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认识的陈醇老师

阿华头

我所认识的陈醇老师

​                作者：刘宝华

上一篇文章里，我写到了我的忘年之交，原人民日报驻上海记者站站长首席记者章世鸿先生，章先生不仅文章好，为人正，而且他老人家的生活态度也值得我好好学习。章先生认为：“老年是人生最漫长最重要的阶段，应该充分学会发挥它的能量，学会“经营”它。一个人假设能活到80岁，那么，从60岁到80岁这20年，占人生的1/4，未必不能干出一番成绩来。思想落后于形势，趋向保守、封闭、狭隘，这是老年人最易犯的毛病，所以我们应该重新学习。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永远保持清醒的头脑。老人要超越自己，就要以一种新的视线和新的思路去客观地分析问题，否则在精神上还戴着镣铐，对问题的研究往往纠缠不清，思考也就会丧失敏锐，趋向迟滞。”是的，正因为章先生有了这样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所以他晚年不仅著述丰富，而且目光锐利，文章犀利，对于社会的贡献，远远超越了他的中青年时代，章先生对我以后为人为文的影响的确是非常大的。

　　其实，我的忘年之交还有一位，那就是我国著名的播音艺术家，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播音指导陈醇老师。我在中学时代就非常崇拜陈醇老师，因为我初中的时候就是学校的广播员，陈醇老师的播音让我非常着迷。我没有想到，在我进入上海市读书办工作以后，由于陈醇老师是我们上海职工演讲总团的顾问，我就有了无数次与陈醇老师一起观摩演讲、一起担任演讲比赛评委的经历。与老人家接触多了，我觉得他真的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每每演讲比赛结束，当我要叫出租车送老人家回家的时候，他总是笑呵呵地要求我陪他在大街上走上两站路，唠唠嗑，我当然欣然答应了，然后，我们这对忘年之交就会沿着梧桐树下的林荫道漫步，谈人生、谈社会、谈事业，然后我就送他坐公交车回家。平时，不见面的时候，互相也常常致电问候。

　　陈醇老师说，他从事播音工作六十年，从来也没有担任过什么领导职务，一直在播音岗位上，而他那些担任领导职务的战友或者同学，早已因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在了。在谈到健康与养生时，陈醇老师说，要保持健康，就必须做到：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三个忘记、四个老、五种心态。一个中心：以身体健康为中心。上了年纪，一定要注意身体。两个基本点：糊涂一点，潇洒一点。人不能太较真，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更应该开明。有时候，一定要糊涂一点。哈哈一乐，看开了，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有用。正所谓气顺生津，一顺百顺。关于潇洒，那就是到老了应该讲究生活质量，散散步，外出旅游。谈及三个忘记，他说，要忘记自己的年龄，不能老想着自己多大岁数。人老了，自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也不能整天老想着，本来病不严重，也许老想着，反而病得更厉害了，有什么病都别往心里去。要忘记一切恩恩怨怨，心静如水，宽以待人，和睦相处，天人合一，就能充分享受人生。而四个“老”字则是：老窝，老伴儿，老友，老底儿。他说，人得有老窝，得有家。还有，人得有老伴儿。老了，就看得出老伴儿的重要。除此之外，人得有老友，铁杆儿。另外，人还得给自己留点老底儿，儿女再有钱也是他们的，自己有点积蓄，心里踏实。而五种生活态度是：笑、俏、唠、跳、掉。笑：乐观，没乐都得找乐。俏：穿了一辈子中山服，到老了换换花衣服，穿球鞋，往年轻里打扮。唠：和别人聊天，通过聊天听别人说话，了解新鲜的信息，让生活充满情趣。跳：运动。一定得有一项运动伴随自己，日久天长，效果不言而喻。掉：这条最重要，要掉价。过去你是领导，现在你不是了。看着你培养的年轻人坐在主席台上，你坐在下面，心里一定要平衡。在家也一样，过去你是一家之主，凡事说了算，现在多听听儿女的意见，他们比你强得多。掉价，掉到每天和孙子孙女一起玩，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播音与书写文字一样，可以成为一门艺术，形成自己的风格，从而达到很高的艺术境界。陈醇老师就是一位造诣精深的播音艺术家。 有人把与“塞北古松雄鹰”相近的都归之为“雄浑”“劲健”的阳刚之美，把“江南垂柳黄鹂”之类的则归之为“秀丽”“典雅”的阴柔之美。也有人把楚辞、汉赋、明清彩瓷、景泰蓝、京剧服饰等归为“铺锦列绣”的“浓郁”之美，把陶渊明的诗、王羲之的字、宋元的青瓷白瓷、象牙雕刻、汉白玉雕塑等归为芙蓉出水般的清淡之美，我的感觉，陈醇老师的播音倾向于浓郁一类。他善于根据语境，发掘语言中本来就蕴含的音乐之美并加以强调，使语言的旋律性和节奏感增强，从而产生一种装饰性的美。当然，播音毕竟不是诗歌朗诵、戏曲念白，在音乐性的润饰上稍有不慎，便会产生“过”的毛病。而陈醇老师恰到好处地把握了度的绝技，做到润饰而不过火，加工而更灵动，就在这顿挫抑扬之间，产生了一种磁性般的吸引力，使人在浓韵醇味中品尝到播音艺术特有的美。

　　我常常把陈醇老师与央视的赵忠祥作对比。赵忠祥播《动物世界》，潇洒、飘逸、空灵，是“清茶”；陈醇老师的播音，雄健、老辣、醇厚，是“醇酒”，和他老人家相处，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因为和他在一起，你不仅可以得到美的享受，艺术的熏陶，还可以得到他人格魅力的浸染。前几年，在我参与组织的上海读书节“中外文学名著双语朗诵比赛”的现场，有幸聆听到我的忘年之交陈醇老师示范朗诵屠格涅夫的散文《乞丐》，内心受到强烈的震撼。原先，我们是请著名表演艺术家孙道临先生作示范朗诵的，没有想到孙道临先生因为他年事已高，多有不便，在现场的陈醇老师，欣然上台，朗诵了这篇经典散文。当陈醇老师朗诵完毕,台下寂静无声,只静默了几秒,忽然,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陈醇老师不仅艺术修养好，人品也非常好，前几年，记得他老人家给我说过这样两件事情，上海电台的有位年轻的播音员，在和听众互动的时候，竟然对听众说：“请你竖起耳朵听清楚了……”,这分明是对听众极大的不尊重,因为只有畜生的耳朵才能竖起来的。陈醇老师说，现在的一些播音员，住着小洋楼，开着宝马车上班，心里怎么会有老百姓。再有一次，电台的一些青年人，在陈醇老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印制发行了有陈醇老师头像的有面值的“中国播音艺术家陈醇从事播音工作五十年纪念卡”，明眼人都看得懂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但陈醇老师还是从人家出自好意的地方去理解，淡然一笑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我对陈醇老师说，我在上海电台工作了半年多，也由于工作上的关系认识了不少电台的播音员，其中有德艺双馨的刘文仪老师，有仗义直言的蔚蓝老师，有自学成才的沪语播音员肖美玲（阿富根谈家常节目里的小妹），有相伴到黎明的主持人淳子，有午夜星河主持人金话筒奖获得者陆澄，淳子出版的关于上海女性的散文集很有品位，她的《张爱玲地图》就很是雅致，去年12月我还收到了陆澄寄来的著作《朗诵艺术》，总之，我觉得上海电台的播音员还是很有品位的。上星期三陈醇老师来电话问候，说他老人家最近比较忙，但不是参加什么商业活动，都是参加像“蓝天下的至爱”这样的为贫困群体募捐的社会公益活动，虽然人有些累，但心里很快乐。这就是我所认识的陈醇老师。

—阿华头​2010-01-23 15:55初稿写于网易博客；2020-12-16改定稿于上海杨树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