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大爷爷是爷爷的叔伯弟弟,在他家弟兄间排行老大,我们平时称呼他大爷。</p><p> </p> <p>大爷于2020年农历十月二十九出殡,此时离他去世十月十七日已经12天,也许正如迷信所说,他是一个恋家的人。</p><p>73岁的年龄在现在这个年代来说不算大岁数,只能说还算是一个能够勉强让人接受的年龄。</p> <p>大爷生前,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农历六月的一天,我带孩子去山上摘杏,走到杏树地时看到大爷在树下捡杏核,期间和大爷随意地聊了几句,得知他平时负责给队里开垦荒地打算种黄芪的人划指村里各家地界,村里岁数大的人都把地承包出去了,年轻点的,没有出门务工的人还在种地,那时大爷的职能就是把承包出去的土地和没有承包出去的土地给开挖土机的人讲清楚,避免挖错。</p> <p>在别人眼里,每天120元的工资对大爷来说也算得上是个好差事,但是大爷并不觉得满足,他一边划指地界,一边又加了一份额外的劳动,那就是把地里挖起来较大的土疙瘩用镢头打碎,这一份劳动能让大爷每天增加40元的收入。为了能多干点活,大爷中午不回家,每天早上出门时带几个馃馅,一壶开水,一把白砂糖当作午餐,在大爷的葬礼上,听大奶说他一个夏天喝了够10斤白糖……</p> <p>后来,在十月一我回老家时,大爷不再在山里干活,队里承包的土地也开垦完了。听母亲说在村口看到了大爷,大爷说他肚子疼,去市里检查一下。时隔一月左右,听到大爷是胃癌晚期,从他自己感觉肚子疼到去世,仅仅两月的时间,让人不禁感慨,生命就是这么脆弱,时间就这么快……</p> <p>在弥留之际,大爷焦急地催促在外地的大儿子回家,大爷的大儿子我叫大叔,大叔回家的第二天,大爷去世了。大爷去世前把他生前没有完成的愿望和计划都给大叔交代了一遍,包括他死后埋葬的地方,葬礼所需的物资买多少,甚至办葬礼所要花费的钱大爷都准备好了,原因就是他不想给儿孙们带来一丁点负担……</p> <p>出殡的前一天是迎幡、迎娘家、迎猪羊、迎纸火花圈,每次都有唢呐引头,孝子们在后陪同,待一切迎完后,便是孝子们在唢呐声中轮流端祭饭。晚上,有一个仪式叫顺灵,即最后整理一下亡者的衣物以及妆容,大爷当然不需要化妆,只是他的儿孙和几个较亲的亲戚们往他的棺材里面充了好多成卷的卫生纸,以防上山时会滑动,最后,大爷的大儿子,用湿巾蘸白酒给大爷擦了脸。整个过程我都在现场,就为了再见大爷一次——人去世后和生前的容貌还是不太一样,甚至可以说不一样,但是毕竟是最后一眼看到,对于有这个情感的人来说,总还是能少点遗憾。</p> <p>出殡的这一天非常冻,大爷生前自己看好的坟地不远,但不仅陡,还没有路,只有一尺宽的羊肠小道还在崖边,没法走,十来个人协作,绑着棺材的架子车硬从陡峭又荒凉的黄土高原的大山上爬了上去。</p><p>太阳的光芒还没有将大地照亮,过白事的唢呐调子和烟口的冷风一同飘过大爷墓地的枣树林……</p> <p>待山上的人回到家中后,差不多上午九点左右的样子,便是吃早饭饸饹面的时候,下午两点席宴,连同家人在内,有一百五十人左右。也许,所有聚在一起的人们,在这两天的时间所做的一切,是传统,是习俗,是仪式,是讲究,是纪念,也可能是思念大爷的一种方式……</p> <p>到傍晚五六点钟,参加席宴的亲朋好友,包括邻里乡亲们都回家了,只剩下大爷的家人们在收拾庭院……</p><p>至此,我们所熟悉的大爷永远离开了我们,大爷也永远离开了他曾经熟悉的人们……</p>