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忘却的民间艺人

东湖

<p class="ql-block">乡愁是一杯酒,更是一种怀念!是每个中国人特殊的情结,这种特殊的情感,古往今来被一代又代诗人骚客渲染,诗风熏陶,成为渗透肌肤浸入骨髓的精神元素,尤其是飘泊异乡的游子,这份情感反映尤为浓烈,“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枚不胜举的乡愁诗句,每每诵读,心潮澎湃,一阵阵引发对故乡的悠思,那不是无痛呻吟,更不是无聊骚气,而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情绪,萦绕心头,丝丝缕缕,弥留不散……</p><p class="ql-block">乡愁是一种悠思,是一种情结,也是一种情绪,乡愁可以物化为很多具体的东西,包括一段经历,一桩往事,一句话,一些玩伴,一些旧物,几条老街,一间老房,一些场景,甚至是母亲的一道好菜,父亲的忙碌身影……这些东西于我,是铭记于心,随时都能用思绪去搜索,那些记忆会油然而生,自动跳出,想起来如过电影,拿出来如赏宝贝,看起来亲切,讲起来生动,那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宝藏,永远珍藏在自己心灵深处。今天我要叙说的乡愁,就是古镇那些渐渐被淡忘的民间手艺老前辈们。</p><p class="ql-block">在焦山河古镇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冬季农活少了的时候,各种做手艺的人都会穿街走巷,穿梭在各村之间,在经济匮乏的年代,老百姓挣钱真难。</p><p class="ql-block">我们出生在大跃进年代,童年极度贫寒,国家一穷二白,火柴、肥皂日常生活用品全靠国外进口,我们把它叫着洋火、洋皂,根本没有电动工具,那些匠人们也少有读书的文化人,更无文凭学历,一切技艺全靠口口相传,刻苦钻研,自己悟和刻苦训练,所以古往今来的手艺人都是同龄人的聪明者,</p> <p class="ql-block">在老行当这个宝库中,蕴含丰富的民俗文化,更有许多童年难以磨灭的美好记忆,当那一声吆喝或召唤响起,唤起的是熟悉的乡味,勾起的是缕缕乡愁!</p> <p>“磨剪子嘞!戗菜刀”多么熟悉的声音,对于我们上世纪五、六年代出生人,正在徐徐老去的那辈人来说,份佛是昨天回荡耳边的吆喝声,抑扬顿挫,高亢悠长,伴随着我们的少年时代,成为儿时甜蜜的回忆!</p><p>只要磨刀匠放下扛着的板登,摆下战场,生意开张,这时,左邻右舍的大娘婶婶们忙开了,翻箱倒柜,找出一时忘了放在哪里的剪刀、菜刀,刀肯定是唾乎可待,唯一的一把一日三餐离不开的。就搁在菜板上,天长地久,早该磨一磨了。</p><p>一会儿的功夫,各家各户的剪刀、菜刀、蔑刀排着队伍,整齐的摆放在地上,等待着磨刀匠去修理它们,我们也会好奇的去凑热闹,聚精会神,看着磨刀师傅动作麻利地一会摇动转轮,将刀刃放在飞速旋转的砂轮上,火星四溅,一会儿又拿起镪刀在刀刃上戗了起来,只见薄薄的的钢片纷纷剥落下来,最后在刀石上稍稍磨几下,一把快刀修理好了,磨刀匠眯着眼,用大拇指在舌头上舔一舔,往刀刃小心地试摸一下,然后满意地将磨好的刀放下,等着主人前来取走。收费几毛钱小心地装入囊中。</p><p>直到要磨要戗的刀剪修理完毕,此时,暮色笼罩,月儿已升上天空,满天繁星,磨刀匠站起来,伸个懒腰,在我们羡慕的眼光注视下,踏着月光消失在夜幕中……</p> <p class="ql-block">童年的趣事回忆起来,是满满的幸福快乐!还记得那时候炸米泡的大叔吗?一个老头挑着担子,一头放着一颗葫芦状的“炮弹”另一头放着火炉和风箱,走街窜巷,时而“</p><p class="ql-block">砰”地一声,将米变成白白胖胖的爆米花,那时候他可是小朋友最受欢迎的魔木师。</p><p class="ql-block">古老的工具,传统的手艺,小时候的回忆,香香甜甜的味道,只要有炸米花的师傅到我们村子,我们都欢天喜地跑回家催着父母,拧来大米和碗豆,排着长长的队,耐心等着“快爆了”!边上的我们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兴奋地喊着,只见一阵烟雾腾起,份佛变戏法一样,笼子里满是洁白的米花,香飘四溢。</p><p class="ql-block">因为,在物资短缺时代,炸米泡虽然不是技术活,但还是很吃香,增加了收入,方便了群众,快乐了我们的童年!活跃了经济,成为乡村一道独特的风景。</p><p class="ql-block">古镇焦山河青石板巷道,总有几位被炉火青烟熏得黑呼呼的大叔,简单炉膛上旺旺的炉火,那翻转着的米泡机,一团腾起的青烟爆米花蹦跳而出,小伙伴们健步如飞跑向那弥漫着清香的小天地,捡拾着、快乐着、知足着那位米花大叔忙碌的地方,这就是我们儿时记忆有零食的地方。</p> <p>古老的焦山河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做秤大师,名扬湘鄂边区,制作大小木秤,他的青春与汗水全部付出在这门手艺上,对待每位顾客的承诺,精工细作,毫里必究,年复一年,青丝变白发,不变的是那份公道,在秤杆子里,也在人心上。他就是我初中同学高长生的老父亲,</p><p>做秤是一门有技术含量的手艺,需要耐心专注,精刻细雕,锲而不舍。他常对子女们说“你有银钱共百斗,我有手艺度春秋”这也是老一辈手艺人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这句话即有无视富人的大气,又有穷人的幽默,更是手艺人的自豪!他儿女们有辉煌的今天,离不开他老父亲的谆谆教诲!</p> <p class="ql-block">在焦山河周家垸有位平易近人的孔老头,一生奉献在弹棉花这种老手艺上,大集体年代含辛茹苦养育抚大七儿一女,在当地家旺财旺,与他这门手艺也分不开,孔老头制作棉褥工艺精益求精,口碑很好,他是我童年玩伴孔国平的老父亲,也是焦山河十里八村有名的手艺人,他老人家弹棉花的画面场景,一直珍藏在我的心灵深处。</p><p class="ql-block">弹棉花是一种老手艺了,那个年代民间闺女出人嫁,必须要四铺四盖才显得富贵风光,也是女儿出嫁的必备嫁装,所以弹匠这门手工活也显得非常稀缺,活路接连不断,生意相当火爆。</p><p class="ql-block">花匠右手背着弹弓,左手握着槌,用充满力度的双手弹出最美的音符,弹出白云般的棉絮,弹一床棉絮,这是力气活,棉絮弹好了,牵网线,用木盘压实棉絮与网线相沾在一起,需要很多时间,一床棉被做成功需要大半天。</p><p class="ql-block">现在,随着时代的发展,各种色彩斑澜的晴棉被、太空被、鸭绒被取代了,老的棉花被褥和弹棉花已成为渐行渐远的行当,淡出人们的视野,但“嘭、嘭、嘭”铿锵的弹棉花声音却成为我们难以忘却的永远记忆!</p> <p class="ql-block">人都要理发,所以,民间剃头匠应需而生,随着科学技术的日新月异,人们对头的保护和发型的美观越来越重视,要求越来越高,过去风行包队包村的剃头方式逐渐淘汰取消,这些原始理发工具和老艺人也大都作古了。</p><p class="ql-block">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小湖口就有一位每天穿着整洁,平易近人的老前辈唐师傅,也是我童年老伙计唐齐平的老父亲,四季轮回,风雨无阻的穿梭在我们屋前屋后乡里乡亲之间,我们少年时代的理发基本由他承包,虽然简陋的环境,他老师傅理发手轻、不痛而著称,给人也是一种享受,首先,用两只大拇指在你的太阳穴上轻轻捻动几下,然后从各个角为你理发,即平稳、又舒适,当理发、削发、剪发、洗发流程结束,接着为你修面、修眉、刮胡子、剪去长鼻毛和长耳毛。最后从竹简抖出清洁耳孔的工具,把你耳道里的污垢清理干净,这过程是老人理发享受的过程,最后师傅为你捏捏肩,敲几下背,递上热毛巾,让你自己擦脸,全过程大约40分钟,价格包年核算,一视同仁,不像现在坐在豪华室内,环境虽然好了,但没有以前老艺人理发的那种美好感觉了。并且收费相当昂贵,老百姓有苦难言!</p><p class="ql-block">现在回忆唐师傅理发的情景,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剃刀不锋利时,在荡布上咔嚓咔嚓的磨刀声音又回荡耳边,左手按住嘴唇,右手握剃须刀娴熟地从上往下刮胡子的画面犹如昨天,唐老师傅虽然走了,但他老师傅对理发手艺的执着精神晚辈们将代代传承!</p> <p class="ql-block">六、七十年代,科技还不发达,老百姓手里没钱,大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p><p class="ql-block">儿时,在古镇焦山河老三八街巷道,整天坐着一位个头不高,满脸笑容的周老头,系着围腰布在那里聚精会神地钉鞋、修鞋。接手都没法修补而舍不得扔的烂活,通过他老师傅削厚、补薄、抹胶施压,烂鞋就修旧如初了。</p><p class="ql-block">周师傅做手艺,讲究诚信,讲究质量,薄利多销,从不乱收费,生意很好,特别是他老先生做的木屐更是闻名遐迩。</p><p class="ql-block">蹉跎岁月的年代,风雨无阻地为老百姓修修补补,一针一线的扯拉,费劲费工,十分辛苦,只是收点良心钱,后来有了手摇小机器,针角匀称,又快又好,虽然活脏点,但受人尊敬。也成为当时古镇街访居民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现在修鞋手艺也渐行渐远了。城镇避风街角偶尔能见到。</p> <p class="ql-block">改革开放前夕,手表是人们最华贵的穿戴奢侈品,也很普及,所以钟表修理店像雨后春笋,方兴未艾,在古镇焦山河北堤横街有位风度翩翩的修表师傅,闻名遐迩,万人羡慕,修表技术非常精堪,待人热心快肠,不管啥时找他都笑脸相迎,业务精益求精,童叟无欺,虽然从不乱收费,但每天的收入相当丰厚,富甲古镇方圆城乡。他就是我校友刘哆哆的父亲刘绍文钟表大师。也是焦山河一位有名的专业民间手艺人。</p><p class="ql-block">那个年代,是否戴手表也是身份的象征,农村青年谈婚论嫁必不可少,当初订婚的三大件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流行石首城乡方圆,年轻小伙子穿条喇叭裤,骑辆永久牌自行车,戴一支上海牌手表,手提双卡录音机,播放邓丽君缠绵绵的爱情歌曲,比现在开辆宝马小车还要风光潇洒,如今回忆,历历在目,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说到银匠,老辈大多就会想起,昔日古镇全身贯注坐在自家堂厅中央吹气的鄢老头,借助一个弯管用嘴吹气来控制火苗温度,充满着童趣的动作,每次我们走在青石板街,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逛几眼,鄢老头非常古板,浓眉大眼,看上去神情凶恶,所以我们不敢轻举妄动近距离接触,只能蹑手蹑脚远处观望,充满了许多神密感。</p> <p>说到传统手艺,木匠是老行当之一,并且技术含量甚多,木工是房屋、亭台楼阁、木桥等各类修建者,是各种家具、农具及生活用品制作者,木匠涉及选料、划料、开料、做印、组装木艺制作,是一个系统的工艺流程,来不得半点疏忽大意,木匠这个老行当,没有悟性难成大器,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木工挑担出外干活,曾盛行于城镇乡村,木工的木艺匠心,浓缩着木匠工艺制作的鼎盛与辉煌!</p><p>年轻人学木工手艺更是很吃香,媒人踏破门坎,找媳妇子还可以省许多彩礼,也是年轻姑儿们的热门人选。常言道“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手中有艺走天下”特别是木匠活辐射面广。与大众生活息息相连,所以长久不衰。</p><p>现在的红军军政学校,就是当年焦山河的木业社,也是当年古镇的一大支柱产业,规模在石首也是一流水准,昔日古镇木业社“唰唰”的刨木声,“咯吱咯吱”的钜木声,常浮现脑海,木散发着清香,让人难忘!</p> <p class="ql-block">在我儿时记忆里,焦山河铁业社也很著名,与木业社近邻,我的高中女同学李翠珍的父亲就是当年赫赫有名字的老铁匠,铁艺娴熟,加工的成品供应不求,闻名河东河西湘鄂一带。一张铁砧,几杆铁锤,几把夹剪,风箱、火炉是打铁的基本家当,将烧红的铁块很有节奏的轮番对打,一件件锨、耙、镰、犁、铲、刀叉钉等生产生活必须的工具,便打造出来,销往焦山河十里八村,随作社会进步,这道手工作坊渐行渐远,全部由车床、刨床、钻床机器取缔了。想起那些昔日辉煌的老行当,真有点依依难舍,一种怀旧感油然而生。</p> <p class="ql-block">蔑业社在上世纪六、七年代,也是古镇焦山河当时红红火火的企业,一把简单的刀在毛蔑匠师傅手上行如流水,砍、切、剖、削、磨,材料备齐开始撬、编、织,虽然不日晒雨淋,可都是技术活,编个筛子,精巧漂亮,方圆周正,织个凉席,光滑细赋,凉爽舒坦了人们的整个夏天,蔑匠用一双手装扮了我们的绿色生活。现在有了先进的机器设备,这个手工活也渐渐被人们淡忘了。</p><p class="ql-block">写不完的乡愁,叙不完的民间手工行当,过去的老手艺人,随着时间流逝,这个称呼我们只能在记忆深处追寻,他们活在记忆里,活在怀念里!有一天或许要在博物馆占据一席之地,来安慰这些平淡老艺人的百味人生!</p><p class="ql-block"><br></p> <p>东湖于成都新津:2020年12月21日草作有待修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