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周末的阳光很是照顾忙碌了一周人们。在温暖的室内,看着室外暖融融的光影,忽然记起三个月前朋友推荐过一个叫东石善的地方。如果说百里之外的小游也算是旅行的话,那么今天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就此开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车内的温暖,让人完全忘了现在已然是深冬。我和先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孩子,说着旧事,仿佛世间的一切,此刻都被浓缩在这小小的空间内。渐渐驶离市区,周遭裸露的土石和光秃秃的树枝,让我俩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去描述。<span style="font-size: 18px;">此时的枯黄与苍茫,在天地间相互辉映,</span>沉淀一年的厚重给冬日平添了<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一丝地老天荒的沉寂和空荡,如同浮华褪去后的素与简。原来冬天比任何一季都更让人难以捉摸。</span></p><p class="ql-block">温暖而舒适的相处总会让人生出时间飞逝的错觉,没觉得走出太远,导航就提醒我们,西边山脚下那个村子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也是因为我太过心急,直接就把车停靠在路旁的一处空旷地带,然后沿着公路步行寻找通往东石善的路。还好没走出多远,就在公路边发现一条弯弯曲曲直接通向村边溪旁的小路。蹒跚着走了下来,看到两个孩子正在河滩上嬉戏玩耍,无忧无虑地享受着冬日的暖阳,享受着短暂而无比珍贵的童年时光。清澈见底的溪水边,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手持棒槌,用最原始的方式认真清洗着一家人的衣服。“咚咚咚”棒槌有节奏地敲打在衣服上,单调而重复的动作是一个主妇对家人最真挚的爱的诠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请问这是东石善吧?”“是,沿着这条路走过去就到了。”溪水边的老妇人抬起头跟我说着。虽说那一刻我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笑容,却能从眼神和语调中感受到一种最质朴的接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东皋”——这两个字我是在村口一处不知如何定义的砖石建筑物上看到的。之前对一个村子的最初印象是村口矗立的高大的牌坊,这种类似城门楼的建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知道为什么要称这里为“东皋”,从文字上看,应该是水边向阳高地的意思,想来刚才经过的那条小溪,当年应该水势比较大,此处又位于村子的东边,故而得名东皋吧。按照自己逻辑,边想边往里走。这一建筑的进深大约四五米,穿过去之后,眼前豁然开朗,街道明显宽了不少,干干净净的青石板上冻着薄薄的一层冰,两三个孩子开心地在上面滑来滑去。回过头看,东皋上边是三官庙,供奉的天官、地官和水官,属于道教尊奉的天神。东皋南边是一座古戏楼,据查已有160年的历史,属于清朝的建筑,用石头打基,主体是木头搭建,虽历经一百多年,却依旧顽强地在原地挺立,像是要告诉每一位过客,它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古戏楼被粉刷一新,过于鲜艳的颜色,怎么看都与原貌不搭,那种凝固于岁月中的色彩应该是内敛而凝重的,绝不该是眼前的这抹艳丽。<span style="font-size: 18px; color: rgb(51, 51, 51);">在冬日的阳光下,</span>恍惚觉得现在的<span style="color: rgb(51, 51, 51);">夺目色彩与之前的无边繁华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古戏楼有一种被遗弃的凄凉和落寞的感觉。</span>舞台正中央写有“中国共产党万岁”和“邢台县石善俱乐部”字样,<span style="color: rgb(51, 51, 51);">左侧写有“百花齐放”、“破旧”几个字,与右侧的“百家争鸣”、“立新”六个字形成呼应。这些文字浸润着满满的年代痕迹。古戏楼坐南朝北,它的对面是一座古井和一座庙,庙里面供奉的毛主席与“全神”牌位并列。</span></p><p class="ql-block">从古戏楼出来,再次来到村内的东西主路上,临街屋墙上的“李家大院”、“李家中院”、“李家西院”和“李家东院”牌子甚是醒目。李家东院和西院的大门是锁着的,其他两个院落的门则是虚掩的,因为已经过了中午,街道上空无一人,我一个人呆怔怔地不敢贸然走进任何一个院落。正在这时,溪边洗衣服的两个妇人和孩子们背着两筐洗净的衣服边说边笑着走了过来。看我傻傻地站在路中央,年龄大的妇人主动停下来跟我说,“进去看看吧,里面油漆的可好了。”“大婶,每个院子能随便进吗?”我赶快向前走了两步问到。“能。从这个中院过去就到村北了,他家可大嘞”。不待我表示感谢,她们四人已经说说笑笑着走了。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让我不由心生感慨,就在这一天,就在这前后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我和这位老妇人竟然交谈了两次,这是哪世修来的缘分,虽说之前和之后再无交集,却让我在今天可以一再地被她眷顾。逆旅人生会有多少人出现在我们的生命中,又有多少人只一面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虽然如此,却能在偶遇的刹那被温柔以待,这应该是世人对美好世间最好的回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51, 51, 51);">李家东、西、中院坐落于东皋门内东西主街北侧,南侧虽标注李家大院,但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是座一进院,从院内晾晒的衣物,堆积的柴火看,应该有人居住。担心打扰到她们正常的生活,我只在院门口张望了一眼,就匆匆出来了。据说北侧的东、西、中院是连在一起的,东院为两进院,另外两座为三进院;每一座院落的头进院为本院落主院,中间主院为三层楼,东西两座主院为二层楼;院落之间设有侧门相互连通,遇有红白喜事和过年节庆,三个主院和八个小院落的侧门打开,人员自由往来,既方便统一调配人员,又增加了家族成员同喜同悲的气氛,使家族关系更加密切。上锁的李家东院的主院是整个建筑的精华,里面有别人眼中,口里,笔下的木刻屏风做的墙面,配房的四扇大木门和木门两侧大大的雕花木窗,以及木雕的屋檐。因为无法进入,我在院门外徘徊良久,细细地看着临街屋墙上圆润的拴马石和门口高大的上马石,以及蓝天下,暖阳里依旧气派的门楼、精致的木雕、高高的骑马墙,虽然这些旧物已然失去了往日风采,但仍可想见高贵儒雅一大家子人,在这个小山村里坚守着耕读传家、信义为本,曾经度过一段最勤奋,也最惬意的时光。</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因为在院门口停留时间过长,所以从李家中院穿过时,我没做任何停留,匆忙的,甚至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像是要急急地去赶场一样,没有认真地欣赏每一个木刻,每一处石雕,每一级台阶。匆忙走过的那时,总觉得还有机会再来这里。现在想想真的还有下次吗?回程的车上,我一遍遍问着自己。多少的遇见,多少的错过,就在自以为还有很长时间的相处中被不经意地忽略掉,待到再想回头,时也非,物也非,人也非。一如墙上的拴马石还在那里,而当年骑着高头大马的李家公子早已作古;雕花窗棂还在那里,而当年窗下吟诗作对的李家小姐也不知嫁往何处;那被改成“为人民服务”的贞节牌匾还在那里,而当年寂寞度日的妇人也不知在哪年与自己苦守一世的丈夫团聚。想来刹那就是永恒,永恒也只存在于刹那,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岁月时光中,有多少浅尝辄止,又有多少欲语还休,我们只能尝试着剪下一段属于自己的光阴,在清幽的华年,让每一个从指间划过的日子都能温润如玉,简约恬淡。“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也许,只要曾经存在过,就是最好不过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车窗外的阳光依旧和煦,只十几分钟的时间,小山村已被远远地抛在了原地。属于它的那份恬淡静谧,一如古井、石碾、青石台阶的照片般定格在记忆深处。我想,这世间总有一些人或事会让我们不顾一切,只是因为爱,因为喜欢,山高水长,余生静好,惟愿我们且行且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