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场生日宴化解了两家二十多年的积怨</p><p class="ql-block">孙茂林和赵富田是堰格上下的地邻,孙茂林的责任田在堰格上面,赵富田的责任田在堰格下面,堰格不过两米髙。</p><p class="ql-block">这是国家政策施行土地大包干时分给两家的责任田,为了给老百姓个定心丸,政策规定,三十年不变。老百姓自从有了属于自己的责任田,也倍加珍惜,都在自己的责任田里下大功夫,辛勤的劳作,施肥,锄草,间苗,管理,每个环节,都做得细之又细,为的是有个好收成,生活水平提高些,经济富裕些。孙茂林和赵富田各自耕种着自己的责任田,同在地里干活时,不时的相互递根烟抽,还会一个上一个下立在那喷会儿空儿什么的,地邻关系还是挺好的。</p><p class="ql-block">刚分地时,靠堰格下方的斜坡上长着一棵拇指粗,不到一米高的小桐树,实在是不起眼,反正也不碍犁耙地,就由它自由的生长。这按常理来说,桐树长在地格一米以下,应该是赵富田家的,因树太小了,谁也没有在意它。每年冬季上级都要安排,各自地边上的树各自用白石灰水涂白,这样做一是防虫害,二是防冰冻,三可能是为了美化美观,给冬天增添一道独特的风景,赵富田自然要将这棵小桐树涂白了。</p> <p class="ql-block">看着不显,一晃十年过去了,这棵不起眼的小桐树已经长到水桶粗,树身一丈多高,枝繁叶茂,长势喜人,树皮的一道道白痕很显眼,这是看桐树长势的基本要素。孙茂林,赵富田就这样看着桐树一天天长粗,长高,孙茂林这时心里虽然有点不得劲儿,但也沒有说什么。再一晃,又十年了,桐树已长到快一搂粗了,树冠已快遮住半亩地了,突然有一天,孙茂林看着自家地里树荫下又小又黄又细的玉米苗,心里咋想都不是个滋味,心想:“你拢树你受益,而我不得利,反倒受害,这都十多年了,年年都这样,树荫下都颗粒无收”。他越想越生气,便立刻回家搬来长竹梯,拿着戳锯,斧子来到地里,把竹梯靠在树上,把朝向自家地里的树枝,锯的锯,砍的砍,去掉了大半边。村里不免有些快嘴之人,连三赶四给赵富田捎信,不知道捎信人是怎么说的,赵富田一听便火冒三丈,还八辈祖奶奶的给骂上了,生气地掂上一张铁锨,就赶往地里。这时孙茂林已把砍掉的树枝全部扔到了堰格下赵富田的地里,正准备收拾家活回家,听到远处传来的叫骂声,嗨,孙茂林站在地边上还不走了。赵富田叫骂着来到地里,一看满地的树枝,叫骂的更凶了。</p><p class="ql-block">“孙茂林,我日你八辈祖奶奶,你为啥砍我的树?”</p><p class="ql-block">“唉,我就砍了,我修我里树,碍你啥事了!”孙茂林不慌不忙地说。</p><p class="ql-block">赵富田一听说成了他的树,就更气了。“这就是我里树,树长大了,你眼红了,你想要,没门”。</p><p class="ql-block">“树长你地里啦,树长在堰格上,凭什么说是你里树?这堰格是我的地边,这堰格上的树本应就是我的。”</p><p class="ql-block">“那树小时,你得不说是你的,你刷过石灰吗?你管理过吗?”</p><p class="ql-block">“那是我的树,我想让它怎么长就怎么长,难道我还要天天喊着,这是我里树,这是我里树吗?有人愿意帮我刷石灰,我也没法。”</p><p class="ql-block">就这样孙说是他里,赵说是他里,争吵了很长时候,两人也都气的不轻,但也没有争吵出结果,各自都窝了一肚子火回家了。</p><p class="ql-block">这件事还没完,另一件事又冒了出来。赵富田想:“你给我过不去,我也让你不好过。”想到这儿,他背起镢头,铁锨来到自家地里,把地北头堰格上斜开的一条唯一通三轮车的路给挖断了,把土折起来,基本恢复了堰格的原貌。</p><p class="ql-block">要收秋了,孙茂林家的三轮车开不到地里,他要去扒路,赵富田掂着铁锨,扎着架势就不让扒。赵富田断路对吗?原来是这样的,刚分责任田时,只有架子车,还没有三轮车等农用机械,那时只是靠人工肩挑背扛把庄稼弄到所谓的大路上,再装上架子车拉回家,因此,分地时,根本没有考虑过责任因修路通车的事,所以每家地头的路都不过一米宽,其余都为责任田地亩数。以往孙赵两家关系不错,就私下里商量,把堰格扒开修了通三轮车的路,今天弄到这份上了,赵富田还能让其通三轮车吗?其实孙茂林也知道这地头上路只有一米宽,包括自家地头也一样。这次没有大动干戈,没有叫骂,孙茂林无奈,不得不用箩头把玉米一挑一挑,挑到大路上,再装上三轮车,一块地就得几十挑,累得满头大汗,腰酸背痛,头晕眼花,但也办法,两家友好的地邻,就这样成了冤家对头,从此互不搭腔,互不来往,心里形成了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死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一天,赵富田趁孙茂林走亲戚不在家,免得再生气,于是找来买树的,把那棵桐树给卖了。结果孙茂林回来得知赵富田卖树的事,便直接去找村委会干部把赵富田给告了,村委会民调委员没有立刻给予答复,而是协同组长等实地察看,经过察看,树长在堰格一米靠下,判归赵富田,不管孙茂林怎样胡搅蛮缠,怎样提出无理要求,村委员们坚持正义,公正判断。可孙茂林更窝火了,抓住赵富田地头的路说亊,给村委会出难题,要村委会出面,强行把路修开,村委员们对过去分地时只留一条小路的事是了解的,因为这不是第一起发生的事,一方要路,一方是分得的责任田,现在又没法补责任田,是实属遗留问题,村委会也不好违法处事,强行要赵富田让出责任田来为其修路,这事就这样搁置那儿了。</p><p class="ql-block">一天,赵富田的孙子过12岁生日,村里大多人家前来串锁子贺喜,孙茂林之子孙松完全可以视两家以往积怨,不去贺喜,孙松想:“前辈的积怨,不能让其永远的积下去,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今天我去探探路,试试看人家接收不接收。”想到这儿,也没给他爸孙茂林打招呼,直接去赵富田家,给其孙子串锁200元,当赵富田和其儿子赵学看见孙松时,又是递烟,又是让座,热情地不得了,一时谁也看不出他们两家竟然是冤家对头。席间赵富田特地前来向孙松敬酒,与其碰杯对饮几杯后,赵学也过来敬酒,敬完酒,并特地让旁边客人换了座,便紧挨着孙松坐下,两人开始碰杯,一杯接一杯地碰,一连碰了七八杯,看这架势真象久别重逢的亲兄弟,两人是又说又笑,根本看不出他们的父辈竟是死对头。筵席结束,两人勾肩搭背,甚是亲热,送出老远,才肯罢休。</p><p class="ql-block">从此以后,孙松每见了赵富田老远就“叔,叔的叫上了,”叫得那个亲热呀!又是搭话,又是递烟的。每每两兄弟相见,都会摸口袋掏烟,亲自打火为对方点上,还会热情地寒暄一番。</p><p class="ql-block">眨眼间,麦收又要开始了,孙茂林又发起愁来,“现在都机械化了,收割机进不到地里,这可咋办?多少人家都不用手工割了,而我还得手工割,又吃苦又受累的,唉——”便痛恨起自己以往做的那些破事,是自己看得近,断了自己的路。眼看就要收麦了,他连着几日唉声叹气的,吃不下饭。儿子出外跑古董囬来,看到父亲发愁的样子,也有些心痛,听了父亲述说的实情后,孙松对父亲说:“爸,我去找富田叔说说,把路修开。”“你别去求他,求他也没用,他那个人我熟悉得很,都光屁股一起长大的,谁不了解谁呀,谁都知道他是最不好说话的人,脾气冲得很,动不动就起高腔,臭倔的一个人,你去也说不通,留口气暖暖肚子吧!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割,离了这路,我们就不收麦了,可不去求他哦!”父亲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孙松也不好再与父亲争辩什么,于是他便不声不响地,装上两包好烟,直接去了赵富田家,赵富田和儿子赵学见孙松来家,赶紧站起来,像接待自家客人一样赶紧让座,并从口袋里掏5元一包的红旗渠烟,抽出一支递给孙松,孙松也从口袋里掏出那两包好烟,打开掏出两支来递给赵富田爷俩说:“叔,来咱换着抽,”并掏出打火机,给其爷俩点上,最后自己也点上,赵富田招呼孙松坐下,赵学去烧水,泡茶。三人互借话题聊了开来,聊到了孙松的生意,聊到了赵富田的身体,聊到了赵学的事业等等。最后必将聊到麦口收麦的事,这孙松来意之大事,想必赵富田也有所料。孙松毫不避讳的说:“叔,我爸那人你还不了解,你们一起长大的,他心胸狭窄,想哪做哪,从不计后果的一个人,您别和他一样。”赵富田接住说:“孩子,你爸那人做事太气人了,你说那树能值几个钱,你言声一声,我把它卖了不就行了。你何必拿砍树枝撒气呢?这还不说,他竟说这树是您家里,你说我生气不生气。”“是是是,叔,这事放谁身上都会生气的,叔,您消消气,再不然,您打孩子我几下,只要您不生气,怎样都好。”“孩子话都说这份上,叔不生气,您爸碰上你这样懂事的孩子,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呀!叔听了你的话,为有你这样的侄子,叔也为你骄傲。孩子,叔不瞒你说,自打你进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孩子的来意了,你是说地头的那条路吧,叔我亮明一下,我不是那鸡肚小肠之人,今天就不看您爸那张老脸了,看在咱爷们的份上,把路修开,明天你就去修,修宽点,修得劲儿。““老叔真是宽宏大量,孩子一定会记住您的好的。”“赵富田又招呼自己的儿子赵学说:“明天,你们兄弟俩去修,修美点。</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人那,往往就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蛮不讲理,我也会当仁不让,卖个孩子买合笼——不争(蒸)馒头争口气。互相争斗,叫骂,吵闹,不但不能解决问题,更会增加仇恨,增加积怨。遇到问题时,为什么不能各自退让一步,而使之海阔天空呢?若人人学会谦让,和谐相处,那该多好呀!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但到了自己身上,怎么就那样难解呢?怎么就失灵了呢?上面这个事,谁曾知一场生日宴竟化解了孙赵两家二十多年的积怨,其不美哉!其不乐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