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油画:春讯</span></p> <p class="ql-block"> 宝鸡行之黄柏塬</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老孟电话说:昨天晚上做了个梦,叫我们去“黄柏塬”转转。</p><p class="ql-block"> 我觉得蹊跷:真的假的?</p><p class="ql-block"> 老孟笑着说:我已经和光临说好了,你和宝鸡的同学联系,明天晚上住在宝鸡,早上起来就去上山。</p><p class="ql-block"> 远在海南的我突然回到陕西,又突然给宝荣同学打电话说明天去他那里,实在是有些唐突,不但让宝荣措手不及,就我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准备。我有些犹豫。老孟说,都是老同学而且宝荣你们一个宿舍还那么讲究。在海南工作近三十年,已不知道家乡的“黄柏塬”在何方?反正老孟说了,就按他说的去办。</p><p class="ql-block"> 晚上给宝荣打了电话。</p><p class="ql-block"> 宝荣在电话里惊奇的说:你回来了!那就来宝鸡和同学们见见。</p><p class="ql-block"> 我在电话里说了老孟的计划,宝荣说:太好了,明天晚上通知几个同学,好好谝一哈,据说黄柏塬景区已经关闭,能不能去等你们来了再说。</p><p class="ql-block"> 下午三点多从咸阳出发,三个人开车顺着西宝高速直奔宝鸡。</p><p class="ql-block"> 高速路上的汽车,个个像脱了缰的野马,直往前冲,不时地听到导航说:前方七百米有测速,限速120公里,你已超速……。老孟的车开的很猛。三个人一路嘻嘻哈哈,尽是些上学时不着调的事情,正说的尽兴时,导航说:前面500米驶入匝道……。看来已经要进入宝鸡市区了。</p><p class="ql-block"> 出了高速,我给宝荣打了电话。等到了目的地,就看见宝荣已经站在宾馆的台阶上,片刻,马龙胜也来了。</p><p class="ql-block"> 几位同学稍作寒暄,便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一桌宝鸡特色的美食徐徐上桌:擀面皮、臊子排骨、烤包子、岐山臊子面……。边上菜边叫“姐姐娃”①把酒打开,一杯杯酒放在面前,此刻,语言已显得多余的了!酒过三巡,草滩的艰苦岁月、考试的焦灼磨难、人生的曲折沉浮……都呈现在眼前。同学们在一起相处的两年时间,仿佛是酒杯在唇边上的一抿就过了。席间不时的发出爽朗的笑声!虽说四位同学年过花甲,一位同学已年过古稀,可这笑声分明是三十五年前在西安的经二路喝大碗啤酒,好像还是激荡着的青春年少,完全没有暮色的沧桑。宝荣长我三岁,一身书生气,不为五斗米折腰。鼻梁上的近视眼镜使他显得有些木讷,放到现在,一定是个学霸。至今我记得他坐在架子床上看报纸的样子,连中缝里的寻人启事也不放过。今天的酒,也让宝荣有些兴奋:“姐姐娃”,再开酒!大家不约而同的打出了暂停的手势。宝荣突然像是很严肃的样子说:我现在一高兴,还就是能喝!大家又是一阵笑声!</p><p class="ql-block"> 到了宝鸡才知道“黄柏塬”在太白县,属秦岭山脉的太白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当夏季来临,关中道暑热蒸腾的时候,黄柏塬却是清风沁人。到了冬天,因道路崎岖险峻,加上冰雪路面,景区关闭。宝荣专门询问了他在太白县的朋友,去黄柏塬要翻过一座山岭,且不说是一条乡道,一路上都是冰雪,为了安全,建议我们到宝鸡市区看看“宝鸡青铜器博物馆”以及其他景点。在陕西工作时,也曾来过宝鸡几次,但依然对宝鸡这个在陕西排名第二的城市没有概念,现在的城市建设千城一面,不看也罢,但宝鸡是个历史名城,历史可追溯至商周时代,著名的《大盂鼎》《毛公鼎》《墙盤》《衞盉》《即簋》等青铜器都出土在宝鸡,这样的博物馆也真是值得一看。可这次应了老孟的梦,决定还是去“黄柏塬”。到了路上,实在去不了再知难而退。</p><p class="ql-block"> 早上八点,宝荣已经来到了宾馆大厅。</p><p class="ql-block"> 冬天的宝鸡市区,寒风刺骨,万木萧瑟。在清晨的雾霭里,一片灰色,如同一幅俄罗斯灰调子的油画。街道上行驶的汽车、上班的人流神色匆匆。想当年我们也曾是这般匆匆的样子。在人行道上,我们这几个老汉却悠闲松弛、谈笑风生,去吃早餐的脚步也好似如沐春风。这是一家吃“豆花泡馍”的老店。据宝荣说:“豆花泡馍”最初是凤翔人吃的一种早餐,后来传到了宝鸡,经过改良,成了现在的样子。一碗“豆花泡馍”下肚,驱走了冬天的寒气,几个老汉吃的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小店。</p><p class="ql-block"> 街道上寒风依然料峭,有了这碗“豆花泡馍”垫底,似乎已是百寒不侵。几只大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是让人久久回味的温暖。这同学的情谊如同几十年的陈年老酒,此刻,又香又醇。</p><p class="ql-block"> 宝荣和龙胜说:留不住你们了,路上注意安全,下次来宝鸡多住几天。虽然我答应着,这下次又是何时了?</p> <p> (二)</p><p> 去太白县没有高速,虽说是省道,但路径盘山蜿蜒曲折,时有冰雪。老孟开车,一路小心谨慎。去“黄柏塬”的路是一条乡道,蜿蜒曲折不说,还有些险峻,阴坡路段的积雪未化,一道道辙印上都是冰凌。老孟开始打退堂鼓,光临不以为然的说:这点冰雪路就把你吓住了。司机换成了光临。平时我们三人出行,我和光临经常吐槽老孟的驾车技术,可老孟从来都不承认。</p><p> 光临上车,车速立刻不一样了,弯道技术娴熟,方向切入准确,车开的流畅自如,不拖泥带水。我开始挤兑老孟:好好学着点。</p><p> 光临边开车边说:弯道技术,入弯要慢,出弯要快,转弯前先鸣喇叭。冰雪路段,切忌急踩刹车,上坡可以用自动挡,下坡要用档位控制车速,方向要稳。车上的四驱、手自一体都是极端路况时才用……。</p><p> 自认为驾车技术已经很好,没有想到光临却更胜一筹,既有实践,又有理论。在学校时,光临最是风流倜傥的一个,篮球打得出神入化,运动天赋极高,我最爱看的是他凌空断球的动作,如同足球守门员门前扑球的那个鱼跃。乒乓球又是全校的冠军。后来光临在海南打拼几年,让我的乒乓球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我们便成了同学中的挚友。后来光临回到西安,律师也做得成绩卓著。我们每次见面,切磋球艺是我们重要的活动内容。</p> <p> 车子到了山底,路边的一片冰凌吸引了我们。</p><p> 一条小溪从几十米高的山顶流下,在这壁立的峭石上形成了十几米宽的冰凌,晶莹剔透,蔚为壮观。站到近处,还能听到淙淙的流水声。大自然真是神奇,本是液态的水,严寒将它流动的样子固定在这面石壁上。回身看去,对面山上居然绿草如茵,阴面的山和阳面的山被一条涧水隔开,水旁的沙石在涧底懒洋洋的沐浴着阳光。同在蓝天下,景致却是如此不同。</p> <p class="ql-block"> 再往前走,山岭上白雪皑皑,茂密的山林,冰花绽放,当年岑参写“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句时,是不是也看到了这样的景象。我们打开车窗,迎着嗖嗖的冷风,手被冻得发痒,也要留下这些美景。车行至阳光处,只见路旁红桦树裂开的树皮迎风招展,如同刻意的装饰,透过阳光,鲜红透亮,又如停歇在树干上的蝴蝶展开了自己的羽翼。过去我只见过白桦树,今天看到了红桦树。我想起古代有人以桦树皮传书,便打趣老孟下车采上几片红桦树皮,写上一首情诗送给女朋友,保证被感动的泣不成声。光临接着说:写上咱同学孔贤的诗就可以了。老孟急了:你们俩帮我找了女朋友我就送。三个人的笑声透过车窗,在山谷中回荡。</p> <p> 终于我们看到了“黄柏塬”景区木质的拱门,背面是“人间仙境——太白县”几个大字。进了拱门,就看到景区的介绍,说这里“既有北国风光,又有江南秀色”,我估计“江南秀色”大概指的是夏日时。秦岭腹地这样山高水险的地方,在古代肯定是商旅不通,姜子牙和李白居然也来过这里,可见此地的人文历史不同凡响。</p><p> 正午的景区空无一人,没有商业,没有网络,没有管理……。只剩下这些空气、阳光和冰雪中的山水,让三个老汉在这里放浪形骸。</p> <p class="ql-block"> 过了介绍景区的这面广告牌,视线突然变得开阔,眼前是层峦叠嶂的巍巍群山,绵延起伏,由近及远,最后消失在天际。因地势、方位不同,使一些地方成为茫茫雪原,而另外一些地方却是空山萧瑟寒枝。顺着这条路继续前行,眼看着将要撞上绝壁,却又突然峰回路转。开车的人心中有数,坐车的人常常被吓得心惊肉跳。路旁寒林被大雪压得顿足捶胸,白雪覆盖的河道,似乎有潺潺流水声传来,却看不见水在哪里。到了一座桥上,猛然看到远处被冰雪覆盖的山顶,阳光下如康藏雪域凸起的峰峦,这景致突然叫人惊叫起来。顺着山顶再看到近处,一条清凌的河水从桥下流过,墨绿色的水和白色的鹅卵石相互衬托,一幅漂亮的风景画就在眼前,阳光下的山顶就是这幅画的画眼。这画眼如同一碗臊子面飘在上面的油泼辣子。</p> <p class="ql-block"> 下了山,给宝荣、龙胜发图片,打电话报平安,介绍了游玩情况。宝荣在电话里说,你们厉害,平安就好!</p><p class="ql-block"> 在返回去的路上,总有一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突然想起,是什么缘由就要来“黄柏塬”?</p><p class="ql-block"> 我便问老孟:真是你做的梦?</p><p class="ql-block"> 老孟半闭着眼睛,笑而不答。</p><p class="ql-block"> 2020年12月18日</p><p class="ql-block">注①宝鸡方言将服务员叫“姐姐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