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走了已经有两周了,她走的很安详。这段时间里我经常回忆起她生前的点点滴滴,对她的思念愈加的浓烈。我想,或许把想到的关于她的事写出来,会让我难过的程度有所消减吧……<br> 二姐生于1945年,在我们十个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二,初中文化程度。1964年19岁的她出嫁给了我们邻村村名李克让,和所有的农家妇女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操持家务,生儿育女。<br> 二姐家因为距离娘家近,仅一山之隔,平时与娘家走动来往比较多。又因为二姐夫很小就没了母亲,后娘当家,二姐的婆婆是后婆婆,所以娘家父母及兄弟姐妹对她关照也比较多。二姐从辈份上说,与我同辈,但就年龄而言,能是我及我弟妹(十姊妹中小的四个)的长辈,在拉扯她的孩子的同时,还帮着父母拉扯我们几个小的。比如:<br> 我在韩集中学上学时,最小的妹妹还在读小学。五十多岁的父母,和哥嫂一起干农活、喂牲畜、做家务,积劳成疾。供给我们小的姊妹读书的重任落在我哥嫂的肩上,辛苦了我的哥嫂,再次表示感谢。不能例外的是,二姐也积极分担起了我们在生活、学习及成长过程中遇到的各种困难,尽着父母应尽的义务。忘不了当年姐姐手提装着几斤白面的帆布小袋,姐夫背着洋芋,到大灶上给我交口粮的情景;忘不了他俩走出校门前,二姐从怀里掏出用手帕包着的麻麸馍塞给我的瞬间;忘不了他俩匆忙离去的背影……<br> 我在会宁二中上高中时,已是改革开放,农村、城镇居民生活虽有所好转,但在学校,同学们住大同铺,上大灶,吃一锅活着洋芋条的旗花面,还是挺困难的。家里补贴了一瓶熟清油(500ml),每餐把筷子头伸进瓶里蘸一下,滴在饭碗里,添点油花补身体,既能解饿又能馋,省着吃都坚持不到学期末。 放寒假时,已临近年关,估摸着二姐家的年猪已宰,回家时“专程路过”二姐家。二姐都会煮一锅猪骨头,我和几个外甥像吃馍馍那样掌着骨头一个接一个的啃,直到吃不下去为止。既饿又馋挨了大半年,能逮着新煮的猪骨头饱吃一顿,那叫个解馋!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二姐对我们真的是很舍得!<br> 二姐对父母的孝心,是我们姊妹的表率。因她家和父母住得近,她照顾父母最多。记得89年年底,父亲去逝,翻年春种时节,大哥、二哥要搬迁至张掖春播。为了“陪伴”埋在老家杨坪的父亲,母亲说啥也不肯离开杨坪。是二姐陪母亲在杨坪度过了她老人家痛失老伴的艰难岁月……<br> 二姐一生共生育了四个子女。老大出生没多久,为了养家糊口,姐夫就去外地当了几年工人,这期间二姐一人既要干农活、又要照顾孩子、还要伺候老人,格外辛苦。但二姐说起供孩子上大学好像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子女们陆续到了上学的年龄,二姐就更辛苦了,早起给娃们做饭,白天干农活,晚上待娃们熟睡后,她还要在煤油灯下给他们缝缝补补。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仅靠她家的几亩薄地很难维持。二姐就扛起䦆头在我们村的高山坡上开垦了一片荒地,种上莜麦等待收成。收割的季节,往往是冰雹频发季,为“虎口夺粮”她中午不回家吃饭,抓紧抢收。可是,莜麦还未完全收割归家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将所剩莜麦打落一地,二姐在地里一边用笤帚扫莜麦,一边抹眼泪。<br> 虽然日子苦,但二姐一直都是一个乐观、向上的人,而且很有号召力和亲和力。引用她儿子的话说:“我妈是我家的总策划师,我家在她的策划下一步步挣钱、持家;我妈特别会教育孩子,下雨天不能外出干农活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听她讲故事;夏天劳累了一天的一家人,吃过晚饭,席地坐在院子里,就着月光聊天,能驱散一天的疲惫。”<br>在我们农村供大学生,除了几亩薄地,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养鸡下蛋、养猪下崽,蛋、崽换钱。说到这里,我记起了一件有趣的事。那是1992年的暑期,我二姐的小儿子以全省文科第三名的成绩被北京大学录取了。中午时节,新闻记者守候在她家门口,她背着装满猪草的背篓刚一回来,记者上前就问:“你们这里穷乡僻壤的,咋能供出这么优秀的孩子?”二姐不假思索的蹦出一句:“那都是老母猪的功劳!”这句话当时在我们十里八村流传了好一阵子。<br> 二姐的四个孩子有三个考上了大学,本想等孩子们都毕业工作了,苦日子也应该到头了,可是天有不测风云,2001年姐夫突然查出患有肝癌,对他们家来说真是晴天霹雳,孩子们刚工作不久,没有啥积蓄,为看病东拼西凑,欠了不少债。可是维持不到两年,姐夫还是没有抵过病魔,撇下二姐走了,二姐一下子成了单扇子人,当时她才58岁。<br> 她艰难的熬过失去老伴儿的痛苦日子之后,帮子女们带孙子,也算享受天伦之乐,可是命运对她不公。三年前的冬天,二姐突发脑梗,导致半身不遂,卧床在家,历尽磨难,于2020年12月5日(农历十月二十一日)永远的离开了我们。<br> 我可怜的二姐,一生享福不多,磨难不少……<br> 我们的家族、我们姊妹经历了苦难和贫穷,但我们传承了父辈们坚韧的品格、血浓于水的亲情,并影响到了我们的晚辈。<br> 还望我们的家族,将我们的家风、家教代代相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