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泉故事（34）：40余年前白泉小学文宣队的那些“内幕”故事

翁洲逸夫

　　40余年前白泉小学文宣队的那些“内幕”故事

那是一次很偶然的相遇，遇见的是40多年前赫赫有名的白泉小学文宣队队长姚艳苹，她问我能否为当年的白泉小学文宣队写一点文字，由此触发了心中那些对于白泉文宣队点滴而又深刻的记忆。12月12日，几位当年的文宣队队员相聚一起，许多一般人所不知的文宣队“内幕”，让我对昔日的乡校“明星”，在当年的羡慕之上，更有了一种敬佩。原来耀人眼球的背后有这么多的汗水付出，有这么多的无私奉献，还竟然散发出这么强的精神力量，影响着他们的人生，这是我所不曾了解的。美好的舞台时光在漫长的岁月中虽是短暂的一瞬间，然当年白泉小学文宣队的精彩纷呈，不仅是他们自己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记忆，也为白泉小学留下了极为灿烂的一页，更为那个年代单调的乡村生活增添了美好时光。

“大小奶油”姐妹花

诞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白泉小学文艺宣传队，从成立起就成为定海小学中校园文艺队伍的一面旗子，发起组建文宣队的喻娟娟老师告诉我说，当年她是学校辅导员，她觉得要丰富校园生活，文宣队是一个有效的平台，虽然文宣队开始时乐器非常有限，就是几台风琴而已，但不少学生在歌舞弹唱方面有发展潜力，其中姚艳苹、姚敏、袁志刚、高成文等就是具有一定文艺天赋的学生代表。大概1970年开始，喻娟娟等老师先后组织起二十来个学生，利用课余时间进行指导排练，这批学生后来成为了学校文宣队的骨干力量。

姚艳苹是白泉小学文宣队队长，五官十分精致，有一张温柔无限的“奶油瘪嘴”，又善良纯真，如花中百合，清丽脱俗。她妹妹姚敏，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模样也是娇媚可爱，因为姚艳苹人称“大奶油”，人家就叫她“小奶油”。“奶油”两姐妹，当年在白泉是家喻户晓，而“大奶油”姚艳苹又常是学校大会小会的学生代表，对于一般的同学来说，她就像天上的嫦娥，可想而不可及。因为根正苗红，又有一副悦耳动听的金嗓子，在文宣队里姚艳苹无人可比的女一号，她是报幕员、歌唱演员、小提琴手，又是文宣队演现代京剧的女主角，如《龙江颂》尾声“送公粮”中的“江水英”，小小年纪的她对剧中“大人物”的表演竟然是如此生动、逼真，动作神情拿捏的恰如其分，声情并茂，故而在我们学生眼里，美丽的姚艳苹身上似乎有一种英雄的浩然之气。

“小奶油”姚敏，天生就有跳舞的细胞，对音乐节拍的感觉，自然、灵敏，加上她那修丽的身材，甜美的脸庞，黑而大的眼睛，跳起舞来那优美的舞姿，给人一种美的享受，让人流连忘返。8岁那年，浙江省艺术学校来定海挑选艺术生，来到白泉小学，姚敏等五六个小学生一走到招生老师面前，就被老师一眼看中，可惜年龄太小，招生老师摸着姚敏的小脑袋，连连说“要是有10岁，一定把你破格招去”。那天晚上两姐妹躺在床上，一直沉浸在艺术的梦海中。在文宣队，姚敏年纪虽小，却是舞蹈主角，她和何梅飞、颜轶敏等队员参与的《草原小姐妹》《森林之歌》《水上三姐妹》等舞蹈节目，是文宣队参加学校、公社以及县里表演的精品节目。文宣队除了歌舞表演外，还有其他文艺宣传形式，如器乐合奏、说唱、双簧、小品等。

中西乐器样样有

40多年前，一所乡村小学能组织起一支文宣队，并不是一件难事，但能拉出一支既能吹拉弹打，又能歌舞说唱，有着30多个人的演出队伍，特别是能够自己伴奏、能够全场上演器乐合奏，就像一支专业的文艺团队，那是非常不易。

白泉小学文宣队有很多民族乐器，如二胡、板胡、扬琴、琵琶、月琴、柳琴、竹笛、唢呐、鼓、锣等，还有当时农村学校少见的一些西洋乐器，如手风琴、小提琴、大提琴等，特别是那把大提琴，提琴手叶立刚说：这把大提琴可不一般，当年他父亲是白泉小学的教师，一年工资也不过300多元，而这把大提琴是学校花了380元买来的。有一次星期天他在家里捣鼓这大提琴，奶奶和邻居们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乐器，还能发出这么低沉浑厚的声音，非常好奇，他奶奶听说这把琴要380元，惊讶得嘴巴差点合不拢了，连声说：30元我也不要。是啊，在粗茶淡饭的那个年代，一个山村里的农民家庭如果花这么多的钱去买一个不能吃不能喝的洋玩艺，那简直就是败家子。白泉小学能够这样舍得花本钱组建乐队，让多少个少年追梦的心被点燃，叶立刚每当背着这把象潇洒行云一般的大提琴，心里的自豪感甭提了。

文宣队的乐器演奏，极有专业水准。如姚艳苹、严瑛、虞静、沈祎、高满琴、徐朝霞等学生合奏的小提琴曲《新疆之春》，让人真切地感受到了那春意盎然的新疆美景和人们欢乐的情绪；何梅萍、林惠娟等弹奏的琵琶、月琴，那声音很有诗意，就象日落时的万金湖流水，勾起我们淡淡的思绪。而我印象最深的是袁志刚的板胡独奏《公社春来早》，演奏时他灵活地运用大滑音、拨弦以及抛弓等特色技法，让声音更为清脆、激昂、热烈，形象地描绘了早春时农村的一片繁忙景象和人们意气风发的昂扬情绪。

当然在器乐演奏上，文宣队的金牌节目则是“舟山锣鼓”，当年叫白泉锣鼓，舟山锣鼓这可是登过大雅之堂的，但也没难倒白泉小学文宣队的这些小学生们。高成文，白泉高家班后代，从小就耳濡目染父辈们敲打弹奏的精湛技艺，他的大伯父高如兴是舟山锣鼓的奠基者和发扬者，高成文从小喜欢音乐，吹弹拉打，笙箫管笛，样样都会，可谓“十八般武艺”，很有一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气势。在文宣队乐队中，高成文是主心骨，文宣队的《舟山锣鼓》，每次演出时不是开场白，就是压轴戏，舞台下的观众是一阵又一阵的鼓掌。

回忆起当年文宣队的点点滴滴，高成文这位久经舞台考验的老戏骨，也是感慨万千，他说：在整个乐队队伍中，除了他有家族传承，其他同学开始对乐器知识的认识基本上是空白的，但后来不仅能非常熟练地演奏某一种乐器，还能合奏整齐的乐曲和伴奏整台节目的演出，那是倾注了多少师生的心血。

倾心授艺师生情

当年，白泉小学文宣队在当地政府心目中的位置可不一般，白泉公社是全国农业学大寨先进，是全县的典范，各种学习会、取经会是一个接着一个，而文宣队演出则是当年各种欢迎会，或者大会闭幕时一个不可或缺的内容。回想起40多年前的精彩表演，在座的队员们都纷纷感谢当年老师的无私付出，喻娟娟、缪开滨、王乐山等老师对文宣队起步和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姚艳苹说：喻娟娟老师是文宣队的总指挥，她既是节目导演、歌舞艺术指导，又是编剧、服装师、化妆师。为了欢迎从省内外取经团的演出，喻老师就根据当时纪录片“万紫千红”歌曲改编了歌词，“歌如潮花如海，欢迎同志到我社来，传经送宝为革命，大寨花朵遍地开”，作为迎宾的开场舞，效果非常好。1975年，我们在舟山剧院参加全县学校文艺汇演，选送了器乐合奏、现代京剧《龙江颂》“送公粮”、舞蹈《我帮解放军叔叔扫猪舍》和说唱等节目，其中还获得了一等奖，这些都离不开喻娟娟等老师的精心指导，也由此提高了白泉小学在县内外的知名度。

文宣队的鼓手舒国庆对此也深有体会，他说：从小学一直到大学，校园里所有的经历，唯有白泉小学文宣队的经历是刻骨铭心的，他对生活始终有一份自信与乐观，与文宣队经历有很大关系，是文宣队的老师开启了他对音乐的喜欢，从开始的一无所知，到后来越来越深刻地领悟到音乐的魅力和音乐的美。在文宣队，他敲过鼓，拉过二胡，也跳过舞蹈。他还记得有一次排练舞蹈《春雷》中的一个空翻动作，为了更好地表现出舞蹈中那种力和美的交融，王乐山老师带着几个学生特地到螺门小学观摩学习他们的《春雷》舞蹈表演。

张立萍当年是文宣队的舞蹈演员，她对我们说，为了演出顺利，老师们在台前台后倾注了大量时间与精力，就拿演出服装来说，款式设计、缝制都是老师自己来做，设计是喻老师，缝制是李秀月等老师。为了节省成本，舞蹈服装都是老师用蚊帐布、土布染上颜色来做，她还记得有一个舞蹈节目中，她是扮演老母鸡，老母鸡穿的黄色裙子就是用染上黄色的蚊帐布来做的，轻巧飘逸，舞台上的假山假石，是侯宗天老师在硬纸板上画上去的，效果都非常好。那个年代男女同学之间有界线有鸿沟，但文宣队的男女同学之间非常团结，还十分体贴，大冬天我们女同学穿着极薄的服装跳舞蹈，一到台下，男同学就把自己的棉衣脱下来披到女同学身上，现在想想还觉得很温馨很感动。

张立萍还说，舞蹈训练非常辛苦，有时候自己也要找借口逃课，有一次在白泉万金湖河里去捉泥鳅，我母亲刚好也在河边，被喻老师知道了，喻老师非常严肃地对我母亲说：学生参加舞蹈训练，是为了宣传毛泽东思想，要我母亲做好工作。喻老师教学上是非常严格，但又像母亲一样关心爱护我们，小时候，我体弱多病，喻老师就特别关注我，嘘寒问暖，也让我十分感动。文宣队的那段经历，真是有苦有甜，美好难忘。

白泉小学文宣队还得到了不少民间艺术大师的指导与帮助，著名演奏家高如兴就是其中一个。舒国庆当年为了学习《舟山锣鼓》，就拜高如兴为师，他记得当年提了红枣包头，来到大师高如兴家里，像模像样磕头拜师，成为高如兴第一代嫡传弟子。高如兴大师看到有新一代这么诚心诚意来学艺，就倾心施教，在高师傅的精心教导下，舒国庆的打鼓技艺突飞猛进，面对5只大小不一的排鼓，竟能熟练地运用滚击、跳击、排击等鼓式。高如兴大师还抽出大量时间来指导文宣队器乐合奏节目，《舟山锣鼓》就这样在民间艺术大师的亲自指导下，成为白泉小学文宣队的金牌节目。

白泉小学文宣队不仅丰富了当年贫瘠的乡村文化生活，也对学生后来的生活以及人生态度产生了重要影响。高成文高中毕业后，可以说是与文艺相伴终身，在专业乐团中有25年之久，其他成员虽然没有在艺坛上耕耘，但40年前文宣队的经历，让他们对生活更有了积极向上的态度，如今他们不少已进入退休年龄，但全身上下有一种平常人所缺乏的激情与活力，他们想在退休之后把自己的文艺技能，为家乡父老服务，延续当年文宣队的精神，这也许就是艺术的魅力，如施特劳斯所言“音乐是人生的艺术”，它让我们在更深的层面上感悟人生、体味生命。

2020年1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