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至 记 忆

白艳琴

<p class="ql-block">  冬至是中国农历二十四个节气之一,也是中华民族重要的传统节日。冬至过节源于汉代,盛于唐宋,沿革至今。古人对冬至十分重视,官府举行祝贺仪式“贺冬”并例行放假。冬至,南方吃汤圆,北方吃饺子,我的家乡则是熬羊肉,俗称“熬冬”。除此之外,冬至也是祭祖的日子,人们要去给已故的亲人上坟烧纸。随着年龄的增长,不同阶段的冬至给我留下不同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姥姥讲“过一冬,长一针;过一年,长一椽”,当时并不太懂其真正含义,大意是过了冬至白天就长了,过了年白天就更长了,到底长多少呢?不得而知。反正姥姥不识字,只是口头讲的,而且已下世,所以也无从考究了。我自己曾试着这样理解:过了冬至,日子每天长一个针脚,过了年,日子每天长一个椽粗。这样理解未免太牵强,计时怎么可用计量的单位呢?也许是古人在用干活的功夫计时吧。</p><p class="ql-block"> 稍大一些,妈妈讲“冬后十天阳历年”,还讲“从冬至起开始数九”,并教我们背“数九歌”:</p><p class="ql-block"> 一九二九不出手,</p><p class="ql-block"> 三九四九冰上走,</p><p class="ql-block"> 五九六九沿河看柳,</p><p class="ql-block"> 七九河开八九雁来,</p><p class="ql-block"> 九九加一九,</p><p class="ql-block"> 耕牛遍地走。</p> <p class="ql-block">  冬至于我们最期盼的莫过于能吃到热乎乎的羊肉和馍馍,虽然碗里的肉只是菜的调味品,馍馍里的白面只是玉米面的配料,但依然可以满足我们对美味的畅想。</p> <p class="ql-block">  读初中时,窑洞教室的双扇门从未关严过,门缝宽足有两三厘米,花格窗的窗户纸也被淘气的同学捅的剩下不到一半,到处走风漏气,寒冬腊月同学们冻的拿不住笔,所以从冬至起给教室生火成了同学们值日的主要任务。炉子是铸铁的,炉筒是白铁皮捣制而成的。炉筒包括直筒和拐筒,直筒一头大一头小,以便一节一节套接;拐筒直径比直筒略大,要套到直筒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生火绝对是个技术活,生火前先要掏炉灰,掏干净灰后将软柴铺在最下面,然后铺硬柴,再铺炭(铺炭时既不能太实,也不能太虚),这些工作做完后,再用纸从下面点燃。以上工作必须仔细认真,不可马虎,否则,一天的火就只会冒烟不会着火。我即使很认真去做也经常失败。如果火生好了,教室烤的暖暖的,心里就很开心;如果火生瞎了,只冒烟不着火,心情一天闷闷不乐,觉得对不起大家。有时候下雪了,外面的柴和炭湿了、冻了,火就很难生,于是就从家里带一些柴禾。好几次爸爸要去学校替我生火,我坚决不让,怕老师和同学笑话。我们公社离县城远,交通不便,炭很难买,而且经常会买到“石头炭”或“煤面”,所以老师和父母都一直叫我们节约烧炭。</p> <p class="ql-block">  冬至前后白天短、夜晚长。在物质十分匮乏的六、七十年代,人们为了节约粮食,夏秋的一日三餐到冬天就变成了一日两餐,且两餐基本都是由小米、玉米糁或高粱米熬的稀饭,条件好些的有炒面搭配。我家吃供应粮没有高粱,看到邻居家红红的高粮米汤很是诱人,于是就撺掇母亲拿两米稀饭去和人家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冬天人们一般都晚睡早起,如果睡的晚,就会饿的难以入睡,所以大人们往往会催着孩子们早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记得有一年冬至,不知学校从哪里弄来大米,全体师生吃了一顿大米和瓜丝丝粉条猪肉菜,大家美美的过了一次嘴瘾。那时我父母在医院上班,每年过阳历年单位都吃一顿大米猪肉菜,他们是单位少有的双职工,两份一起带回家给我们姐弟四个解馋。那一年,十天之内我们就吃了两顿大米猪肉菜。</p> <p class="ql-block">  升入县城高中,教室里有了暖气,无须再生火,明亮的“电棒”(日光灯)似乎也给冬日的教室增加了些温度。冬至前后,每天早晨天不亮就去跑操,因操场不在校内,需穿越县城一千多米马路方能到达。我眼睛不好,总担心看不清路拌倒;后来配了眼镜,又因镜片被冷冻的雾气遮挡还是跑不快,所以心里一直盼着冬天速速过去,春天快快到来。冬至过后,到了数九寒天,课间操同学们个个被冻的“摩拳擦掌”“活蹦乱跳”。那时的天气真冻啊,直到现在我印象中兴县县城的冬天最冻人。过年时放寒假回家,又盼又愁,盼的是终于可与分别半年的父母弟弟们相见了;愁的是问不上车,好不容易伯伯给问上了拉炭的卡车,坐在车顶上一阵比一阵冻,从头到脚由痛到麻、由麻到痛,再加上晕车,一路迷迷糊糊、昏昏沉沉。那时路况很不好,150里的路途往往需五六个小时,到达后几乎成了“冰雕”冷冻人,僵硬的下不了车。好在父母早已在家备好了热水还有热喷喷的油茶和豆面汤,还有早已烧好的热炕头。刚下车手脚太冷,姥姥说走一走,动一动,不敢将手一下子放在热水里。</p> <p class="ql-block">  在省城上学时,一年一度的春节回家也基本是冬至后的数九寒天。回家似乎更难了,从太原乘火车到阳方口,再从阳方口坐汽车到兴县县城,然后再从县城回蔡家会。春运高峰,在外读书的学生和工作人员都要回家,太原—阳方口—兴县的火车票、汽车票都一票难求,兴县到蔡家会照例没班车,由伯父伯母找关系问卡车。晚十点半从太原坐火车,到阳方口是半夜两点多,寒冷的冬夜,从火车站到汽车站好远好远,十六七岁的我提着行礼总怕被别人甩到最后,所以一路张着嘴呼着气跑着追,追着追着寒气进了身体便更加寒冷。凌晨四点多好不容易到了汽车站还得排队买票,六七点钟坐上那没暖气的长途汽车,颠簸四个多小时方能到达县城。</p> <p class="ql-block">  参加工作后,考取了夜大学,从单位到学校单程十二公里骑车五十分钟,五个年头一千八百多天,每周二至周五的七点至九点外加周日一整天,雷打不动的上课、实验。冬至后天气寒冷,有时下雪,马路上的雪中午融化下午结冰,骑车出行没少摔跤;有时天寒地冻路不好走,很想请一次假,但转念一想,今天天气不好不去,明天如果天气更不好,还继续不去吗?于是就打消了请假的念头。如此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克服了重重困难,最终以优秀的成绩毕业,不但圆了自己的“大学梦”,而且锻炼了坚强的意志,这种宝贵财富使我受用一生。</p> <p class="ql-block">  进入新世纪每天开车上班,渐渐对早起、堵车、停车难的生活心生厌烦,故而于近些年开启了走路上班的幸福生活,从春光明媚走到夏日炎炎,从秋高气爽走到冬日融融。因夏至后白天日渐变短,<span style="color:rgb(34, 34, 34);">民间有“吃过</span><span style="color:rgb(42, 144, 215);">夏至面</span><span style="color:rgb(34, 34, 34);">,一天短一线”的说法,又有“夏至后阴气上升、阳气渐衰”的说法,</span>所以我极不希望夏至的到来;反倒是冬至后气温虽然寒冷,但一想到姥姥的“过一冬,长一针”,就对冬至多了些喜欢和期盼,盼着冬至快快来临,盼着冬至过后白天一天天变长,等到“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的寒冬过去后,迎来“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的温暖春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