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故乡出现在每晚,只要有梦。所以,虽经年归不得故乡,但故乡并不遥远。</p> <p> 梦里的故乡总是儿时迷恋的山水和田园。而且依然如故。</p> <p> 山,无论东西南北,总是四季轮回中能给我以情感的愉悦和物质的满足的那山。春天是东山,坡上的蒿草中在冰雪化尽时可寻得一种叫做“地皮”的野菜,和土豆在一起炒来吃,是春天里一道美味得使人吞咽的美食。当然,这种类似木耳的野菜在春天来采没有遭遇蛇虫的危险,而且没有被虫子蛀过,采食的过程愉悦而平和。夏秋的时候,南面和西面的大山里有的是蕨菜和蘑茹。然而由于时刻担心着安全,在系着红色布条或类似的东西采撷完得以满载而归时,那喜悦就如小潮一样另人目眩了,吃,已属其次。冬天的山没有太多的东西可以期盼,只除了到山上打“疙瘩”和放雪爬犁。打“疙瘩”可以为家里生火取暖,而从小山上往下放爬犁,则是半大孩子最刺激的乐事了,儿时的我只有坐车的份儿,不过这就够了,从山上到山下几十米的落差已足够消化,玩累了进屋烤烤火,蛮幸福的。</p> <p> 水之为我痴心的是其中的游鱼。这里“水至清则无鱼”是不对的。故乡的溪水只有脚踝那么深,而且只要流着,总是清澈见底。在最热的伏天里不和家人一样午睡,而在小河里捉鱼的窃喜是不能与人共品的,因其不能,才更可贵。鱼儿随浸入水中的柳荫款款摆动的身影,比走在镁光灯下伸展台上的模特要神奇、自然、美妙得多。阳光那么耀眼,午风那么柔和,款摆的柳枝和那款摆的游鱼呵,是多么地自由!也有拦河为坝,在水中游泳的时候,但终没有领悟到游鱼之于水的自由和快乐。如鱼在水,特别是故乡的鱼在故乡的水,很难了吧。</p> <p> 故乡的田园,于儿时的我是间或酸酸甜甜的。那时候父母终年工作在生产队的田上。四岁看家望门的我的身影在祖屋和菜园间孤单而寂寥。伙伴也无非是鸡和狗,还有菜园里自已喜欢的秧苗。而鸡是不能呆在菜园里的,否则它就会吃掉菜地上长着的菜苗,为了菜,也要拔草。拔草、赶鸡便是我的课业和娱乐。轻易而来的无聊让人无法拒绝,父母没条件带孩子,偶有的在外独自玩耍而被大雨淋灌的历史让我甘心代替“铁将军”。委屈是少不了的。而在小我的保护下,蔬菜得以丰收时,父母肯定我的“功绩”时,又是我生命中珍藏的甜美瞬间。当然,那一瞬的飞扬,是多少辛酸换得的,而今一脚踏入生活的腹地,才算有了彻底的了悟:小我的委屈可以被遗忘,而母亲心中那份无奈的痛,经过许多年的打磨,在母亲和已为人母的我一同再品时,变得更加鲜明、深刻。</p> <p> 所以梦中的山水和田园依旧,但我却已不同,我只能以今天的我去破译儿时的山水和田园,以一种互不相熟又似曾相识的乍惊或乍喜,一种飘缈的愉悦或飘缈的忧伤。</p> <p> 梦里,我已非我,是无奈。梦醒时,我知道,故乡的山水和田园,也不是原来的她了。她是否无奈不得而知,而我就象故乡白杨上最嫩的一枝,给养如何都会越长越远离故乡的土地,但,根终是在那里的。</p> <p> 故乡于我,并不遥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