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十六,</p><p class="ql-block"> 行进中的余志远根本就没有想到薛芹会掉队,因为离开那块巨石的时候,他是仔细检查过并最后上路的。他知道薛芹有着好体力,他一直以为她和郭祺就在不远的前面呢。等郭祺发现薛芹不见了并告诉余志远的时候,余志远还以为这个活跃的郭祺和薛芹玩串通好的游戏呢。等大家发现薛芹真地没有跟上队伍时,他们决定就地等。郭祺在扯着她优美的嗓子呼唤着薛芹的名字,一会儿山林中流动着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和回答声,那是一些同样来放飞心灵的年轻人在借机舒展胸怀、驱赶疲惫的声音。</p><p class="ql-block">等了一会儿,大家仍然不见薛芹的影子,余志远决定返回去找,他让秦大伟他们沿着这条路继续前进,不用等他,约定好在山顶汇合,不见不散!说完他就转身快速地往山下走了。</p><p class="ql-block"> 看着余志远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的茫茫夜色里,郭祺担心余志远会找不到薛芹,秦大伟却一点也不担心地号召大家继续前进,又继续哼唱着习惯的曲子。</p><p class="ql-block"> 薛芹发现自己掉队的时候她并不慌张,她知道余志远他们不会走出太远,所以就尽量快地前进着。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岔路口,于是她就跟着前面的人上了岔路。她隐约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却无法判断声音的来源。她感觉前面晃动的人群一定就是余志远他们,所以她快速地往前赶,等接近这些人群并发现自己的判断错误时,她明白自己从那个岔路口开始就走错了路,她想返回,又觉得余志远他们或许就在前面,于是她开始呼唤郭祺和秦大伟的名字。</p><p class="ql-block"> 余志远曾经注意到过这个岔路口。沿途没有见到薛芹,他断定一定是她上了这条岔路,等他隐约听见薛芹呼唤郭祺和秦大伟的名字时,他的心终于安顿了下来,但他不回答薛芹有点急切的呼唤。等薛芹看清余志远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心里虽然踏实但怨气也冲击着心。</p><p class="ql-block"> “怎么这样没有组织纪律观念,擅自独立行动”?余志远象有点生气地说。因为他刚才的确很担心薛芹的安全,心中难免有点急躁。</p><p class="ql-block"> 薛芹发现自己走错了路时,心中突然升起了大大的怨气,她认为他们走的时候根本就应该喊自己几声,她认为他们应该关心自己,她气愤大家的草率,他把这一切怨气全撒在余志远身上。</p><p class="ql-block"> 等余志远的话一出口,薛芹更是怒气地转过身体继续向前走了,她要证明没有大家她薛芹一样可以登上山顶。</p><p class="ql-block"> 薛芹和余志远都了解这条路也能登上山顶,虽然险峻但是近了不少。他俩也都按捺着彼此都有的怨气。余志远突然想起曾经对薛芹有过“绝不惹您生气”的承诺,就后悔自己刚才的说话方式。薛芹也觉得因自己的疏忽而把怨气撒向别人是不对的。她内疚刚才对余志远的抱怨。但他们谁也不愿承认自己的不对,也就不紧不慢,一前一后地走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七,</p><p class="ql-block"> 他俩终于到了五佛顶的下面,面前是一个十多米高的峭壁,要想登顶就必须攀援而上。峭壁上有不少只能容下手脚的小洞和从山顶下来的铁索。余志远和薛芹在学着前面的游人向上攀援着。</p><p class="ql-block"> 余志远关注着薛芹的手中和脚下,虽然夜色里难以看清楚,但是他不断地提醒和鼓励着薛芹。快上到山顶时,余志远快速地爬了上去,又俯在薛芹头顶的岩石边,伸出手将她拉了上来。</p><p class="ql-block">此时的薛芹心中升起一种征服困难、一览众山小的欣快感觉,更没有了先前的怨气。</p><p class="ql-block"> 余志远环顾了四周山顶的五尊石佛,又看了看山顶的另外一个入口,他没有找到秦大伟他们。</p><p class="ql-block"> 山顶的凉风习习地吹着,漫天的群星在偷偷地眨着眼睛。带着水汽的空气中飘动着树木花草的芬芳。</p><p class="ql-block"> 余志远觉得薛芹应该累了,他找到一处平坦的地方,让薛芹坐下,又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薛芹的身上,然后余志远也并肩坐在薛芹的身边。</p><p class="ql-block"> 他们靠得很近,薛芹像隐约能听见余志远的心跳。余志远上身穿着单衣,尽量靠紧薛芹的身体,他想把自己身体上的温暖尽量多的给薛芹,也可以用薛芹的身上的温暖对付自己有点发抖的身体。薛芹闻着余志远外套中和身体上发出的隐隐的汗味,温暖地闭上了眼睛。</p><p class="ql-block"> 东方已经泛着曙光,夜色也开始迅速地退却,秦大伟他们也悄然地登上了山顶。</p><p class="ql-block"> 郭祺隐约看见薛芹和余志远靠在一起坐在山顶的岩石上,她有点不解地问秦大伟:“薛芹他们怎么跑我们前面了”?</p><p class="ql-block"> 秦大伟拉了一下郭祺的胳膊,示意她不要打搅他们,然后沾沾自喜地说着,“一开始我就怀疑是他俩事先设计好的节目,为了把我们甩开,你还在那里闲担心,现在明白了吧”。</p><p class="ql-block"> 听完秦大伟的话,郭祺瞪着的眼睛更大了,似懂不懂地说,“不会吧”。</p><p class="ql-block"> 此时的薛芹并没有困倦,她睁开眼睛,看见了东方的曙光,山下雾气中隐约着繁茂的树木,树木透着黝黑的翠绿在雾气中像风起浪涌的海,把所有的生命都恣情地荡漾起来,一座座雾气中飘忽的山峰像波澜起伏的沧海的浪尖,东方的天空有着透明的湛蓝,远处的山顶燃起红红的霞光......</p><p class="ql-block"> 薛芹的心有点激动了!</p><p class="ql-block"> 她将头往余志远的头边轻轻地偏了偏,细声地问:“你觉得我们俩此时最像什么”?</p><p class="ql-block"> 余志远一直没有说话,他有点累了,他要好好恢复体力以备下山时完成药材识别的课程。所以他什么也没有想,更不想说。听见薛芹这样深情地问话,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开动脑筋想了想,然后说,“像一对初恋的情人”。</p><p class="ql-block"> 薛芹微微地笑了笑说道,“得了,还情人呢,我看就像一对刺猬,冷了依偎在一起取暖,但是总不忘用身上的刺刺痛对方”。</p><p class="ql-block"> 余志远根本不敢引出不快,就一言不发。</p><p class="ql-block">“我看我们此时就像茫茫沧海孤山中的两条鱼”。薛芹沉浸了片刻,喃喃的说道。</p><p class="ql-block"> 余志远糊涂了,“鱼在沧海中,怎么跑到孤山上了”?停了停若有所悟地,“哦,明白了,你就是那美人鱼”。说完。余志远侧过脸看着薛芹。</p><p class="ql-block"> 薛芹柔声地说道,“美人鱼太童话了,我想应该叫余——美——人”。</p><p class="ql-block">薛芹有意地把这个“余”字说的很重。</p><p class="ql-block"> “哦,鱼——美——人”,余志远喃喃的重复着。</p><p class="ql-block"> 山顶一片欢呼声,太阳正从云海中跳跃着出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八, </p><p class="ql-block"> 林一帆最早是从郭祺那里知道薛芹的。</p><p class="ql-block"> 一次郭祺去找正在学校文学社的白宽,正好见到了林一帆。林一帆和郭祺还有白宽早在学校一次文艺演出时就认识,那时林一帆是比他们低一年级的新生,彼此没有什么交往。后来林一帆主持学校文学社刊物的栏目编辑,就和同在文学社做栏目编辑的白宽更加熟悉了。今见曾经的文艺青年已经是白宽的女友了,也就很热情地唠起了家常,郭祺早知道林一帆是个很健谈很开朗的人,加上她和白宽、余志远很熟悉,所以一向快言快语的郭祺就把余志远与薛芹的关系一股脑儿地全透露给了林一帆。 </p><p class="ql-block"> 林一帆是个善于思考的女孩,爱说富有哲理话语。他和余志远来自同一个南方城市,兼有北方女孩的坦诚大方和南方女孩的优雅娇柔的双重性格。冬天,经常可以看见她早早地在操场中央的冰场上滑出优美的姿势,她的身上透露着男孩子的性格。</p><p class="ql-block"> 当听说余志远和薛芹开始萌发了爱情,林一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不知道郭祺和薛芹的关系亲密得像姐妹,就简单脱口道:“他们的爱情似乎缺少点理智吧,就像是牡丹的花卉虽然绚丽烂漫,只看着鲜艳,不会结出什么果实来的。按照现行的毕业分配原则,薛芹终要回到边疆去的,我相信她薛芹没有那么大的魅力把余志远带到那个遥远的边陲”。</p><p class="ql-block"> 郭祺出于对薛芹的关心,把林一帆说的这话几乎原封不动地复述给了薛芹。薛芹听了后心中很不是滋味,她想,自己的父母是当年响应号召奔赴边疆的热血青年,她从小就崇拜他们,怎么到了自己这一代就必须回到边疆,她觉得自己像是个流放者的后代在遭受着蔑视和不公,她把这心中的不平变成了对林一帆的厌恶。 </p><p class="ql-block"> 自从知道薛芹讨厌林一帆以后,余志远就尽量地闭开和林一帆接触,没有答应过林一帆的稿约,他清楚地知道这个理科院校的学生们对文学社的刊物根本就没有林一帆他们所期望的热情。</p><p class="ql-block">林一帆也有着和余志远相同的看法,她觉得有点灰心,马上就要大三了,她发现自己原有的热情在渐渐地消退,她不想这样轻易地放弃认为有意义的事情。她开始感到烦躁,她又想起了余志远。</p><p class="ql-block"> 前不久春节回家的列车上,她发现余志远不仅性格和自己颇为相似,而且对一些问题的看法也很相近。于是她决定再次找余志远这个同乡聊一聊。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盛天市的春天终于慢慢地来到了,学生们也开始喜欢到学校的中药材植物园里边养目边晨读,尤其是一些来自南方的学生,植物园的色彩最能满足他们对迟迟到来的春花绿叶的热切期待。余志远和林一凡偶尔会在此邂逅。</p><p class="ql-block">植物园不算大,分布在不同区域的各类吐着嫩芽的灌木和各色的花草享受着暖阳,聆听着朗朗的读书声,几只小鸟在草木花丛间快乐地穿翔。</p><p class="ql-block">早已等候在植物园门口的林一凡远远看见背着手嘟噜着英语句子的余志远正度着方步走来,就迎了过去。余志远也看见了她,于是就率先礼貌地用英语道:what’s up, guys.(你好啊。)</p><p class="ql-block">林一凡很直接地用很美式的英语夸张地道,I'v been waiting for you for a age.(我在此恭候很久很久了),”</p><p class="ql-block">余志远以为她是来训练自己英语口语的,就接着说;Really?for what?(是吗?什么事啊?)</p><p class="ql-block">“I have” ....林一凡刚顺口吐出两个词,发现不远处一个正低声晨读的学生在好奇地听他们的英语对话,就突然操起了家乡话,“我有一些想法和心得想和你交流探讨”。</p><p class="ql-block">她又抬眼望了望远处说到,“祖师爷那边请吧”,说着就带着余志远朝坐落着李时珍雕像的地方走去。</p><p class="ql-block">”文学创作可以激发同学们探求真理的欲望而把生活点缀得更有意义”。林一帆侃侃地表达着她的观点。</p><p class="ql-block">“你说的很对,但是要明白,在这里,专业才是主流”。余志远回答着。</p><p class="ql-block">“专业能力再重要,也需要修饰和装点,文学社的工作对未来一样有意义”。林一凡不满地说。</p><p class="ql-block">他们边走边谈了一些对于文学社的看法,很快又切入了新的话题。</p><p class="ql-block">“你对电影《两个人的车站》怎么理解” ?</p><p class="ql-block"> 听了林一帆的问,余志远想起前些日子学校大礼堂放映过的这部苏联影片,想了想,才说到:“冰天雪地里的一个小站,虽然是过客,但是毕竟是生命中的一个小站,也是爱情中的一个小站,在这个小站里燃烧着瑰丽的爱情,影片为了展示生命的本质,是对人性的尊重 ”。 </p><p class="ql-block"> 余志远连影片中男女主人公的名字都没有记住,所以就简单地回答着自己的理解。说完侧过脸向身边的林一帆笑了笑,又直视前方走着,他不知怎么往下说了。</p><p class="ql-block"> 林一帆突然停住了,站在那里,她一边体会着余志远的解读,一边乐乐地看着余志远的背影,此时她觉得余志远确实率直得可爱。</p><p class="ql-block"> “生命中必然要有这一站吗?这只是一个爱情小站,前面的路怎么走?是把爱情留在小站还是带着一起走”?林一帆快步跟上正度着步子朝前走的余志远后大声地继续用家乡话问到。</p><p class="ql-block"> 余志远停下脚步,然后说:“我没太看明白,我想既然有了这一站,那就证明是必然有”。余志远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前面的路自然有它的轨迹,怎么走那要看导演怎么安排”。接着发挥道,“爱情不应该只看到前面,更应该体会和回顾,回顾你的周围和走过的路就可以体会到爱情的力量,如果你把眼睛盯着前面,那是在设计和幻想爱情,将抓不住爱情”。说完,余志远举了举手中的书,继续到,“记得是图书馆哪本书里这样写的”。</p><p class="ql-block"> “影片里有你的影子吗”?林一帆突然问到。</p><p class="ql-block"> 余志远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和自己有关的问题,他停顿了片刻,笑了笑,没有回答。</p><p class="ql-block"> 前方,端坐在鲜花翠绿中的李时珍正在朝这两个男女弟子微微地笑着。</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