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2020

老关

　再有十几天，2020年就要成为历史了，我却怎么也感觉不到漫长，反而心生不自觉的困惑——咋就这么快呢？还没怎么过着呢，一年就完了？

确实如此。就在今天上午，有一个学生请假，批假时的2020几个数字怎么看都感觉着有那么一点点生疏，不赛其他年份的笔画那么顺畅和熟悉。但日历上的数字和街上店家的活动招牌明白地告诉我，2020年就要结束了。

既然是年终岁尾，依常例，总是要写些什么才行，这几年都是这么着过来的，今年理应不例外才是。苦思冥想，冥想苦思，说服自己来总结一下，以纪念这个不平常的年份。

【一】

于我，于这个家，今年头等大事莫过于妻的手术了。

去年，我在例行体检时发现有甲状腺结节，中医院的医生建议再到其他地方做一下复检，尽管他认为不会有太大的事儿，但稳妥期间还是复检一下更让人放心。结果就像小说里常写的那样，我的复检结果没问题，倒是陪我复检的妻被检查出了问题，这让人既感意外，又让人接受不了。咨询了当医生的朋友，也联系了认识的患这类病的熟人，在网上疯狂地查询，最后出于各种因素的考虑，决定在钢司医院找冯大夫做这个侧切手术。手术很成功，伤口愈合也很好，按常理不会有什么事了，可就在半年的术后复查中竟然又发现另外一侧也长了一个，这可是当初未发现的。刚刚平复的心一下子给打得稀碎，可以说那一段时间几近度日如年。斟酌再三，这次决定去省肿瘤医院，找省内最好的专家秦建武大夫。最终也正是在这里做了甲状腺全切，同时也意味着妻将每日服用药物来维持体内的甲状腺功能。

转眼间，手术已经做过一年了。在这一年里，妻的身体和情绪一天天好转，阴霾也慢慢地消去，而我却时常在不安中自省(或者叫作自责)。回想结婚后的二十五年，由于工作性质所限，总是说忙，忙学生、忙班级、忙学校，忙完白天忙黑夜，忙完工作日忙周末，再加上家访、扶贫和开会学习等，却忽略了给家里的贡献。妻的个子不大，但却支撑了家里家外，无论是作为妻子和母亲，还是作为女儿和媳妇，她都是那么尽心尽力。而且，工作上她也属于拼命的人，跑完工地，马上就是伏案制图、核对，比我不知要辛苦多少，却从来没有叫过屈。而她，为了不让我耽误学生的课，也只是让我在手术前一天才请假去陪护，之前的入院、检查等全都是她一个人跑的。现在想一想，结婚这么年来，她的住院竟然是我们能够全天地在一起的最久的时间，唉，这亏欠，不是一般的多。

所以，我今年尽量地多找些时间和她一起休闲。比如一起驱车去钢城最美村庄转转，比如到刘山公园或湿地公园走走，比如到二郎山、灯台架、嵖岈山等景区看看，比如去古色古香的赊店古镇逛逛……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暖暖的，甜甜的。这不是补偿，是生活原本的模样。

【二】

今年我们家的第二桩事是个喜事，是儿子带给我们的喜事——他顺利地考取了心仪的吉林大学的研究生。

由于种种原因，儿子的高考不是特别理想，最后去了河南科技大学就读。所幸的是他还保存着上高中时的学习劲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高中还要拼，所以尽管因为实习而耽误了三个多月的备考，尽管由于新冠疫情带来了很多不确定性，但是他还是披荆斩棘地一回走过。

我仍清楚地记得那天查分的情形。因为疫情的缘故，今年查分通道的开放日一推再推，也让我们的心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那一日，妻在忙着做饭，我在阳台呆着（因为我知道儿子在悄悄地查分），突然听到儿子在屋里喊着哭着拍着自己的腿，“成了！成了！”奔进客厅，手机屏上的分数单告诉我们这比往年的录取线高了近六十分！我不敢相信，又让儿子用电脑查询了一遍——是真的——被新冠压抑了一个多月的空气终于有机会舒展一下了。

回想儿子的考研路，不能算是平坦。忘不了电话中多次的长谈，记得清半夜里他坐在学校自习室外走廊里的身影，一个人，在几百里之外的洛城，独自奋战，寒衣青灯，这其中的艰辛只有他最清楚，但他却从来也不说。感谢很多人，是他们帮助孩子一步步成长，让孩子在拼搏的路上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坚定。谢谢孩子的老师们，小学的，初中的，高中的，当然还有大学的，是你们给孩子播下了正能量的种子，是你们让孩子脱离了无知的懵懂，是你们给孩子指明了奋斗的方向。

经过了新冠，经过了他母亲的病，经过了考研路上的跋涉，明显感觉到儿子成熟了。在他母亲住院期间，刚参加完期末考试的他几乎全程陪护，网上订票订房、日程路线的安排、到病房楼下的食堂打饭配餐等全由他自己承担，就连我初到的几天也是他安排的食宿。看着他熟练地忙碌，不由得让人心生感慨，为孩子的成长，也为自己日渐变老。

到吉大后，研究生的生活比之本科时候不知要累多少倍。每天一大早就要起床，去实验室忙活，到了晚上十点半还未从实验室出来，而且几乎没有周末。累嘛，自然的。但儿子从来不说累，因为心是充实的。

对于儿子，我是有愧疚的。他们娘儿俩在订开学火车票时根本就没有把我算在内，一则因为我今年教的高三，怕耽误学生的课，再则是因为我是老师，疫情还未彻底消去，我是不能随便出省的。朋友们说，孩子上学是大事，又那么远，还是送送吧。儿子说，你忙吧，有我妈呢。孩子长大了，懂事了，有担当了，但我的这份欠疚会永远刻在心里，儿子不说，而我却不能不想。

【三】

今年带的是高三，按惯例要分班，这就让我们这些“老班”们心里装了两群人：一群是原来的那个集体，一拨儿是新调整的班级。

可能是上了一点年纪的原因罢，人变得越来越恋旧，对于原先的高二那一群总有那么一些不舍，好几天都没缓过来味儿。毕竟，我们一起走过了整整一年的风雨兼程，又一起经历了新冠病毒导致的网课。在那段时间，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是打开微信和钉钉或者是班级小助手轮番喊学生们起床，然后是读书、听课、作业、测试等等的教学常规活动，同时还要进行网上月考、网上班会和家长会，一样都不能少。一天下来，手指劳累，肩周发酸，后背隐痛，眼晴干涩，活脱脱的手机上网综合症患者。

为了更好地了解学生的状态，我还抽了两天时间用手机进行了一次家访，和家长们沟通，给孩子们鼓劲，鼓励他们增强信心，静心等待开学日的到来；为了让学生的假期不灰暗，我组织了一次网上厨艺大比拼，孩子们兴致高昂，纷纷推出自己的拿手好菜，琳琅满目，色香俱全，隔着屏似乎都能感受得到；为了让孩子们注意身体健康，我们班进行了一次锻炼大展示，并以视频的方式形成合集，用来纪念这个不平凡的史上最长寒假。

匆匆地过完暑假，高三年级的新学年如约而至，我又迎来了一个全新的班级。虽说有相当一部分是老学生，但总归不及总数的一半，要想把他们捏合成一个集体真的需要一定的时间。好在是毕业班，学生在一个年级已两年了，终究是容易整合。

新的学期，新的集体，新的任务。自己私底下感觉今年特别累：早上早早起床，然后跑操、自习、早饭、上下午上课、晚上自习直到十点之后，时间是环环相扣，安排是紧锣密鼓。这倒不算什么，难的是孩子们的学习热度，总认为不如上一届学生，这大概是他们吃苦太少吧。另一方面，各种指标任务又在那里摆着，为了集体荣誉，为了孩子前途，苦点儿累点儿，这都不算是个事儿；最让人心忧的是现在的孩子在拼劲上有些欠，总怕辜负了太多人的期待。总是觉得今年特别累，莫名其妙地累，白发日见增多，发际线悄然地后移，就连眼镜也都升级成近视和老花两用的了。但咱不能说累，不敢说累，因为咱毕竟是他们的主心骨呀。

是不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会变得越来越脆弱？反正我是有着这种感受。分班了，看着自己调教一年的孩子走进另外一个教室，心里又纠结又失落，就像自己的孩子远走他乡一样。明明知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但那几日就是迈不过那个坎，所以总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发呆。新的班级中，孩子们也非常的乖，行为举止和为人处事大都是正能量满满，并且非常团结，这些都让我得到了不少安慰。所以，那天成人礼的时候，我会疯狂地呐喊，为他们加油鼓劲；所以，我会不顾已年奔五十还翻身跃上舞台，只是为他们能争到一个好的运气；所以，我会和学生们一起嘶吼“三八加油！三八必胜！”，而全然不顾我是被他们托举在空中；所以，当学生们向我鞠躬时，我会热泪盈眶，并且也向他们鞠躬……因为我知道我在他们心中的位置，同时更明白他们在我心中的位置。

加油，孩子们！为自己。为明天。义无反顾。

　日子总要一天天地过，每一天的周而复始都有着不同的意义，每一天的太阳也还会是新的。

2020年，一个让人爱恨纠结的年份，一个注定要写入史册的年份。我不知道，多年以后，当我们回忆起这一年时会用一个什么样的词汇来描绘它。但对于我而言，它却是不平常的一年，无论是于国于家，都是那么地特别。

匆匆几段文字，以纪念似水的流年，企盼来年好运伴着我的家人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以及身边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