到,一个壮劳力一天才能挖百把斤葛根;而且葛根秋冬两季才能挖,必须在三九严寒的天气,才能捶得出来粉子沉淀下来;也知道野生的葛根出粉率不及人工种植的三分之一,劳动付出却是人工种植的好几倍。</h5><h5><br></h5><h5> 农产品大多是不赚钱的,如果用我所学的工业会计的成本计价方法,很多农产品的价格仅仅是劳动者的劳动力成本(收成不好的年份连劳动付出也会亏掉,白干了),不含农民自己的土地价格(工业固定资产每年是要计提折旧费的,什么费用都算进去了)、农机具和运输费等其他的费用,不足劳动价值的十分之一。等你真正了解每个产品每个环节的投入,或者你的父母也是农民,面对他们苍老而黝黑的面容,你一定会为农产品价格的低廉而感到心痛,根本不忍心与他们讨价还价,只想尽可能地帮他们以合适的价格多卖一些,多换些钱。</h5> <h5>  但市场终究是按供求关系来决定产品价格的,没人会象我这样去按劳动付出来定价的。底层的廉价劳动,是整个产业的根基,才让我们能够享用物美价廉的商品。</h5><h5> 为此,我专门去找电商了解葛粉的市场行情,几次到贫困村走访贫困户,而且还特地从网上买各种价格的葛粉试吃,品鉴它们的质量和口感有何不同。我也琢磨马克思《资本论》中劳动价值和市场价格的关系,它们之间的不对等是永远消除不了的,马克思用了无比精准的几个字:“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h5><h5> 更何况农产品市场的鱼龙混杂,都是被二道贩子们以次充好、以假乱真做乱的吧?!葛粉市场也是如此。</h5><h5><br></h5><h5> 所幸,深山里还能找到和我父亲一样纯朴厚道的人,他们的葛粉没有掺假,我还能吃到深山里最纯正的葛香味道,我也想为他们的诚实而吆喝!</h5><h5> 深山里野生的葛根,以我绵薄之力,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h5><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有需要深山野生葛粉的朋友,请联系13235692899</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