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也美丽

笃定前行

落魄也美丽

文/劲草

中国无论哪个时期，都不乏科场得意的士子，也不乏阴鸷诡诈的政客。但能留下千古绝唱的，似乎更多的是那些郁郁不得志的落魄文人，可谓是“古来文人皆寂寞，唯有败者留其名”。

“诗穷而后工”。的确，诗词歌赋，书籍文章，至今仍广为流传者，无一不是文人墨客在失魂落魄时倾泻的墨汁。从这个意义上讲，落魄不能不算是一种美。

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著《春秋》，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屈原放逐乃赋《离骚》，《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

南唐后主李煜，40岁以前也许只是一个有才情且浪漫的皇族，生活优游。于政务之外，偶有佳句以娱性情。他体会不到民间的疾苦，只知道沉迷于“歌台暖响，舞殿冷袖”，“一晌贪欢”。但在公元976年，大宋皇帝挥师南下，五代十国烟消云散，李煜成了落魄的违命侯。天渊之别使他的词作由纸醉金迷转向了沉郁深重，一字一句，诉说着屈辱与苟安；一笔画，饱蘸着泪水和辛酸。“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落魄时的李煜明白了，金陵玉殿免不了会瓦解冰消；大厦已倾，繁华竞逐终不过是过眼烟云。正是这种彻悟，赋予了他在文学上的新生。“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李煜啊，你品咂出落魄的滋味了吗？

也许在落魄文人的行列里，苏轼更为人熟识。在那个被叫做东坡的小山丘上，苏轼演绎出完全属于自己的人生。同僚的排挤让苏轼无法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乌台诗案”让苏轼远离城。于是，落魄的东坡带领妻儿老小，躬耕黄州。世事变迁宦海沉浮，就算落魄如此，他仍然发出了响彻千古的天籁之音，留下了“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绝响，对历史对人生对宇宙展开伟大的歌咏。身在朝廷的东坡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但如果没有“乌台诗案”，他可能永远无法完成如此震撼古今的伟大绝唱。“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苏轼也应该是这样潇洒吧。落魄前的苏轼锋芒毕露，“剑”气逼人；落魄后的苏轼像上古的宝剑，锋利却内敛。落魄成就了苏轼的潇洒人生。东坡啊，你咀嚼出落魄的清香了吗？

如果不是落魄，张继能否在月落之时听到遥遥的钟声？

如果不是落魄，清照如何凄凄慘惨戚戚，人比黄花瘦？

如果不是落魄，张岱又为何要在梦中寻找失落的西湖？

落魄也是美丽的，它是一种涅槃的美，这种美造就了古往今来无数失意文人的精彩人生。让我们领略这孤独抑郁的灵魂，领略落魄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