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这张照片拍摄于1979年6月23日,这是一张有故事的照片。后排左五是我的父亲,故事是父亲讲的。</p><p class="ql-block"> 照片上一共有25个人,他们是当年村上学校的老师。</p><p class="ql-block"> 1979年春季运动会,老师田径接力赛,前排左四的孙贵老师虽已年过五十,但幽默开朗的他还是高高兴兴地上场了。而且像年轻人一样,奋力奔跑。</p><p class="ql-block"> 运动会结束后,孙老师身体出现了不适感。去医院检查,被告知得了肝癌。消息传出,同事们内心都无比难过。</p><p class="ql-block"> 孙老师是父亲的启蒙老师,时隔四十一年后的今天,父亲依旧对孙老师念念不忘。</p><p class="ql-block"> 被判了死刑的孙老师,没有被疾病吓倒。而是一边积极地与病魔作斗争,一边乐观地活着。听说核桃树皮煮水可以治疗癌症,孙老师便每日每日地坚持服下,难以下咽的黑色汁液是药更是希望。</p><p class="ql-block"> 生病期间的孙老师面容日渐憔悴,但整个人一点儿也不萎靡消沉。每天茶余饭后还是会照常走出家门和邻里们谈笑风生。</p><p class="ql-block"> 父亲家和孙老师家只有一道之隔,日日都能见面。从始至终,孙老师的脸上都没有显出悲凉绝望的神色。孙老师的坚强给父亲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p><p class="ql-block"> 父亲1977年高中毕业,1978年县里招考民办教师,备考期间,孙老师充当起了父亲的家庭教师,每天辅导父亲语文课程。启蒙老师变成了入职前的辅导老师,不知是当年师生情谊未尽,还是师生再续前缘。总之,备考前的那段日子,低矮的草房里又出现了师生并肩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民办教师考试如期举行,父亲顺利通过。师生变同事不到一年,孙老师就被查出了病。</p><p class="ql-block"> 1979年6月23日,季节已经进入了初夏,那天大队派出了两辆马车,载着照片上的25个人一路颠簸来到了距村子十多公里外的集镇——西集,拍下了这张照片。病魔无情人有情,同事一场,拍一张照片待斯人已去时留个念想。</p><p class="ql-block"> 几天后,照片洗出来了,父亲和后排左二叫刘兴福的老师一起骑自行车去照相馆把照片取了回来。</p><p class="ql-block"> 初夏的热风刚刚刮起,似乎没过多久,寒冷的冬天就来了。孙老师没能熬过那个冬天。</p><p class="ql-block"> 腊月里孙老师去世了,那天凌晨天还没有亮,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父亲,孙老师的儿子来给父亲和隔壁的大伯(前排右二)送信儿,告知孙老师去世的消息。</p><p class="ql-block"> 虽然大伯和父亲早已做好了孙老师随时离开的准备,但听到噩耗后还是惊讶不已,匆匆赶到了孙老师家。</p><p class="ql-block"> 大伯和孙老师志趣相投,都喜欢拉二胡,经常在一起切磋技艺。加之前后院邻居,走动频繁,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自从孙老师病重后,大伯日日前去探望,孙老师喜欢大伯去,大伯也想最后再陪陪孙老师。</p><p class="ql-block"> 孙老师走的前一天,按惯例大伯应该前去坐坐的。但是,那天大伯家包冻饺子,忙碌了一天,大伯就想着第二天再去。结果再去时,孙老师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孙老师临走前的那一刻,大伯的身影是否在他眼前闪过,但大伯却在孙老师走后无限懊悔过。为什么偏偏那天就没去前院看看呢,哪怕十分钟也好。 </p><p class="ql-block"> 寒冬腊月,正值寒假。校长家住在十里之外的金堡村。父亲说那天奇冷,西北风呼呼地刮着。谁去给校长送信呢?父亲是最合适的人选。天大亮后,父亲骑着自行车一路向西,直奔金堡村。</p><p class="ql-block"> 父亲没去过校长家,从东头进了村子就开始打听。打听到的第一个人是个哑巴,父亲的话哑巴不懂,哑巴的比划父亲也不懂。打听到的第二个人会说话,他告诉父亲校长家在西头第二家,父亲便直奔西头而去,到了才发现第二个人还不如第一个人,校长家根本不在西头,第一次遇见哑巴的地方就是校长家。 </p><p class="ql-block"> 这张照片父亲一直保存着,听了照片背后的故事后,我心中升腾起了一种莫名的感慨。只有朴素的年代里才会留下这样的照片,那时候人和人之间是温暖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